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赵侍郎的反应,堂下诸人早已好奇地挠心挠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莫非得了捷报?但是不可能啊!三十万大军如何与百万联军抗衡?且这三十万大军并非一心,各有图谋,又哪里会为九皇子效死?难道是援军及时赶到救了他?也不可能啊,诸位皇子都已打过招呼,不许周围驻军擅动,除非传来九皇子死讯。
    种种布局下来,九皇子便是有九条命也不可能在大战中存活!这样想着,很多人恢复淡定,一一传阅战报,然后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尤其是几位皇子,竟不小心扭曲了面孔,看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很是诡异。
    等战报传阅完毕,仲康帝敲击御案,徐徐道,“此一役,太子已复我夏启,扬我国威,亦令四国溃不成军、闻风丧胆。众位爱卿,如此大好消息,你们难道不觉得开怀吗?”话落抚须而笑,表情畅快。
    他从来就没为儿子担心过,若是没能找到有姝,这一劫他或许越不过去,但有有姝在身边,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落败。
    “开怀,回去后定当痛痛快快喝它几坛好酒,醉上三天三夜!”赵侍郎扭着圆胖身子上前献媚。紧接着又有几位铁血派的老臣拊掌大笑,直说要与他一道痛饮。
    再观其余众人,就有些沉默尴尬。片刻后,一名言官拱手出列,质疑道,“陛下,三十战百万,此一役定然惨烈,然太子殿下却在战报中提及我方仅死伤数万,着实令人难以置信。为防某些人假传捷报,贪功冒领,还请陛下遣人去西北查探。”
    仲康帝笑而不语。他每隔几日就与儿子通信一回,又怎会不知道西北的真实情况?这封捷报上呈禀的三万伤亡的确是虚假数字,却不是报少了,而是报多了。若把真实情况告诉这些人,他们怕是会惊掉下巴。想来再过不久,“天谴之战”的传说就会闹得众人皆知,由不得他们不信。不过还得告诫儿子务必将有姝保护好,莫让别国知晓他就是那位仙师。
    思及此,仲康帝摆手罢朝,竟对言官的质疑不加理会。赵侍郎弯腰送走皇上,然后用圆胖的身子狠狠撞了那人一下,表情十分不善。
    “你究竟有没有脑子?若捷报是假,联军此时必然已经攻破龙隘口,抵达玉门关,玉门关一旦失守,百万铁骑就可畅通无阻地突入中原,直取半个夏启。如此严重的后果,谁敢胡乱隐瞒?你当真以为太子殿下是你等小人,能为一己私利而枉顾社稷国祚?”把人撞倒不算,他还当着诸位皇子的面儿指桑骂槐,闹得大家十分难堪。
    六皇子双拳紧握,越想越觉得假传捷报这种蠢事,姬敏之应该干不出来。但三十万战百万,且还大获全胜,这怎么可能呢?且等着吧,再过几月此事是真是假自然会见分晓。
    这一等便是两年,几乎每隔几月边关就会传来捷报,九皇子从龙隘口向东进发,一路直取郑、秦两国,现已打到晋国边疆。而地处最偏远,实力最弱小的楚国已不战而降,将许多金银珠宝、绝世佳人送入上京,以换取免除战火的协议。
    递送降书的大使带着几百车财物入城时惹来许多百姓驻足观望,口中莫不传颂着九皇子的事迹,譬如帝星重临、一统九州、天命在身,又譬如神人相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总之,原本被人称为妖星的九皇子现在则是真龙血脉,但凡违逆者必遭天谴。
    他在外面征战,夏启百姓却早已将他视为理所当然的下一任帝王,其他皇子想要上位简直是痴心妄想。
    种种事迹一桩桩一件件传入上京,继而传遍九州,诸位皇子再无侥幸心理。他们知道,除非姬敏之忽然暴死在外面,否则夏启的储君绝不会有第二个。但天下间想要他命的人实在太多,谁又能真的伤到他一根毫毛?要知道,他身边可有仙人相助。
    几位皇子极想把仙人拉拢过来,派了探子去军中暗访却得不到半点消息,便是之前安插的眼线也都转投到九皇子麾下,对仙人的真实身份三缄其口。查不到也就罢了,更令他们措手不及的是,原本对夺嫡之争冷眼旁观,甚至暗施推手的父皇,竟开始清算他们的罪行。首先被推出来的是大皇子,因谋逆之罪被判终身圈禁,接下来便是二皇子、三皇子……而九皇子一母同胞的兄弟六皇子,也因谋害储君、贪墨军饷、结党营私等罪名被贬为庶人,永远逐出皇宫。
