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王十二年的八月,世人的目光全聚集在了秦赵两国,在上党的殊死决战之中。姬康在辽地新设三郡的消息,此刻并没有引起世人过多的关注。
    但就是如此,对燕国的官员民众来说,还是引起了震动。
    八月十六日,燕国大朝。
    就是这么凑巧,等姬康派礼部中大夫廖山前往蓟都,把新设三郡的消息,禀报给燕国朝堂时,恰逢燕国大朝之日。
    坐在王宫大殿主位之上,姬康的祖父武成王昏昏欲睡。
    现在武成王因为身体的原因,已经把国事,完全交付给了姬康的父亲。平时已不上朝,就是每月两次大朝之日,出来给大臣们见个面,应个景。
    一个侍官进来向武成王禀报:“王上,辽城君派中大夫廖山来朝,前来有事禀报,现在在殿外侯宣。”
    朝堂之上,姬康的父亲和燕相粟腹等众臣一愣,相互看了看,不知道辽地发生了何事?只有姬康的父亲,心里隐隐有点感觉,脸上露出了期盼的神色。
    姬康的祖父武成王,听到侍官的禀报后,睁开了闭着的老眼,对这个侍官道:“宣。”
    这个侍官转过身,大声对殿外喊道:“王上有令,宣辽地中大夫廖山觐见。”
    廖山走入殿内,躬身对武成王行礼道:“大王,奉辽城君之命,辽地中大夫廖山拜见我王。”
    说罢,俯身跪地向武成王叩首。
    武成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廖山,慢慢说道:“辽地今有何事呀?”
    廖山向姬康的祖父武成王,禀报道:“启禀大王,现我辽地在北部新设兴安、黑河、兴东三郡,故派微臣向我王禀报。”
    说到这里,廖山双手高举姬康亲手所写的奏章,继续禀报道:“现为辽城君奏章,请我王一阅。”
    听罢廖山的话后,武成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口水差点流了出来。在殿阶左侧姬康的父亲,脸上则露出了微笑。
    而燕相粟腹等众大臣们,则全部又都惊呆了。整个朝堂之上,顿时喧哗起来。
    姬康此次出兵北拓,因为危险不大,自己提前并没有告诉燕国的朝堂,只是私下在与父亲的来信中,有所提及。所以,整个燕国的大臣们根本不知道此事,你说,能不惊呆么?
    武成王右手颤抖着,指着廖山手里的奏章,对殿阶下的一个侍官道:“念。”
    这个侍官忙躬身道:“诺。”
    然后过去,双手接过廖山高举的奏章,缓缓展开,提足精神,高声念道:“今辽城君康启奏王上……今设兴安郡,下辖十三县;黑河郡,下辖二十一县;兴东郡,下辖十七县;……”
    武成王听罢,精神不由振作起来,声音颤抖着道:“好,好!我燕国疆土又增大了。”
    随即又对旁边的侍官道:“来人,传诏,把辽城君此供奉祖殿,以告慰我燕国历代先王。再把此消息,昭告我燕国民众,举国同贺。”
    这个侍官也高兴地答应道:“诺。”
    姬康的父亲见此,微笑着躬身对父亲道:“恭喜父王,贺喜父王!”
    燕相粟腹,满怀内心复杂的心情,率领朝堂众官,躬身一齐向武成王道:“恭喜王上,贺喜王上!”
    到了周朝,周天子搞起了五服制,即以天子直辖的土地为核心,将天下划分为五个“大环”,最外围的大环之外,就是化外之地。
    对于这些化外之地,天子懒得去管(其实也管不着),古代华夏的天下观,也由此而形成:即天子是全世界的主宰。这种观念一直影响到,姬康前世清朝咸丰时代。
    自周朝开始,就规定如下:其下诸侯开拓的化外之地、新之疆土,为诸侯本身采邑,君主不得纳取。对此,燕国的大臣们,没有一个人有异议。就是有异议,面对此景,你此刻也说不出来呀!
    待大朝散后,整个蓟都的民众都知道了,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蓟都的众多民众,不由地聚集在一起,纷纷谈论。而在众多民众的聚集场所,不断传出民众欢呼的声音。现在整个蓟都的民众,每年都能听到从辽地传来的好消息。
    蓟都的民众对公子康这个人,有许多的传言。不过最多的传言,仍然是天降星宿,天生富贵之人。而姬康的威望,随着不断从辽地传来的好消息,无形之中,也在蓟都民众的心中,日渐生成。
    燕相粟腹在回家的路上,坐在厢车内听着外面,民众的欢呼声,老脸拉得很长,内心不是个滋味。
    回到相府,把前来迎接自己的儿子粟元,叫到书房。
    坐定后,对儿子粟元道:“自公子喜从辽地归后,萎靡不振,沉溺于玩物女色之中,为父甚为担心。吾儿,现大王身体多病,恐时日不长。”
    说到这里,又缓缓对粟元道:“太子即位后,必立新的储君。你也知道为父的态度,欲立公子喜为储君。但现在辽地公子康,则异军突起,不断为我燕国立不世之功,其志不小。为父恐今后,我燕国又要如赵国一般,生“沙丘之乱”耳!”
