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东藩,连扬州、上海等李慢侯影响较大的市场,都出现了这样的现象。
    等到日本白银可以源源不断输入的时候,李慢侯甚至可以将银票推行到全国,取代铜钱成为本位货币。如果日本铜矿生产和输入更大的话,那就铸造小平钱,用来辅助银币本位,并推动小平钱成为国际货币。当然手里有了铜钱储备,也可以引发坚挺的钱引。朝廷的钱引只跟铜钱有数字上的关系,李慢侯的钱引,却可以兑换足额的铜钱,相信一种坚挺的钱引体系,很快就能迫使劣质的朝廷钱引退出市场。
    到底用铜还是用银,目前李慢侯还在犹豫,打算等情况发展看看。也许最终需要铜钱和银钱在市场上自己博弈,自由碰撞出自己的定位。
    绍兴九年,整个东藩都很低调,没什么大动作,难得的平静下来。各种贸易重新开张,对日本和高丽的朝贡贸易规模很大,从未断绝,但对金国的朝贡贸易重新开张,让积压已久的海商集团很是激动了一把。
    因为对最落后,又最有钱的女真人的贸易,是最赚钱的贸易。女真人生产力低下,可是手里的硬通货太多,同样的货物,在女真境内价格惊人,通货膨胀的厉害,而在缺乏硬通货的大宋,则通货紧缩的厉害,不但铜荒严重,金银也荒。
    大规模的女真贸易,如今已经完全交给民间,是大量花钱买贡状的商人经营,他们用一万贯的代价,买到可以通行金国贸易的贡状,然后装载满满一船各种商品,一笔买卖有时候就能赚回十万贯来。
    最担心的草原,反而安静;最不担心的辽东,依然安静。
    挞懒跟兀术对峙已经一年,可是两人都没有动手,李慢侯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他觉得对这两人来说,一场尽早发生的决战,是最有利的。拖延的时间久了,对谁都不利。可挞懒实力弱,不敢主动出击会宁府,兀术实力强,却不南下辽阳府,让人摸不着头脑。
    另一边新的势力快速崛起,被英雄人物率领的蒙古人,如同狮子一样,凶猛的蚕食着塔塔尔人的草场。
    逼急了的塔塔尔人终于联合起来,可明明他们人数更多,但却在一场会战中惨败,还是心不齐,一个部落临阵脱逃,造成了整个联军的崩溃,这是一场十几万人的大战,蒙古出动了前所未有的五万骑兵,塔塔尔人的联军高达八万,却一战而溃。
    战败的塔塔尔人被迫撤离了捕鱼儿海,蒙古人掠夺了大量塔塔尔人的牲口甚至人口,实力进一步壮大。丢失牧场的塔塔尔人,则南迁到了临潢府一带,刚好这里的十二万契丹人,被兀术迁入了混同江上游,并且跟女真人杂居,用两户女真人看一户契丹人。
    塔塔尔人占据临潢府,占据了契丹人的祖地,才算喘过一口气。但女真人认为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契丹人牵走了,草场留下了,但契丹人修建的城池还在女真人手里。最后塔塔尔人以向女真人臣服的方式,换取女真人允许他们在辽河上游放牧。许多被打散的塔塔尔残部,甚至直接被编入了女真人的军队中。
    原本九姓塔塔尔,经过蒙古人的打击,和女真人的收编,只剩下四个大部落察阿安塔塔尔、阿勒赤塔塔尔、都塔兀惕塔塔尔、阿鲁孩塔塔尔还存在,其他都消失在了历史中,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
    蒙古人吞并了捕鱼儿海的丰美草场后,并没有停下南下、东进的脚步,继续劫掠金国边境。这一次强硬的兀术,竟然罕见的选择了守势。在边境地区修筑要塞抵抗蒙古劫掠,派遣少量兵力驻扎边城。因为兀术跟挞懒的决战,才是兀术最输不起的战争。
    面对蒙古的劫掠,一边修筑边墙,一边招募塔塔尔人帮忙守卫,兀术的主力,一直驻扎上京会宁府,随时准备跟挞懒决战。
    跟女真人的朝贡贸易继续做,一边跟辽阳府的贸易规模巨大,挞懒对铁甲、长枪、铁锤等等武器的需求巨大,他有太多边地女真人需要武装了,自己生产有些跟不上。兀术那边,同样如此,只是他无法进口武器,只能在境内搜刮资源,女真人家里的铁锅都砸了,用来打造武器。如此的破釜沉舟,可就是不开打。
    两边定不下来,李慢侯又不敢放心大胆的裁军,谁知道兀术会不会轻易取胜,就算挞懒轻易取胜了,可能比兀术更危险,因为他比兀术狡猾的多。
