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下人口两千万,五到十岁的儿童占了十分之一以上,高达两百多万,牺牲一半女童的受教育机会,光是乡学要收的男童就高达一百万以上。校舍、束脩、食物,这些固定的开支是无法省的,一个男童之前平均二十贯钱,这是非常高昂的成本,李慢侯养一个精兵,如今平均也不过两百贯钱。这也是为什么穷人读不起书的原因了,以前五户才养得起一个兵,现在十个孩子的支出就等于一个兵,可穷人家可不仅要养孩子啊,还有父母,还有妻子,还真的是开支不起。
    即便再压缩,一个孩子的读书投入,也不会少于十五贯,如今在城里打零工,像缝纫、刺绣、帮厨、送餐,日薪100到150文,月入三四贯。卖点水果、炊饼、果脯之类的小买卖,大概80到250文的样子,月入不超过七贯。这些都是普通城市的平均水平,比农村还要高三分之一左右。让一个城市平民,用两个月的收入供孩子读书,自然太过奢侈。不强制,很少人愿意承担。
    更何况绝大多数人的收入,实际上是低于平均的。一个月收入不足三贯钱的百姓,比比皆是。他们一年收入不过二三十贯,要供孩子读书,那就得拿出一半钱来。这些收入中的大部分,其实都用来缴纳房租,购买衣食,根本省不下来,这些人就属于那种,无论愿不愿,都负担不起的人群。
    因此光是乡学投入,就得从过去的三百万贯,增加到三千万贯。而县学其实更花钱,因为乡学只是开蒙,从六岁到十岁,五年时间。而县学,开始接触数学、几何这些逻辑培养,所以以前,李慢侯是全国招生的,基数是整个大宋。县学的学生以前甚至比他要支撑的乡学还多,他一视同仁,野心勃勃,试图改变整个国家的思想。以前朝廷阻挠,只能通行江北,灭金之后,朝廷也不在组织了。大量江南优秀学子涌入北方。大多数都是中产阶层的孩子。
    宋朝的人口基数极为庞大,在高产的土豆、玉米等作物推广的背景下,这十年来也是疯狂生育,很可能已经超过一亿。
    因此李慢侯承担的县学学生数量,这些年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人。南方学生的开支更大,因为还得为他们提供住宿。在江北的小城,最偏僻的后街小巷,一间屋子每月租金是90到150文,每年就需要一贯以上。而即便是小城,好的地段,每月租金都在五贯左右。李慢侯不可能给江南学生安排最差的小城的后街小巷,为了便于管理,江南学生基本上都安置在交通便利的大城市里,让他们感受城市文化,也是一种教育。
    因此每个学生的租金,每月平均不少于一贯钱,一年下来光是房租就额外多了一百多万贯。其他开支又比乡学多得多,因为投入的师资更多,以前开蒙,一个老先生带一群小孩子就行了。现在需要有教数学的老师,教几何学的老师,教孔孟之道、老子墨子等国学文化的老师,师资至少反了数倍。
    因此在学生数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乡学只花了三百万贯,县学却要花费一千万贯。
    现在乡学进行强制,数量激增了十倍,县学肯定也要相应扩大,光是燕王之民,翻不了十倍,但两倍以上还是有的。县学的经费支出最少就得两千万贯。
    府学则是另一个大头,府学的入学门槛很高,淘汰率高达九城。每年分散在燕京府学、东平府学、狼居胥府学、扬州府学、上海府学这五大府学的学生,人数不少于三万,除了大量县学考入的学生之外,还有大量自学考入的,府学依然是全国招生,有许多官宦子弟,他们不去县学读书,接受家族教育,仅凭自学一些数学、几何知识补充,就能通过考核,这些绝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头脑,李慢侯可舍不得拒之门外。
    这些大家族的子弟,之所以愿意考府学,很大原因是想入仕,入仕至少得是府学毕业。南宋的科举太难考,燕王的府学相对容易。而且招生比例大,每年都有一万人左右的名额,而江南学生就要占去一半,尤其以吴越地区居多,这里的教育从现在开始,就已经占据优势了。数十万南渡的衣冠家族,终于给吴越地区带去了浓烈的学风。
    府学人数虽然比县学少很多,可投入却比县学要多,因为府学子弟要学的科目更多。要从府学毕业,他们至少要读通五十门各大文明的经典。入选的自然有中国文明的诸子百家,也有印度各派的经卷,还有古希腊的,阿拉伯的,古波斯的,将这些经过检验的人类圣贤的著述读通,也就是学到这些几千年来人类文明最高智者的思维方式。
    府学是很自由的,不限制时间,可以慢慢读。每年考试可以自己选择考几科,题目由老师统一出题,答卷之后,则在一个公开的考场中,现场讨论,合格与不合格,都是学生和老师们进行讨论,公开透明的进行答辩。
