蓟都原为蓟国的都城。
    蓟国国祚延绵一千多年,国君为伊姓,尧的后裔,蓟国建国于商朝。
    周成王在其父武王灭商后继而稳定国家,分封天下,封召公的长子克于燕地,以报其辅佐之恩。召公奭的儿子克率其宗族来到这里,建立了燕国,与蓟国做了邻居。
    燕襄公元年(公元前六百五十七年),燕国灭掉蓟国,燕国从下都(河北易县)迁至上都蓟城,上都蓟城成为了燕国的国都。
    蓟都西为太行山脉,北靠燕山山脉,南接易水,东至渤海,地理位置极其优越。
    武成王十四年,蓟宫,六月初三,夜晚。
    蓟都城内的各处街道已经安静下来,浓浓的夜色笼罩着了这个千年古都。在蓟都的各个主要街道口,巡查的士卒盘查着偶尔路过的行人。
    蓟都城内,家家户户都点起来了油灯。虽然灯火多为昏暗,但也若天上的繁星一般,洒落在城内的各个角落。
    整个蓟都城,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姬康与辽地的众人,起初来到蓟都,刚开始对这样的状况,很不适应。每个人脑海中,都会想起夜色降临,襄平城人声鼎沸的景象。
    不过在蓟都城,呆了快两个月后,众人包括姬康,对此状况,已经渐渐适应。
    辽城君府,书房。
    姬康与鲁仲连、苏代两位先生,依然在商量着事情。
    苏代先生,正向姬康禀报道:
    “君侯,在下把燕国朝堂众臣,分为三类,一类是积极支持我辽地的;一类是对我辽地有恶意的;最后一类就是中间派。这是名单,请君侯阅览。”
    姬康接过苏代先生手中的写着名单的纸张,仔细看了起来。
    看罢,姬康笑道:“看来,朝堂的中间派居多呀!”
    鲁仲连在旁,也笑着对姬康道:“君侯,这些中间派的朝臣,就如公子所言,都是可以转化的吗!我们还是要积极争取他们的支持。”
    姬康点了点头,对两人道:“两位先生,总之,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辽地的敌人,是越来越少,而赞同我们辽地主张的人,越来越多。”
    鲁仲连长叹一声,对姬康道:“君侯,这几年我等在辽地,对燕国的感触还是不太深刻。但如今从我辽地来到蓟都,才发现,燕国的问题很大。”
    “依臣所看,燕国的朝堂,简直就是腐朽不堪。门阀贵勋,只知道享乐!朝堂众多的大臣,只知道满足自己的私欲。”
    “军队编制混乱,装备落后,毫无战斗力。百姓生活依旧很苦,大多数百姓,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保证。长此下去,如何得了?”
    “说真话,从我辽地的角度来看,燕国大多数的这些门阀贵勋,朝堂众臣都应该被彻底扫除才是。公子,你今后所做的一切,在燕国难度太大了!”
    苏代先生在旁,也点了点头。
    姬康笑了起来,对两人道:“两位先生,难度再大,也要去做。这就要考虑到我们的智慧了。毕竟燕国是我等的母国,我们的手段不可能像对高丽、箕国一样,那样激烈。”
    “但我们要完成我们的愿望,也就是小子经常所说的理想。就要持之以恒,坚持努力的做下去。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阻碍,都要想办法克服。”
    苏代这个时候,想起来一件事情,对姬康道:“君侯,燕王的身体,现在如何?”
    姬康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状况很不好,恐怕就在这几日了。”
    深夜,东宫的一处大殿内,灯架上的油灯,温柔的燃烧着,殿内一片通明。
    姬嬴氏正在屋内,翻看着一册竹简。
    这个时候,之前与姬嬴氏亲近的那个侍官匆匆进来。
    姬嬴氏见到这个侍官进来,挥挥手,让其他侍候的侍从、宫女退下。
    然后对这个侍官道:“现在燕王的情况,查看的怎么样了?”
    这个侍官来到姬嬴氏的身旁,低声对姬嬴氏道:“公主,现在已经察明。燕王现在已昏迷不醒,恐怕就在这几日了。”
    姬嬴氏又对这个侍官道:“朝堂大臣,对将来王储的看法如何?”
    这个侍官对姬嬴氏答道:“公主,因为燕王在朝堂上的做为,原先支持公子喜的众多大臣,现在态度已暧昧不明。现在,状况对我们可是越来越不利了呀!”
    “燕王安敢如此,难道他就不怕我秦国么?”
