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大明,有人拿一两黄金要求兑换20两银子,一定会被官兵捉拿。这是典型地敲诈勒索。但如果在西方,这是生活常识。因为在他们那,20两银子就值一两黄金。”朱寿很有耐心地给诸人讲解赤岭马市的兴盛之谜。
    “昨日朕让使者们看到了大明更改金本位的决心。使者中有叶尔羌、赤力把里、乌兹别克等几个经常与西方贸易的国家。”朱寿拿着手指警告台下的众人,“有意见,等客人走了再说。”
    回应朱寿的,是台下众人控诉的目光。目光之热烈,让朱寿有点招架不住。他们这是同意,还是反对?
    朱寿转过头示意谷大用把东西拿上来。
    首先,两位内侍世界堪舆图卷轴,舆图以郑和海图为蓝本,添加了几年开西厂在海外的收集的当地地图,在经过朱寿的修改,正确率极高。内侍举着舆图缓慢地在朝班中前行。
    “朕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朕曾在草原说朵颜三卫是井底之蛙,结果对方问什么是蛙。草原没有青蛙!朕才是那只井底之蛙。这人啊,要有傲骨,可千万不能骄傲了。”
    朱寿感慨万千:“能说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人,一定是没看到过这幅地图。朕算是自傲的人,可朕没底气把世上的土地都划入大明。”
    “商朝的时候,北方吃的主食是高粱、小米。当西方的小麦传入中原,取代了高粱。食物倒也罢了。等西方的白银流入我朝时,我朝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文武两列官员们伸长脖子打量世界舆图,尤其看向了西方。中亚几国往西的国家的确很多。很多人把袖子里的奏章捂严实了。
    听了朱寿的解释,看到了完整的世界舆图,在场的人精们猜到朱寿手中部分财富的由来。
    新皇太狡诈!
    阳武侯薛伦泪流满面,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双眼可怜兮兮地看向新皇。见到朱寿向他看来,马上掏出保心丸服下。
    朱寿单手捂脸。有这样的属下太丢人!
    薛伦难受啊!
    他因为在文华殿围堵文官,被弘治帝罚了,提督五军营降成了十二团。因为接受辽东的贿赂,他不但上交受贿所得,还被罚了一千两。想要带兵平叛赚点功劳挽回面子,又因为受段鋹所惑放走了他,又被连降了三级。堂堂侯爷,成了七品门千总!
    侯府穷得快要揭不开锅。听闻新皇高价从西郊买地,薛伦把西郊的庄子的卖了。托人寻了辽王的路子,把卖庄子所得投入赤岭马市做生意。他就是那个,用银子和外国商人换黄金的傻子!
    一个大老爷们在朝会上眼泪鼻涕横流。让维持朝会秩序的鸿胪寺官员起了恻隐之心,准备只罚他的俸禄批评教育。
    奉天门大朝是庄重肃穆的地方。失仪就是对皇帝的蔑视,必须严惩。失仪的官员将会受到降职、廷杖和罚俸的处罚。
    “陛下可否关了赤岭马市!”突然有官员壮着胆子大吼。
    出席朝会的官员太多,朱寿扫了眼全场,没有瞧见说话的官员。
    朱寿露出鄙夷的眼神,啧啧有声道,“今日在场的,是我朝从万千学子中挑选出来的精英。怎么像皇宫温室里的花朵。只能在温室中绽放,一旦移出室外立刻枯萎。想要当温室里的花,回家去!朝堂需要为天下百姓遮风挡雨的大丈夫!”
    “你们就想着关门,防止强盗进屋。怎么就想不到出门把强盗抢了?以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只有抢别人的份,还能让别人抢了?世界虽大、国家林立,有一个规则却是通用的:拳头硬的一方制定规则!”
    朱寿一番话,把刚才说话的官员臊得慌。
    “陛下,1两面值银币今后会贬值吗?”户部尚书韩文问到了关键点。
    朱寿语气轻快:“银币和银子区别很大。朕能保证,除了密云铸造厂,世界上绝无其他地方能铸造出成本低廉、可大批量铸造的精美银币。所以朕不允许市面出现散银、银锭,就是怕万一。况且,百姓们常用的是铜币,银币的产量不会太多。”
    朱寿至少50年内是不可能发生的。他相信,50年后大明上下一定会流通塑料币。
    周经问:“国内可有足够的金矿、铜矿支撑钱币的铸造?”
    “怕什么,如果大明没有,那就出去抢呗。”朱寿轻飘飘地说。
    武官们兴奋了,文官们一脸惊恐。
    朱寿哈哈大笑:“朕和诸位开玩笑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迤都以南的草原上发现了几座大型金矿。加上山东和其他地方的金矿,能支撑百姓对黄金的需求。至于铜矿,草原上也发现了不少。”
    奉天门寂静无声。文武百官脸上一言难尽。刚才新皇没开玩笑。新皇是先做了,最后才告诉他们。如果让鞑靼人知道,迤都以南的草原上有金铜矿,岂不得被活活气死?
    官员们一致认为,今日朝会的内容不宜公开。
    此刻内阁大臣也明白新皇让犯人劳动改造的原因。铸币厂需要大量的劳力。
    一番解释下来,官员们也觉得金本位制度挺好。
    刘健冷不丁地问:“在皇家钱庄兑换钱币可有限制?”
    “刘公当了多年的首辅,应该知道不符合现实的政令极难推行。就算朕设定了限制条件,可以找符合条件者出面兑换。这种没有意义的限制,只会打朕的脸。”
    “朕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傻子吗?”朱寿挑眉问。
    刘健刚放下心,朱寿接着又道,“但是一旦犯了叛逆、贪渎大罪的官员,三族族人无权兑换钱币。如果犯官家属有本事让他人代换,朝廷不会追究。可若是代换的金银被他人抢走,朝廷同样不会插手。”
    杨廷和努力控制自己的脸部表情。他想,他应该是猜到了新皇的打算。
    修订《大明律》,然后依法治国惩办贪官污吏。市面上禁止金银流通,犯事的官员三族族人不得兑换钱币。逼得贪官污吏守着金山银山不敢花、不能花。
    或许不仅仅只是贪官污吏。
    这招比太祖狠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剥皮充稻草人又如何?人死了又不知道。
    “接下来,商议修订《大明律》。”朱寿转入今日早朝的主题。
    谢迁硬着头皮出列:“臣以为判断贪渎的下限,应该提高到五十两金。”
    大明有点底子的人家,都会藏金银、铜钱。如果犯了事,牵连三族的财富作废。想想南京被牵连罢官的家族。谢迁不寒而栗。
    谢家姻亲当官者众多。当官的,哪有不贪的。
    薛伦不伤心了。还好他犯事比较早。
    散朝后,此次早朝发生的事没有流传出去。任凭外人卯足劲,也探不出金本位制度、修改大明律的内容。全部京官参与的朝会,怎会没有泄露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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