    有的学子,三年就能读通这些智慧,而有的学子,十年都读不通。这些人已经是拔尖的聪慧之士,十年都读不完,足以说明府学之难。如果十年都没读完,他们就得肄业回家。
    读完府学,就获得了入仕的门票,但还需要入伍十载。或者可以继续进修,其中最优秀的学子,每年大概三千人,可以进入齐州府学读书,在这里直接跟世界各地请来的著名智者交流,沟通和探讨,这些全世界最聪明的脑袋在这里进行思想碰撞,他们已经不是学习知识,而是不断创造新的知识。
    齐州府学实际上不设学习年限,一生待在这里都行,但想出仕,依然要入伍十年,利出一孔,这是铁律。但齐州府学的学者,有一个特权,他们可以免试去海外探索,代替军龄。比如去美洲大平原地区,研究印第安部落文化,一年可抵两年军龄,撇去路途,实际上只需要在这里待三年,就可以回国做官。
    事实上,要读通乡学、县学、府学三级,难度比科举小不了多少,也是十年寒窗,过独木桥。
    而要读到齐州府学,那更是比科举都难,毕竟科举只是在孔孟之道里窥到门径,齐州府学却要在孔子、孟子、老子、庄子、苏格拉底、柏拉图、毕达哥拉斯、亚里士多德、甚至释迦摩尼和穆罕默德这些智者圣贤的思想方式中,都有所领悟,学识的深度也许就跟一个科举进士差不多,可是广度和视角却翻了数倍。
    一个进士之才,读通齐州府学,至少要花费十年工夫。不止他们要十年寒窗,东藩府的投入是巨大的,有人算过,一个十年读通齐州府学的学子,花费在他们身上的金钱,相当于等体重的黄金,他们是真真正正的黄金人。
    这些精英中的精英,每年招收的名额是不固定,多的时候可以有两三千人之多,少的时候甚至只有几百。不是进行名额限制,而是入学需要经过严格的面试,大多数人是过不了关的。真正能过关的,是极少数天才。而这种天才的出现,有时候非常巧合,会出现扎堆的情况,有一年会突然来一个爆发。
    比如北宋嘉佑二年的那次科举,别称为科举史上第一榜。那一届科举的主考官是唐宋八大家的大学者欧阳修,而这一科中举的人中,有这样一些名字:苏轼、苏辙、张载、程颢、程颐、曾巩、曾布、吕惠卿、章惇、王韶……
    光是唐宋八大家就出了三位,苏轼、苏辙和曾巩。程颐程颢,这二程可是程朱理学的标志,是圣贤。张载也是一大哲学家,有一句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开启了显赫的关学流派。
    这些人中,做过宰相的就不下四五个,这反倒不值得一提了。
    在齐州府学体现在招生数量上,每年这里的世界一流学者十人一组,赶往各个府学,亲自考核报名学生,这些学者的眼光,就算比欧阳修差,也不会差太多,就算有错漏,也不至于漏掉苏东坡张载、程颐程颢这样的人物。
    这些学者也不至于徇私,他们当然有倾向,但不至于打压府学士子。因为他们可不是来挑选学生的,而是来挑选跟他们一样,去探索世间真理的朋友的。因此倾向主要在于思想是否相近,思维模式是否可取,以及悟性是否够高,而且十个学者,派别不同,文化不同,只要一个认可,就可以收入府学。漏掉英才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
    所以每一届齐州府学的学子质量都有保证,放在世界范围内,是可以跟伽色尼帝国的智慧宫学者,跟印度的那烂陀寺这样的智慧之地的智者比肩的地方,而数量却比这些地方的学者多多了。
    李慢侯知道,齐州府学这样的机构,是世界级的,是人类高度的,是不能吝惜投入的。因此这里的财政是不设上限的,只要学者们提出研究项目,基本上都会批准。每年的花费,往往高达一两千贯,而且很无常,有时候很少,不到百万都有,有时候极多,冲到三千万都有可能。
    不过平均下来,一年在两千万左右,这其中包括来自世界各地的两千多名学者的高额俸禄,包括支持各种奇思妙想的探索经费,也包括不用上万书吏对从世界各地请回来的各种文献的抄录、翻译经费支出。
    这笔钱花的值!
    李慢侯不在意齐州府学花多少,他每年预备的经费就是两千万贯,这笔钱很难削减也很难增加,突然猛增,只有两个可能,突然间学者增多了,这是好事,或者突然间爆发出了大量奇思妙想需要检验,这也是好事。
    县学的经费应该也会达到两千万贯。乡学则会达到一千万贯。
    总计就是五千万贯,增额高达两千万贯,这是一笔沉重的负担,不加税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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