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龙骸骨现世’真正印证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的说法。
    脑子一根筋的百姓大肆庆祝,纷纷去龙王庙烧香拜佛,祝愿国泰民安,他们的日子将在太子的带领下越过越好。官员和勋贵们陷入站队的两难选择中。宗人府每日都会有一帮宗室聚会,外人不得而知他们的谈话内容。
    弘治帝收到东厂的密报,眼神暗了暗。带上女儿福泰,爬上避暑山庄的后山散心。
    为了防止山火威胁到避暑山庄,腾骧四卫烧了后山。来时的曲靖的水色山光、诗情画意,如今已是满目疮痍。
    “父皇~”福泰公主眼角含泪,“不漂亮了。”
    避暑山庄的树木花草被打理的极好,一步一景精巧别致。云南各地方的官府、土司府源源不断送上奇花异树,把避暑山庄装扮得姹紫嫣红。可只要把视线往四周移动,折了游园的好心情。尤其对山庄的主人福泰公主,深刻体会了镜花水月的味道。
    弘治帝揪起眉头拭去女儿眼角的泪水,女儿乖巧可爱,会说话后几乎没有哭过。女儿的眼泪流入爱女如命的弘治帝心中,心脏刺痛不已。
    “父皇立刻让人补栽,很快能恢复原来的景色。”弘治帝蹲下身子温柔地哄道。
    福泰公主哭得更凶了:“父皇骗人!谢老说‘十年种树,百年育人’。漂亮的树树又不是小草,风一吹就长。”
    陈宽弯着腰笑呵呵地说:“厨房正在熬制当地特有的菌菇汤,喝过的人说这是天上才有的美味。老奴带公主尝尝去。”
    “本公主又不是无知的三岁小孩。皇兄带我坐过热气球。天上好冷,什么都没有。”福泰公主小嘴一嘟,转过身背着陈宽。
    “你皇兄啊,”弘治帝抬头,没有白云的蓝天看着索然无趣。“一张招贤令收拢天下奇人异士。连上天的热气球都能弄出来。朕不如其多矣。”
    福泰公主泛着泪花的眼睫毛一眨一眨:“没有父皇,哪来的皇兄。秦老说,皇兄的脾气是他见过同龄的孩子里最臭的。要不是生在皇家,早被人下套了。父皇,下套是什么意思?”
    “下套,就是在福泰的前方挖个坑,让你掉坑里去。”弘治帝的心情徒然开朗。就拿臭小子得罪人的本事,何止会被下套。
    福泰公主似懂非懂:“可是母后说,皇兄最善于给别人挖坑。”
    “哈哈哈~”弘治帝乐不可支。儿子这次是把自己坑进去了。转念一想,儿子没想到‘龙’带来的特殊含义,也是因为父子感情深厚,从没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福泰公主突然瞧见一棵烧焦的树根旁伸出几片小嫩芽:“父皇看,这棵树竟然没烧死。”
    陈宽上前拨开遮挡物,一株小树苗从死去的树根种冒出头。“皇爷,这是枯木逢春,吉兆啊!”
    弘治帝开怀大笑:“这是万物生生不息,薪火相传。树根孕育出树苗,几十年后这里又会长出一棵大树。”
    再次仰天。不带一丝白云的蓝天,犹如一块通透无杂质的蓝宝石,纯粹、迷人。
    此刻的弘治帝解开了多年以来的心结。
    他体会到当年先帝的心情。权利的移交,即便交给的人是儿子,也不是那么好受。或许当年,先帝想废除他的太子之位,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不行,也不是兴王更适合。只是因为,权利即将失去的滋味不好受。
    不过,选择站在儿子身边的官员和权贵,比当年投靠他的人数多很多。
    “儿子比朕更出色!”弘治帝笑眯了眼。
    陈宽嘴角抽搐。伺候皇爷二十多年,能猜出皇爷现在的心思么。皇爷又偏心了,忘了只有太子一个儿子的现实。还有三分之一的朝臣和勋贵没选择站队,皇爷在大家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或许这部分人是在观望。陈宽很快把这个猜测掐死。
    弘治帝捏捏女儿的脸蛋:“我们让无所不能的皇兄想办法,好不好?”
    福泰公主拍着小手叫好。
    父女俩转变目标,漫山遍野地寻找发芽的小树。找到一颗能让他们乐很久。
    听到山上传来的笑声,秦纮大大松了口气。陛下仁厚慈爱,看来没有和太子产生芥蒂。
    “鸣治兄,太子不会真的想要……”秦纮偷偷地问。他犹记得成化末年广东新会县发现龙的事情。先帝……一言难尽。那时民间起义不断,为了国祚,布政司下令打死了那条‘龙’
    朝廷为这事很是紧张了一阵子。出了‘龙’这事让先帝联想到了唐德宗。先帝也怕对他不满的朝臣会逼他退位扶太子登基,所以先提出废太子。泰山地动耽搁了废太子。此后不久万贵妃离世,先帝也死了心。
    太子真是下了一步臭棋。
    谢铎乃当世大儒,翻阅过大量的古籍。他摸着胡子道:“曾有古籍记载‘方丈山之东有一个龙场,方圆一千里,龙皮龙骨堆积如山,布散一百多顷。’估计太子想拿这事做文章吧。”
    还真没官员相信世上有龙。
    面对周围人质疑的眼神,朱寿装作一无所知。他整天脸上挂着笑容,让人猜不透他的打算。只不过围在身边的官员有点碍事,让他极为不方便处理某些事。
    “殿下,满剌加国苏丹马哈茂德沙阿,终于愿意禅位称臣了。”焦俊的大嗓门通过话筒响彻办公房。
    把办公地挪到朱寿身边的官员们,诧异地抬起头。
    礼部尚书石瑶声音颤抖:“殿下派人攻打满剌加国,陛下知道吗?”
    “满剌加国在哪?”从辽东都司赶回、暂时出任军机处大臣的定西侯蒋骥小声问。
    成国公朱辅摇头。他昨日收到妹夫李东阳从云南发来的电报,终于好好睡了一觉。半天不到,又要提心吊胆了。看来他要去趟太医院配保心丸了。他才调入军机处多少天。
    马文升低声咒骂:“刘大夏那老混蛋,为何要把航海图给太子!”
    官员们还在消化刚才的消息,又有一个电话打来。
    “殿下,察哈尔部回援捕鱼儿海,朵颜三卫正在追赶,超出西厂运送战备物资的规划地点。我等需要靠近吗?”西厂打来的问询电话。
    朱寿摸摸下巴:“让永谢布保护你们安全。你们暗中打量,瞧瞧永谢布是否真心归顺本宫。”
    鞑靼最强的察哈尔部撤离了?太子真的想要收拢鞑靼土地?这下连马文升都傻眼了。
    老将陈寿看到军机处官员一脸懵的样子,冷声质疑道,“军机处都是摆件吗?”
    马文升翻翻白眼:“太子在,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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