    虽然自由还在,却失了高高在上的身份和作威作福的权柄,那难堪而又绝望的滋味可想而知。六皇子因此得了癔症,忽而大笑,忽而大哭,忽而说自己是天命帝星,将被单当做龙袍披在身上,让路人磕头跪拜。
    明珠公主怜惜兄长,把他接到赵府照顾,末了入宫向皇后求助。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哪个不知道皇后已经失宠,便是她涕泗横流地跪在养心殿前磕头,皇上也没多看她一眼,还命人将她押回凤鸾宫,禁足半年。皇后无法,只得偷偷送了些财物去赵府,让女儿代为照顾六皇子。
    继诸位皇子纷纷落马之后,又有许多大臣受到牵连,站错队的一律被免职,更有人全家获罪,株连九族。赵家也是其中之一,却因大房乃近亲的缘故,又因明珠公主嫁入二房,得以从轻发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原本依靠打压太子追捧六皇子而获得提拔的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相继被剥夺功名,永不复用,还有五老爷因贪墨罪被全家流放。
    反观大房,赵侍郎如今已升至户部尚书,听说再过不久便能成为内阁大学士。而跟随在九皇子身边的五公子已官至三品将军。三品武将或许不算什么,但他今年才十七八岁而已,又深得九皇子爱重,待九皇子登基为帝,不难想象大房会何等荣光。
    原以为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大房,现在却成了整个赵家的顶梁柱,莫说赵老太爷,就连明珠公主也要看他们脸色过活。
    两年来,除开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上京百姓之中也发生一件怪事。几乎每隔两天就有一人被发现死在家中,不但皮肤被剥,胸口还破开一个大洞,心脏全都不见踪影。连续几月之后,死者身份由平民百姓慢慢变成达官贵人,且地位越来越高,这才引起官府足够的重视。
    在仲康帝敦促之下,大理寺连续排查数月,又勒令侍卫十二时辰不间断地巡逻,却还抓不住凶手。
    又过一年,晋国被灭,九皇子终于决定班师回朝。大军抵达上京时受到百姓地夹道欢迎,诸位功臣亦面见圣上,分封爵位。几位将帅皆被封为侯爵,赏金万两,这本无可厚非,然而一点军功都没挣到手的赵家五公子却得了个超品安国公的爵位,这就叫人难以接受了。
    有言官对此表示不满,却都被仲康帝挡了下来。又有人为各位将帅打抱不平,直言他们的血白流了,结果还比不上一名娈宠。如今谁人不知,这位五公子从未上过战场,亦从未杀过敌军,唯一的作用就是待在帐中侍寝。听说他与九皇子连行军途中都要苟且,当真不知廉耻。
    若非九皇子威望日盛,又一力相护,他恐怕早已被同僚打压下去了。
    如今他因伺候好了九皇子,便越过所有功臣得到一个超品爵位,叫旁人怎么想?难道将士们不会因此而寒心吗?朝中大臣设想得十分周全,亦是为九皇子声誉考虑,却万万没料到自己刚张口打抱不平,就被几名将帅呵斥回去,然后频频偷觑五公子和九皇子神色,仿佛十分畏惧。
    这是怎的?狐假虎威?几位朝臣更是愤愤不平,还要再辩,却直接被仲康帝叉出去。朝堂霎时安静下来,然后就响起将帅们此起彼伏的松气声。连仙师都敢呵斥贬损,果然是不知者无畏。若是他们知道这位主儿就是困杀百万联军,一夜造就十丈城防,瞬间冻结千里汨江的神人,也不知是什么表情?不过一个超品安国公的位置,还委屈仙师了呢。
    赵侍郎,不,现在是赵尚书,隐约猜到些什么,却没多问。只要儿子平安回家就好,他从哪儿学来的一身本事并不重要。好不容易等到下朝,他立刻拽紧儿子往殿外拖。
    九皇子连忙去追,却被仲康帝喊住,“小九,干什么去?三年不见父皇,你也忍心即刻就走?俗话说有了媳妇忘了爹娘,这话果然没错啊。”话落叹息一声,表情怅然。
    九皇子哭笑不得,只得转回去搀扶父皇。待父子两慢悠悠退出正殿,才有朝臣面面相觑,目露惊骇。皇上说有了“媳妇忘了爹娘”,等于是认可了赵五公子的身份。也就是说,他明面上是国公,实际上却是太子妃?
