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第六都之前的建立的贸易通道不但稳定,还很顺畅。既能跟拥有强大都城图拉的托尔特克国贸易,也能跟依附于托尔特克人的墨西卡人、特斯科科、特拉科潘人贸易,还能跟北方游猎的奇奇迈加人贸易。所以第六都很早就升级为六都府,第七都却始终只有三万人,跟玛雅人之间的贸易利益丰厚,可是规模却始终做不大,光靠跟祭祀阶层做生意,这是很难扩大贸易规模的。
    现在玛雅人终于被征服了,有三座大城选择了依附,在玛雅府的影响下,大量宋商可以在他们的集市上,跟平民进行大规模贸易。之前那个被挖心的学者,教会了玛雅人使用先进的纺织工艺,如今玛雅府又调了一些懂得纺织的罪官家眷,来教授玛雅妇女纺织出宋人喜欢的式样。
    玛雅人早就开辟出来的农田,如今开始大规模种植棉花,而且不是自觉,而是强制的。因为新来的玛雅官员野心勃勃,他先是将奇琴伊察那些战争期间逃入雨林,战后逐渐回来的迷茫平民组织起来,告诉他们以后奇琴伊察不会再有祭祀了。
    结果很多人竟然跑了,跑到有祭祀的乌尔马斯和萨马城。听话的只有一些回归的奴隶,这些奴隶大多数只有种地的技能,知府将他们编为保甲,让他们全部种植棉花,玛雅的彩棉在大宋很受欢迎,以前纺织不出好布,只出口一些彩棉。现在大规模推广,很快就打通了商道。
    奴隶十分听话,玛雅人越是残暴,被他们驯服的奴隶就越是驯服,如同镜子的两面。对于官员来说,最喜欢这样的奴隶。于是不断指使他们,继而开始指使依附的城邦。先是乌斯马尔、萨马,接着连托尔特克人都开始征募,要求他们出人帮忙修路。
    只用了两年,就打通了第七都海湾到大海另一侧的地峡(特湾佩特地峡),并建立了一个新的港口,取名汉海港,跟玛雅港通过海路连接。也可以跨过汉海,直入大平原。
    地峡的打通,收益最大的反而不是玛雅府,倒是让第七都快速发达起来。汉海大道修建的非常宏大,托尔特克人是工匠民族,拥有庞大的石匠群体,玛雅知府引入了大量火药开矿技术,让这些托尔特克工匠,哪怕累死,也不敢不在这种神灵威力下偷懒。他们始终以为是神灵在开路,周围的部落也大都因此而服从,他们听着雷声,看着闪电,让他们干什么他们都愿意。甚至有些祭祀还提出要在路上进行活人祭祀,当然被拒绝了。
    等一年之后,一条宏伟的可以四辆马车并行,且全都是开山的巨石和碎石铺就,质量非常好,是目前宋朝人最高技术的结晶。夯实路基,铺上砂石,上面铺设石块,用胶泥粘合。是最高标准的官道。
    这条汉海大道,长度五百里,近乎笔直。是玛雅府修建的第一条官道,但却不会是最后一条。只要玛雅奴隶还能驱使,只要联盟还能出人,这样的官道将会不断延伸下去。
    第一任玛雅知府做了三年,汉海大道被认为是他最大的功绩,回国之后荣升为东平府知府。继任者有样学样,继续压榨驱使周边城邦出工。以汉海大道为中心,要打通通往图拉的托尔特克大道,墨西哥中部的高原山脉不是那么容易征服的,哪怕有火药,强行开山也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大量奴隶死亡、起义,第二任玛雅知府做到第三年直接就被罢免了。
    此后的玛雅知府立刻废止了让同盟城邦痛恨的劳役,为了帮宋人修建官道,他们已经五六年没有修建过神庙,他们的奴隶、工匠全都派去修路了。之后的玛雅府开始满足于沿着山道、隘口,用驮马、甚至人背的方式,进行小规模的贸易。而对于托尔特克国的开拓,也开始沿着海岸,而不在挑战中央高原了。
    这种征服下的文明总是这样不舒服,但却有大量利益。宋人统治下的玛雅府,逐渐开始摆脱瘟疫的威胁。玛雅人学会了如何进行隔离,如何使用汤药,瘟疫仍旧频发,但已经很难形成屠城灭村的后果。最严重的瘟疫,也至少有一半人能存活,为美洲地区保存了大量宝贵的生命。
    大量新技术也开始进入这些地区,北方两座依附于玛雅府的城池,进步最为明显。棉纺织技术在半强制、半经济下,很快在他们的统治区站稳脚跟。通过棉布贸易,他们迅速取得了对其他城邦的经济优势。大量大平原生番雇佣兵又被宋商跨过汉海带进来,玛雅三城的军事力量大大增强。开始掠夺南方地区的玛雅人奴隶,玛雅人极为好斗。