    听罢这个侍官的话后,姬嬴氏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怒色。
    浑身都开始颤抖,好大一会,才渐渐平静下来。
    姬嬴氏的脸上带着冷笑,自言自语道:“燕王好大的胆子!姬允你也是好狠的心!喜儿身为你的长子,你也不顾!近二十载的夫妻情分,你也不看!”
    “竟然……竟然要立那个辽地小儿,为燕国的王储。既然你无情无义,也就休怪我对你无情至此了。”
    说到这里,姬嬴氏转头对这个侍官道:“你下去后,命宫内的那几个侍官,这几天就准备行动吧!此次,一定要万无一失!”
    这个侍官低下头去,忙答道:“诺。”
    这个侍官走后,姬嬴氏坐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半响后,才低声道:“姬允,待那个小儿被除去后,就剩下喜儿了,吾看你该如何处理王储之事?”
    这个侍官,走出姬嬴氏所居住的院落,向蓟宫的后方走去。
    刚转过一个拐角处,就被几个身着宫卫服装的卫士,给拦截住了。
    这个侍官大惊,浑身颤栗。
    对这几个宫卫道:“吾乃太子妃的侍内总管,尔等何人?竟敢拦阻于我?”
    这时,一个年青的侍官走到这个侍官的面前,对其冷漠地说道:
    “别装了,你以为你们做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么?现在别废话了,太子有请!别让他乱喊,把他嘴堵住,带走。”
    这个侍官,自然认识这个年青的侍官,乃为太子身前的近侍官。
    见他如此说道,就知道自己所从事的事情,已经暴露,顿时瘫痪在地。
    这个年青的侍官,手一摆,立刻有两个宫卫上前,往这个侍官嘴里塞了一块绢帛。
    然后把其架着,一行人迅速离开了此地。
    姬康的父亲、燕国太子姬允正在另一处殿内,看罢自己近侍递过来的审问记录。
    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了泪珠。
    半响后,睁开了双眼,对这个年青的近侍道:“你下去,把她在宫内笼络的侍从、宫女全部除掉,一个不留。至于她么!你就别管了,吾自有安排。”
    这个侍官躬身对姬允道:“诺。”
    姬允身旁的这个年青侍官,不敢多问,遵命离开,下去办事了。
    待这个侍官走后,姬允胸内气血翻滚,忍不住就咳嗽起来。
    姬允强忍着,但还是有一缕血迹从嘴角出来。
    姬允掏出袖中的绢巾,搽拭掉嘴角的血迹。
    又把摆在桌上的审问记录,仔细看了一遍。
    许久后,姬允脸上又露出了一片自嘲之色:“已经近二十年的夫妻,何必要走到如此地步呢?我知道你是为喜儿着想。但我要为我燕国着想!要为我燕国的国祚着想!”
    “其实,在喜儿与康儿之间,原先我是支持喜儿的。但康儿在辽地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才能保证我燕国,长期立于天下呀!”
    “如果康儿现在被你除去,我燕国马上就要大乱。为了我燕国的江山!为了我燕国的历代先王!我只能对不住你了。”
    姬嬴氏素来骄横,在辽地发生的刺杀姬康之事,姬允早知道乃姬嬴氏所为。
    但姬允回到蓟都后,姬允念着近二十年的夫妻之情,也看在儿子姬喜的面上,再考虑到燕国与秦国的关系,就把此事给放过去了。
    想着姬嬴氏只要改过,自己也不会把她怎样。但没想到,此番姬嬴氏居然胆大至此,居然准备在武成王病危之际,在宫内还要对姬康下手。
    如果让她的安排得逞,辽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姬允在姬康来蓟都之时,就已经得知,在辽西郡与中阳郡的两路辽军,再为此而积极戒备。
    如果真到那时,燕国必然陷入分崩离析的状态,国祚不保。
    现在秦赵两国在邯郸大战,中原诸国也在旁虎视眈眈,整个天下都是多事之秋。这个姬嬴氏居然不顾大局,以一私之心,想陷燕国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辽地的军力有多强,别人不知道,但姬允明白的很。只怕到那时,就是秦国也救不了她,包括自己与喜儿也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姬允心头一片平静,脸上带着了一股漠然的表情,对殿外喊道:
    “来人,去把刘二娘叫来吧!”
    随即,殿外传来一声“诺”的声音。
    不一会,一个中年宫女走了进来,对姬允躬身施礼。
    姬允吩咐道:“这几日,父王身体不好,陷入病危。太子妃姬嬴氏孝心甚高,悲伤过度,居然给过世了。本太子甚为痛心,今后会追封其为王后,日后……日后也会与其合葬。”
    说到这里,姬允内心不禁又一阵绞痛,又开始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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