    “嘶,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男人也可以当太子妃?”某位大臣自言自语。
    他身边恰好就有一位深谙刑律的同僚,笃定道,“自然可以。咱们夏启乃姬氏正统,所有律令均沿用霸皇颁布的《大明律》,其中就有一条,言男子可与男子成婚。”
    “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很有可能会迎娶赵五公子?那皇嗣怎么办?”
    “皇嗣的问题同样参照《大明律》,从宗室中挑选,想来宗室会很欢迎这位男太子妃。”这位大臣摆手离去,徒留同僚站在廊下发蒙。
    有姝与赵尚书回到家时,老太爷和老夫人已率领众人在正门口等候许久。他们已从回家报信的小厮那里得知,有姝如今是安国公,可以另开一个国公府,带赵尚书和王氏出去单过。
    这怎么可以?如今的赵家全靠大房支撑,他们一走,曾经的簪缨世族立刻就会沦落为蓬门荜户。娶了公主又如何?明珠公主因擅自挪用军饷为自己添妆,已被皇上贬为郡主,若非念在她是九皇子一母同胞的妹妹,怕是连皇室身份都保不住。她现在已不是赵家的靠山,而是丧门星,若非她诱导二房站队,其他各房不会也跟着站错边,从而惹来大祸。
    曾经风光无限的几位妯娌,现在已成了王氏的陪衬,看见马车过来连忙拥着她上前,不停说讨喜话。
    有姝先跳下车,继而去扶赵尚书,然后才跑到王氏跟前用力抱了抱她,对几位叔叔婶婶、祖父祖母、堂兄堂弟却态度冷淡,不过略一点头就算了事。目光触及身材臃肿,皮肤蜡黄的女子,他忍不住挑眉,觉得有些面熟。
    “这是你堂嫂,明珠郡主。”王氏语气淡淡。当初六皇子得势时,她没少受这位郡主的气,还曾被她带入宫中让皇后训斥,着实吃了很多苦头。
    原来是明珠,主子的嫡亲妹妹。有姝恍然,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肿了三四圈,肤色也黑了好几度的女子,与当初那个明媚嚣张的公主扯在一块儿。他略一颔首,敷衍道,“原来是明珠郡主,多年不见,竟有些认不出来了。”
    “五公子,好久不见。”明珠咬牙强笑。
    赵玉松瞪她一步上前说了很多好话,态度与三年前截然相反。自从改投六皇子后,有一段时间他的确过得风光无限,但如今却分外凄惨,原本的“五年不许科举”已改为“终生不得科举”,之前获得的功名也都被剥夺。换一句话说,他现在彻底没了出头之日,除非遇上哪个贵人拉一把。
    九皇子横扫四国,一统九州,虽还只是夏启储君,却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四国主宰。这次回来,他必定会选拔一批官员前往四国处理战后事宜,想也知道,这是一个平步青云的大好机会。为了得到这个机会,上京的勋贵们早已急红了眼,却苦无门路巴结。有姝是九皇子的枕边人,没有谁的话比他更得用,从他入手应当十拿九稳。
    思及此,赵玉松表现得更为热络,拉着他不停叙旧,仿佛感情非常深厚。
    王氏见儿子露出疲态,委婉道,“你们有话等晚上家宴的时候再聊,姝儿累了,先让他回去休息休息吧。再者,郡主怀胎六月,耐不住久站,方才等了几刻钟,现在怕是吃不消了。”
    明珠郡主这才拧着眉头,露出委屈的神色。她张扬跋扈的脾气已经改了很多,若在往昔,怕是连门都不会出。赵玉松见好就收,辞别过后扶着郡主回房,其余诸人也都慰问几句,纷纷散了。赵老太爷临走时一再叮嘱有姝要住在家中,别搬去国公府,否则不好照应。有姝没点头,也没摇头,只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
    当他想表达讽刺之意时,不知不觉就会模仿主子,乍一看,表情竟与对方有八九分相似,把赵尚书和王氏唬得一愣一愣的。都说近墨者黑,儿子果然被九皇子带坏了。