    随着一片片玛雅古迹被发现,从统计数据中就能看出玛雅人的好战风气。在九世纪前的鼎盛期,玛雅城邦之间拥有大量堤道沟通,高架堤道不但宽阔,而且很长。九世纪之后,开始出现大量防御设施,这说明此时他们开始转入战争。许多城墙有两丈高,而且城里还修建着水坝,在雨林中修建水坝的目的,肯定是为了储水,用水坝储水,很可能是为了防御长期围城。
    显然在干旱季节,他们的文化开始向掠夺和征服方向发展,大概是因为城邦之间的农业发展无法满足生存所需,要么废弃城邦,要么掠夺他人。
    他们是有历史记载的,通过这些记载,能看到大量关于旱灾和战争,以及活人祭祀的记录。灾害不断持续,祭祀就既举行更多的活人祭祀用来平息神怒,活人祭祀又推动他们向其他城邦发动更大规模的战争掠夺战俘和奴隶。几百年的旱灾,这种残酷气候,将他们逼入了恶性循环之中。这是大量低地玛雅城邦废弃的最大原因,是一个综合因素。
    当然旱灾并不一定产生这种恶性循环,不同文化的民族有不同的对策。大河文明肯定是修建更大规模的水利系统,游牧民族则是选择南下掠夺,雨林民族却开始了互相杀戮。
    现在他们又回到了雨林中,先是进入高地城邦,接着进入低地城邦,将他们废弃的城池逐渐捡起来。如果没有巨大的压力,他们是不可能重新进入这些废弃地区的。巨大的压力,起于宋人征服奇琴伊察,接着是强征劳力,让大量奴隶和城邦祭祀家族逃亡,南迁。但最大的压力,则来自于他们同族的征服。
    乌斯马尔和萨马,在不断兴起。宋人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技术优势,先是基于棉布种植的农业模式,接着帮他们修建了农业设施。玛雅文明之所以退出雨林,是因为旱灾。之所以在尤卡坦半岛残存,不是这里没有旱灾,而是这里的低下是溶洞地形。溶洞垮塌就形成大量的自然天坑,这些天坑跟地下溶井沟通,水量充足。玛雅人看得懂天文,却看不懂地理,所以视这些天然溶井为神迹,甚至将活人推入其中进行祭祀,祭祀雨神恰克。
    宋人则开始深入地下探查地脉,并开始人工干预。沿着水脉打井,又引入槽车等汲水工具。甚至根据地脉,打造出了一些跟地下溶井沟通的自流水渠。实际上这就是西域的坎儿井水利系统,又说是秦汉时期汉人修建的,又说是波斯人修建的。如今在波斯高原上,依然以这种灌溉系统为主。因此技术上没什么难度,只是需要投入而已。
    投入就需要人力,最好的人力就是奴隶。于是玛雅三城开始用棉纺织产业的厚利,雇佣大平原雇佣兵,往南掠夺奴隶,进入了这样一个循环。北方玛雅人的经济越发展,南方玛雅人受到的压力就越大。北方越是发达,南方越是退缩,一直退到了雨林深处。
    玛雅文明至此分道扬镳,虽然信仰、语言、文字都还保持一致,但在发展轨迹上,却走向了两个方向。北方的开始进入生产扩张时期,南方的则因循守旧,重新开发雨林。
    或许对他们都好,北玛雅人掠夺了大量奴隶,人口激增,生产扩大,大河文明的灌溉系统、生产体系跟传统文化结合起来,并且开始深刻影响传统文化。他们还会进行祭祀,却不在用活人,而改作活牛、活羊和活猪,他们还会进行橡胶蹴鞠运动,但战败者却不用被杀,而是被观众嘲笑,他们的蹴鞠也开始跟宋人接近、融合,变成表演性质。
    随着人口扩大,原有的城邦无法容纳太多人口,北玛雅人先是分出子嗣接管南迁玛雅人的城邦,接着建立新的城池。而这些新建的城邦,都要受到玛雅府的管辖。宋人引入的是一套管理土司的成熟制度,通过册封土司的方式,将玛雅首领变成了土司家族。
    最大的改变,是开始产生一个力量强大的平民阶层。他们原本就是手工业者,现在开始转向商人、技术工作者甚至艺术家,规模越来越庞大的棉花种植业和纺织工业,极大的改变了北玛雅社会。
    在一片兴盛之中,没人在乎被灭亡的奇琴伊察城邦,只有两个人有些感触。
    一个是李慢侯,一个是赵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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