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本身就是明朝非常敏感的话题。自从白莲教信徒潜伏在京师刺杀还是太子的新皇,五城兵马司便重点联合锦衣卫暗探,摸排京师可疑人员。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官员,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内城绝对没有一个白莲教。
    当锦衣卫押解李福达走出武定侯胡同,中城兵马指挥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武定侯这回害死我了!从今天开始,盯着武定侯全家。其他的郭家人也给老子盯紧了。”
    手下提醒:“指挥使大人,武定侯是开国勋贵,几乎和所有的权贵之家都有姻亲关系。我们还是等陛下的旨意行动。”
    为了争夺爵位,武定侯府近些年略显颓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武定侯的下人在云南搞事,武定侯找了些亲朋故旧,最后不了了之。以武定侯府中人的张扬跋扈,若是得罪他们,事后他们一定会闹事。到时兵马司的日子就难过了。
    指挥使“呸”的一声:“陛下素来看重官员们的能力。等陛下下旨我们再行动,信不信下一次武官考核,我们都不合格。你再看看这次锦衣卫搜武定侯府彬彬有礼的模样,假不假?锦衣卫,又不是做生意西厂。”
    锦衣卫全体面带笑容的搜查,指挥使还是第一次见到。
    “别看陛下不着调,真想做事的时候,根本不会让朝臣抓到错处。刘阁老想要处理无旨杀俘的武靖伯。陛下宁愿自打板子认错,也不让刘阁老动东北。你瞧瞧现在,朝中那么多位大臣,谁敢多问东北一句!”指挥使讲事实摆道理,消除手下人的担忧。
    武定侯府出过得宠的皇妃、驸马,横行霸道一百多年。向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外人对他们不敬过。也难怪兵马司的衙役会害怕。
    勋贵们可不怕,他们是最会看风向。和中城兵马指挥使的看法一样,他们同样从锦衣卫的异常态度推断事态严重。他们不但拒绝见郭家父子,并且快速和郭家切割关系。
    南京私垦湖田一案,犯人牵连了三族。辽东走私案一出,新皇看大家的眼神都变了。现在新皇正在推行钱币,随时可以让坐拥金山银山的他们成为穷光蛋。他们家大业大,可不敢赌新皇再次牵连三族的可能。
    诛三族是大事,皇帝也需考虑再三。非重罪,不会判。可禁止三族子弟科举、禁止三族兑换钱币,听上去就没那么严重。虽然实际上这两条比诛三族更可怕。
    而且他们相信,以新皇的恶趣味,还会想出很多看似不严重、实则会让他们心绞痛的惩罚。
    一时间,郭家女纷纷被婆家休回门。郭府的夫人们不是被娘家单方面断绝关系,就是和夫君和离。
    原本武定侯府的几位爷身上还有锦衣卫的官职,因为无一人通过考核,现在都赋闲在家啃老底。姻亲抛弃了他们,连能探听消息的帮手都找不到。
    短短几日,呼风唤雨的武定侯府成了孤家寡人。
    郭家内部十几年来为了争夺爵位关系闹得很僵。发生这件事后,几家人彻底决裂,迅速分了家。
    原本占据整条武定侯胡同的武定侯府,被拆成了十几家。郭家请来泥瓦匠,在各自院子周围堆砌围墙,表示和主家武定侯府脱离关系。
    中城兵马司的衙役们,绘声绘色的把武定侯府发生的事说出去,整个京师都在看武定侯府的笑话。
    然而……
    “既然查明是诬告,那就把人放了。高伴伴,你代表朕去趟武定侯府安抚一二。带些朝鲜进贡的高丽参,藏区进贡的冬虫夏草。”朱寿佯装遗憾地说。
    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凤应诺。
    文华殿廷臣表情诡异。
    武定侯府窝藏白莲教教主一事闹得那么大,好好的一座侯府被肢解的七零八碎,郭嘉甚至还有退了亲的女儿上吊自杀的。结果却是诬告?!
    朱寿叹了口气:“这样根本就不相信开国功勋武定侯府会勾结白莲教。从一开始就让锦衣卫温和行事。哪料到……害,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曾经和武定侯府有姻亲关系的文官武将勋贵们,真的很想找个人打一顿。
    朱寿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扫视了人心不古的官员,摇着头感慨万千的离开了文华殿。
    彭清张大了嘴,他算是明白了朝臣暗中骂新皇是祸害的缘由。
    几经官海沉浮,自认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刘健,这次也是目瞪口呆。
    “陛下莫不是想要烽火戏诸侯?”心眼不多惠安伯小声低估。
    马文升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何曾见过陛下做没有好处的事。”
    话音刚落,马文升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刘健瞟了一眼,直接晕倒在地。
    两位老臣为了多活几年,打算装病躲过这劫。年纪轻一些的官员可就没这么好命了,太医院的王院判仔仔细细的给每一个人生病的官员把脉,只收治了马文升和刘健两位病人。
    当晚京师好像进入了宵禁。棋盘街,镇阳门大街等热闹繁华之地没了人影,店家全都关门歇业。从清宁宫的窗外看去,内城只有大户人家稀稀拉拉的微弱灯光。
    太皇太后打发人询问缘由,朱寿去了趟清宁宫问安,
    笑称朝臣们是惊弓之鸟。
    但朱寿到乾清宫请安的时候,对便宜老爹说了实话。“还有手中掌握了辽东走私案所涉人员的名册。只是没有找到适合的人曝光这事。武定侯为了这个爵位没有少用功读书,的确有些能力。他左右逢源,是他们圈子里非常成功的掮客。名册上的人他几乎都认识。”
    弘治帝揉揉太阳穴,情绪低落的问,“辽东多少人涉及此案了?”
    “父皇应该问辽东有多少人没有涉及此案。定西侯得知他当总兵官了这几年被手下人联合欺瞒,气的砸了辽东都司。”朱寿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到。
    弘治帝震惊万分,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快叫太医!”朱寿失态的尖叫。
    人仰马翻之后,弘治帝把喉咙里的痰吐了出来。
    急出眼泪的张太后埋怨道:“你父皇把皇位传给了你。以后不要在哪朝政打扰你父皇。”
    朱寿也是后怕不已,诚恳的认错,“母后教训的是。”
    “臭小子不打扰,也会有其他人打扰的。”弘治帝招招手,握着朱寿的手,用虚弱的声音替辽东求情,“在辽东助手的武将这些年来很不容易。不看他们抵御达达的功劳,也要看苦劳。可不能像处置南京官员一样处置边军。那会让将士们寒心的。”
    朱寿用力回握便宜老爹的手:“父皇宽心,孩儿这次不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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