    有姝躺了小半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了。这些年他习惯与主子同榻而眠,身边忽然少了一个体温,一时间难以习惯,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儿才靸着鞋来到桌边,捻糕点吃。
    “你比我先回来半月,京中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他用精神力询问蹲在暗卫肩头的小鬼。
    小鬼跟他去了战场,吸足了阴气,现在已有两百年道行,可瞬息去到千里之外,故而打听消息十分方便。他想了想,禀告道,“确实有一件大事,仿佛与大人有几分联系。”
    “哦?与我有关?”有姝很惊讶,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小的猜测此事应该与大人有关。您还记得被您杀死过三回的妖物吗?它惯爱剥人皮,挖人心,您走后半年,上京连连发生命案,都是被剥了皮,挖了心的尸体,至如今累积起来已有数百具,且先是平民遭殃,后来便只杀害世家大族的女子,出阁的,未出阁的,都有。”
    “只杀害贵族女子?”有姝确认道,“有名单吗?”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事的确与那只妖物有关。它很有可能没死。但心脏都已剖成两半,尸体也烧成灰烬,它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沉思片刻,脑中忽然划过一道亮光,追问道,“当初我杀它第二回的时候,你在它房里?”
    “在。”小鬼用阴气将死者名单刻入一张空白符箓。
    “它身体爆开时散发的臭气是否吸引了很多猫狗?其中一只是否叼走了一颗心脏?”有姝伸手盖住符箓,用意念读取。
    小鬼回忆半晌,迟疑道,“当初的确有很多猫狗,但我吓坏了,没注意它们叼走了什么。尸体炸的血肉模糊,想来应该会被叼走很多内脏。”
    有姝放下符箓,神色凝重。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还没完,那只妖物当年被他杀了三次,必定会回来报仇,更有可能殃及无辜。他心中一紧,连忙取出工具开始制作防御符,不仅爹娘、主子、暗卫,连仲康帝都有一枚。
    做到黄昏时分,便听丫鬟在外禀报,说家宴快开始了,夫人命她前来请人。有姝走出去,一双明亮黑眸死死盯着对方,又凑近了不着痕迹地嗅闻,以确保她不是妖物假扮。从现在开始,凡是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不管相不相熟都会成为他的怀疑对象。
    丫鬟的气味很正常,他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朝正厅走,刚到垂花门就见主子站在廊下招手,表情十分殷切。赵老太爷等人诚惶诚恐地候在一旁,目中隐隐流露出惧怕的神色。
    与三年前的九皇子相比,现在的他虽然常常带笑,态度温和,却更令人敬畏。他与曾经的霸皇一样,已是名副其实的九州之主。有姝却一点压力也感觉不到,哒哒哒地跑过去,围着他转了几圈,像小狗一样抽着鼻子嗅闻。
    “这是做什么?不认识我了?”九皇子朗声而笑,将他拽入怀中轻轻拍了下屁股。
    是主子的味道。确认之后有姝立刻回抱主子,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赵尚书看不下去了,连忙把儿子拽开,训斥道,“有姝,你在干什么,见了太子殿下怎么不行礼?”