    南下的塔塔尔人也不安生,他们闯到燕山下,要求跟宋军做生意,用他们的牛羊马匹,跟宋军换取铁器。他们要的规模巨大,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因为败于蒙古人之手,急需重整旗鼓,所以李慢侯就答应了跟塔塔尔人开边境榷场的要求,地点就设在边墙之外的兴化城,这是后世的承德,位于滦河中上游,上游是滦河和各条支流形成的高山草原地区,可惜李慢侯没有控制草原的能力,女真人放弃了位于滦河,距离他们太原的兴化,东藩也没去控制。而是在兴化以南,修复战国时期燕国人修复的城墙,将兴化挡在了墙外,不得不放弃了。
    于是这一片草场,竟然被南迁最远的塔塔尔阿安部占据,并要求开放贸易。这是一个巨大的失策,这一片地区,原来是辽国的兴中府区域,往东通辽西,因为兀术死守辽西,李慢侯无法控制草原,导致这一带成为双方之间的无人区,结果被塔塔尔人占据。早知道就该同意让萧灭女真迁来这里了,之所以不同意,是担心萧灭女真一撤走,旅顺那个据点就会丢失。因为耶律破金和萧灭女真如今已经分裂,萧灭女真一直在南下劫掠高丽,耶律破金却始终坚持北上收复辽阳府。上次耶律破金好容易积攒的五千人马,被挞懒打的只剩一千,没有萧灭女真的支持,旅顺很难保住。
    这两个蠢货已经证明,他不是合格的统帅,津贴效应似乎在他们身上失去了作用。可不仅仅是东藩的技术和贸易津贴他们,耶律大石每年都拿出大量真金白银给他们的,每年从西域都有大批驼队带来价值上百万贯的财物给他们,而他们却一直不成气候。
    也许这两人合在一起是负效应,分开反而能各自打出一片天下。
    塔塔尔人占据兴化,让李慢侯意识到,草原上不可能有无主的土地。于是以开贸易为条件,从塔塔尔人手里换回了兴化城。紧接着让萧灭女真部移防,他手里拥有五千骑兵,装备精良,兵强马壮。一直跟李慢侯交涉,因为他的官职是中京留守,兴化就是中京道最西边的城池,他需要一个立足点。
    至于塔塔尔人,李慢侯并不希望他们在滦河流域立足,做贸易可以,但占据不行。萧灭女真的五千骑兵,很快就驱逐了塔塔尔人,因为屡战屡败之后,塔塔尔人已经很虚弱,阿安部连三千骑兵都拿不出来。他们也不死斗,而是跟契丹人达成了协议,他们放弃滦河,契丹人不追击他们。阿安部夏初撤到了辽河上游,中京大定府附近,女真人控制这里的城池,允许他们在附近的草原上放牧。
    至于萧灭女真,进驻兴化城后,立刻打起了大辽中京留守的旗帜。但他手下的军队,却有些不适应跟草原部落缠斗,之所以放塔塔尔人离开,不是打不过,主要是抓不着。这些草原民族,开始将草原式的游击战术带进这里,而这种战斗方式,原本是契丹人同样擅长的,可萧灭女真在辽南这些年,却忘记了这些祖传的手艺。不是他游击不动了,而是他的士兵不习惯了。
    他手下大量辽东逃奴,主要是燕云汉人和他们的后代,真正的契丹人已经很少,因为投奔大石,对契丹人的吸引力更大。燕云汉人本来就没有游牧习惯,对手又主要是女真人和高丽人,因此他们的骑兵战术,严重女真化,擅长冲锋,而不善于缠斗,面对狡猾的草原对手,让他们老虎吃天摸不着头脑。
    抓不住塔塔尔人,萧灭女真依然不放弃进攻中京的打算,修整一番后立刻出击,结果连女真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这里游牧的塔塔尔人偷袭,焚烧了辎重,不得不撤退。
    接着萧灭女真不得不以兴化为基地,逐步占据滦河上游的各条山谷,开始屯垦,燕云人半耕半牧,却不游牧。
    不过塔塔尔人也打不进来,滦河上游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地形,西北连接蒙古高原,河流大多从西北流入滦河,从东南出海。跟辽河流域是有明确的分水岭的,最北萧灭女真控制了木兰围场一带,在各条山谷都设立了堡垒,在分水岭上有预警的堡垒。
    塔塔尔人也不打算侵入滦河,他们可以在辽河流域游牧,要什么滦河啊。他们只想跟宋人贸易,因此跟萧灭女真达成协议,塔塔尔人不在干涉契丹人和女真人的战争,但契丹人也不能干涉他们跟宋人贸易。
    就这样,塔塔尔人继续赶着牛羊牲口来兴化进行贸易,燕北草原上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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