    粟元愣了愣,想了半天,对父亲粟腹道:“父亲,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观公子康,到辽地以后,所发生之事,儿子甚为佩服。再说,到那时,我燕国就是立公子康为储君,也无不不可。”
    粟腹大怒,对儿子粟元道:“糊涂!为父早接怨于公子康,其如果被立为储君,我粟家将来何去何从?你这小子,气死为父了……”
    老头粟腹把在朝堂积累的闷气,都撒向了粟元。滔滔不绝,把自己儿子粟元,责骂得是面红耳赤。这个时代,“礼”、“孝”两字可不是光谈谈就行了,在现实中是要严格实行的。不管你多大年龄,老爹骂你,你就得忍着,不能还嘴的。
    粟府,后院。
    八月,正是蓟都夏季炎热季节。在粟府后院的一处院落,进去后,却格外显得清凉。
    此时,中原各国的各大户人家,已经开始流行在家内种植花木,以为雅事。粟腹家自然也不例外,在这处院落内,树木荫荫,鲜花姹紫嫣红。
    在一屋内,传来的琴声格外的动听。如果姬康来此,就知道正是在辽地已经流行的《知道不知道》,这首曲调。
    伴随着琴声的还有一个动听的女子声音:“山清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小小船儿撑过来,它一路摇呀摇……”
    一个丫鬟急急跑进这个院落,进屋后,琴声雅然而止。
    坐在屋内弹琴的少女,转过头来,对进屋的丫鬟,嗔怒道:“小云,又怎么了?你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慌里慌张的?”
    这个丫鬟忙对这个少女道:“小姐,不好了。老爷又在书房责骂少爷了,老夫人让我过来,让你过去劝劝。”
    这个少女,正是粟腹的宝贝女儿粟雅。年纪与姬康同岁,今年都为十三岁。
    粟腹四十余岁,才得此女。加之此女,自小就识大体,见识不凡,并极为孝顺。随着长大,容貌娇美又富有才华,但行事又极为低调,深得粟腹的喜爱。
    粟雅眨巴了一下自己好看的眼睛,对小云道:“又是何事?”
    小云忙道:“听说还是因为那个,什么辽城君公子康的事。听说这个公子康,又在辽地新设了三郡,不知怎么惹怒了老爷。老爷发怒,又在责骂少爷呢!”
    粟雅一怔,轻轻说道:“这个公子康,听说年纪与我一般,但做的事好大。”
    随后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对小云道:“走吧,我们到书房看看去。”
    粟腹一看自己的女儿来了,停止了对儿子的责骂。粟元一见妹妹粟雅来了,就知道没事了。对着妹妹眨巴眨巴眼睛,意思是:你懂的。
    粟雅进屋,看到父亲粟腹还气仆仆的,展露笑容对粟腹道:“父亲,你这又怎么了?大哥又惹你生气了?”
    粟腹“哼”了一声。
    粟雅走到父亲面前,对粟腹道:“父亲,女儿听闻百姓常说:“相国肚里能乘船”。大哥惹你生气了,你好好说就是,何必发火呢?”
    粟腹一听女儿如此说,长叹一声,对粟雅道:“你这个大哥呀!一点都不懂为父的心思,还与为父辩解。”
    粟雅听父亲如此一说,就知道父亲的火消了,对父亲道:“父亲,你别生气了。我大哥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以后,你有什么事,如果能给女儿说,女儿替你分忧,可好?”
    粟腹见女儿如此,不禁笑了起来,对女儿道:“你呀!就会偏袒你大哥。好了,为父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责怪他了。”
    说到这里,看着女儿,不禁说道:“我女儿现在也长大了,过两年不知道便宜哪个小子了?”
    这个时代,十四五年纪的女孩出嫁,甚至为人母的,乃是常事。
    粟元则在旁,见父亲如此说,就开玩笑道:“我妹妹今后要嫁的人,可要先过我这一关。”
    见父亲和大哥如此打趣自己,粟雅也不由的脸红起来。
    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来,姬康在蓟都所做的文章,最后两句:“美哉我少年燕国,与天不老!壮哉我燕国少年,与国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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