    “是啊,君是君,臣是臣,岂能君臣不分,乱了纲常。”能说出这番大道理,可见王氏果然在离间儿子和太子的问题上花了心思。
    九皇子偏要拆他们台,毕恭毕敬地拱手道,“岳父岳母,我与姝儿早已不分彼此,不需谨守这些规矩。”
    赵氏夫妇惊问:“你叫我们什么?”
    赵老太爷杵杵拐杖:“太子殿下,您什么意思?”
    明珠郡主上前拉扯:“皇兄,你要干什么?”
    其余人等没资格说话,便也不敢开口,纷纷露出震惊难言的神色。反观有姝,越发显得没心没肺,早已离开主子身边,在人群中转悠,这里闻一闻那里嗅一嗅,试图寻找妖物存在的痕迹。
    九皇子也不管他,径直去搀扶赵尚书,重申道,“孤与姝儿很快就要大婚,叫您们一声岳父岳母也在情理当中。二老请进,咱们坐下慢慢聊。今日孤来,一是为了兑现当年的诺言,让你们看看孤是否把有姝照顾得很好;二是为了提亲。孤已带了彩礼,此时就放在外面。”
    他略一摆手,便有几名侍卫匆匆跑出去,可见彩礼果然就在门外。
    赵尚书和王氏已经懵了,有姝却不明就里,不着痕迹地查看过所有人,确定妖物不在此处,便颠颠儿跑到主子身旁,端起他茶杯牛饮。九皇子立即用左手捧住他下颚,免得唇角遗漏的茶水打湿他衣襟,神态间满是深情宠溺。
    这幅模样显然不是在开玩笑。老太爷和明珠郡主率先醒神,齐齐问道,“殿下(皇兄),您来提亲,皇上他可曾同意?”
    “父皇自然同意。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大明律》有言,男子与男子可以成婚。”
    “但是还需父母之命吧?太子殿下,我们不同意!”赵尚书和王氏堪堪回神,急忙表态。
    九皇子还没说话,有姝就先不情愿了,拧眉问道,“为什么不同意?我想与主子在一起。”边说边抱住主子劲瘦的腰,轻轻摇了两下。已经留下一世遗憾,他更想要一世圆满。
    赵尚书和王氏挤眉弄眼,频加暗示,九皇子反而哈哈笑了,恨不得把人抱起来转几圈。原来在极度高兴的情况下,人果然会想转圈,因为一转圈就感觉能飘到天上去。
    赵尚书和王氏爱子如命,哪里舍得见儿子难过,却也不好当着全家人的面向他解释与太子成婚,他就得雌伏人下,于是勉强按捺,想着先把人敷衍过去再说。但太子完全不给他们缓和的机会,把彩礼塞进库房,又要走有姝的生辰八字,说是拿回去给钦天监测算。
    “给钦天监多误事,不知要等多少天,还常常错漏百出。我自己也能算,给我吧。”有姝接过两张庚帖,掐指换算。
    他如此没羞没躁,迫不及待,令赵家人看了好生尴尬,却也令九皇子低笑连连,心怀大尉。餐桌上摆满菜肴,却没谁有心情去吃,全盯着换算中的少年。
    “怎么样,算出来了吗?”等了片刻,九皇子柔声询问。
    有姝忽然红了脸,小声道,“夫火妻木,天生一对儿,子孙孝顺家业旺、六畜钱粮皆丰盈、一世富贵大吉昌。吉时就在来年正月初八。”
    你们两个男的,哪里来的夫妻?哪里来的子孙?这都算得什么鬼东西?赵尚书和王氏恨不能拍案而起,九皇子却忽然将少年抱入怀中,连连亲了几下,眉眼间隐露出狂喜的神色。现在已是年底,再过两月就是正月初八,有姝这是挑选了最近的吉日,可见他对这段婚姻同样充满期待。他用夫妻来比喻他们的关系,正表明了他对自己将要面临的一切都是心知肚明的,亦是心甘情愿的。
    他愿意与自己共享一生,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怀?九皇子反复按捺才没让自己喜极而泣,用力捏了捏有姝掌心,哑声道,“好,婚事就定在来年正月初八。”话落终是忍耐不住,拱手道,“各位,孤把有姝先带走了,父皇很想看看他。”
    仲康帝要见儿媳妇,谁敢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九皇子把人劫走。
    晃动疾驰的马车上,九皇子沉声命令道,“别回宫,往城郊去,没有孤的允许你们不准停下。”
    车夫和侍卫齐齐应诺。被压在褥子上的有姝却还懵里懵懂,“你要干什么?我们不回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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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回,我想先洞房。知道吗,刚才你测算八字的模样太可爱了,我那时就很想把你摆放在餐桌上,狠狠撞入。你愿意与我成婚,我非常欢喜,前所未有的欢喜,所以更想操你。”九皇子一面低笑一面用牙齿咬开少年衣带,去舔舐他胸前敏感的两点,大手探入裤头,时快时慢地捋动玉茎。
    有姝立刻双眼迷蒙,脸颊酡红,两条长腿儿自发盘在他腰间,轻轻晃动着小屁股。他想要更多,前面似乎不够,后面也要,龙精,龙津,全都要。他捧住主子脸颊,堵住他唇瓣,大口大口吸吮,滋滋溜溜舔吻,不过须臾就已陷入激狂情潮。
    “这么快就有感觉了?”九皇子低笑调侃,然后退开少许去观察他微微蠕动开合的菊穴。那里已经被玉茎流下的透明液体打湿,呈现出润泽的粉红色,看着十分可口诱人。九皇子俯下身,用舌尖一寸一寸探入,将那些细细密密的褶皱尽皆舔过。
    舌头的尺寸自然比不上龙根,但湿热软滑的触感和灵活多变的动向却更胜一筹,有姝呜呜叫了两声,差点泄出来,菊穴忍不住用力夹了夹。九皇子感觉到舌尖赚来的挤压,又感觉到层层媚肉的搅动,龙根顿时胀大到极限。
    他模拟交合的频率,开始深深浅浅地抽搐,因舌尖渡了许多唾液进去,使得菊穴更为黏滑松软。
    有姝已被舌头弄得泪水涟涟,摇头低喊,“好酸,好麻,不要了。”边说边握住自己玉茎,快速捋动。
    “不要还摸自己干嘛?究竟是酸麻还是空虚?告诉我实话?否则我就停下来,留给你自己解决。”九皇子解开腰带,脱掉长裤,将坚硬如铁又状如儿臂的龙根放出。他知道小东西定然口是心非,也不知在西北的时候是谁见天缠着自己要吸龙精,下面吸饱换上面,没完没了。
    有时候,有姝是最纯真的稚子,却也是最勾魂的妖精。
    “酸麻。”有姝含着泪水想了片刻,小声道。
    “是嘛,那就不要了吧。”九皇子似笑非笑地用龙根抵住菊穴,却不入内,只轻轻地,缓慢地摩擦,当菊穴微微张开去吸纳时便退出少许,啪啪啪地抽打两侧腿根,又在臀缝中来回游移。
    有姝快要被他弄疯了,即使前面不停得到抚慰,后面也难耐得厉害。他主动张开双腿,抬高屁股,呛着泪珠喊道,“是空虚,是空虚,你快进来,我要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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