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听着哭笑不得。“这事还能揪个原因不成?自然是没原因的,你看哪户人家不是这样做的,就算是那有钱的大户,家里丫环婆子一堆,也会给孩子做小衣裳。”
    “喔。”观念,社会风气。季歌觉的自己犯傻了,憨憨的笑了笑,羞赧的道。“我这做饭还行,拿针的活儿,这手啊就不太听使唤。”
    花氏觉的挺可惜,看着多灵气的一个姑娘。“五根手指还有长短呢,你就别纠结这事,你的针线活也不算太差,还是能拿的出手,给孩子做些套在外面的小衣裳还是可以的。”
    “慢慢来,才两个多月呢。”余氏说着宽心的话。
    三人围着这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有生意了就停下话题,忙完了生意,坐回小凳子时,也不会瞅着原来的话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东一句西一句扯着些家长里短琐碎日常,等到摊子上的糕点慢慢变少时,花大娘才反应过来,哟,都进酉时了,忙起了身。“我得回家张罗晚饭,你花伯还在家里呢。”
    “大娘,这糕点都是下午做的,你拿些蛋糕回去,明个做早饭。”季歌把最后一份没有果脯的蛋糕麻利的包好。
    老伴还挺喜欢这蛋糕,花氏也就没有客气。“行,我先走了。”
    “余婶你的卷肉摊还剩多少?”季歌寻问道。
    余婶擀面的手艺很好,甭管是馄饨皮饺子皮,还是包肉卷的面饼,都相当的好薄厚适中,火候掌握的也好,面饼烙的格外香。另一个小关键,便是费了不少精力反复实验做出来的鲜香酱,口感鲜美厚实,味浓郁,略有些微辣,往那烙好的面饼上刷薄薄一层酱,不卷配菜,就这么光着啃,好吃的能吞舌头,浓浓的麦香充斥在鼻间,萦绕着鲜美的酱香,嚼劲足,越嚼越香越好吃。
    因着是头一天,俩人商量着,谨慎点只准备了三十份肉卷的食材,因此除了鲜香肉卷,八文钱一个,还有原味卷饼,三文钱一个,余氏今个大清早起来烙了六十个面饼,光一个上午就卖掉了三十八个原味卷饼,相反肉卷只卖了十七个,下午她又大胆的烙了二十个面饼。
    “鲜香肉卷还有两份没有卖掉,面饼还剩三个,也快完事了,你呢?”余氏喜滋滋的想,就算收摊时没有卖完也没事,就剩两份,回头给阿桃和三朵吃,今个挣了不少钱呢,这利润比油炸要高一成。
    季歌听着也很高兴。“我啊,就剩一个果脯蛋糕。这才头一天呢,往后生意会更好。”
    余氏听着直笑,眼睛都眯成一条逢了。
    太阳落山后,气温明显就降了不少,还起了晚风,带着股凉意。季歌这边的糕点全部卖完,她认真细致的收拾着摊子。“余婶,我先把摊子推寄放处。”
    “嗳。行。”这么会功夫,她就卖掉了个肉卷,本来买主想要俩个原味卷饼,见只剩一个,可能是觉的不够,犹豫了下买了个肉卷。
    “刘姐,余婶,准备收摊呢。”
    季歌抬头一看。“阿河阿水。”就是那俩乞丐,个高些的叫阿河,个矮的叫阿水,前天也过来一趟了。“我这糕点都卖完了。”
    “嘿嘿嘿。”阿河笑了两声。“我俩啊,是过来帮刘姐收摊了,你的糕点不能白吃啊。”
    “对对对,那蛋糕可真好吃。”阿水砸了砸嘴。
    余氏在旁边听着,说道。“你刘姐今个没糕点给你们吃,我这啊,正好还有两个面饼,一份肉卷食材,索性给你们做俩肉卷得了。”和这俩少年也打过两回交道,她自认为看人还行,觉的这俩少年也不错,家里男人都出了远门,既然阿河阿水愿意凑过来,她想想也不错,不说别的,旁人一见有这俩孩子隔三差五的过来帮把手,也会高看一眼。
    阿河阿水还是很懂事的,像他们这样混在社会底层,最知人情冷暖。过来小贩道,还特意到城外洗了个澡,换了身体面的衣裳,这身衣裳还是用季歌给的钱置办的,连鞋袜都一并买着,平日里藏的严严实实,就出来走动时才穿,连头发都用了个破带子束起来了,把干净的脸一露出来,别说,这俩少年就是肤色差了些,底子还是不错的,长的端正清秀。
    “余婶那我俩就不客气了,先帮着刘姐把摊子推到寄放处。”阿水麻利的应着。
    等他们回来时,余氏的鲜香肉卷已经做好了,用油纸袋装着,摊子都收拾的妥妥当当。阿河和阿水不急着吃肉卷,稳稳当当的推着小推车,余氏和季歌走在后面。
    “刘家媳妇你家亲戚呢?”有摊主好奇的问,都出现两回了。
    阿河笑着道。“是啊。一个村的,前几天闹的满城风雨,我们才知道刘大哥他们也搬来县城了,我爹娘让我俩没事过来遛遛,帮把手,等刘大哥他们回来了,还能讨些好处呢。”
    “喔,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们俩家关系还真好啊。”另一个摊主插了一嘴。
    “我们俩家离的近,前两年我爹出山来县城打拼,刘大哥也在外面干活,我们俩家就是这么相互帮衬的过来的,关系自然是好,都说远亲比不得近邻嘛。”阿河睁着眼睛扯瞎话,说的跟真的似的,表情神态都很到位。
    一路出了小贩道,再也没有人寻问,都听的清清楚楚,没八卦可言也就不关注了。
    进了猫儿胡同,周边没什么人了,季歌才小声的嘀咕着。“你俩想的倒是周全啊。”
    “刘姐我们说过的,虽是乞丐,可做事心里都是有谱的,不会胡来乱来。”阿河说的挺认真。是感觉到,这俩位妇人很不错,待他们兄弟都挺和善真诚。
    到了家门口,季歌忽的道。“进去坐坐罢,一并吃个晚饭。”
    正在敲门的余氏手上动作一顿,看了眼季歌,然后,笑着对阿河阿水说。“大郎媳妇说的是,吃个晚饭吧,你话说的那么好,不留你们吃饭,也不妥当。”
    “这,这,这,请我们吃晚饭啊?”阿水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太相信似的。幸福来的及快,整个都蒙了。
    阿河脑子要灵活些,稍一想就琢磨到了,这顿饭还真得吃。“刘姐余婶,你们若不嫌弃,就拿我们当侄子待,往后有个啥事,我们俩绝不推脱!”
    “姐,余婶。”打开大门的阿桃刚好听到了阿河的话,偷偷的瞄了他们俩的把视线落在了季歌的身上,一脸茫然。这俩位是?
    三朵把大门撑开了点,钻了出来,喜滋滋的喊。“余婶,大嫂,你们回来啦。”说完,歪着脑袋看着俩个陌生的少年,眨巴眨巴眼睛。“他们是谁啊?”
    “阿桃三朵,你们好啊,我是阿河,他叫阿水。”阿桃笑着打招呼。
    “先进来吧,进来再说。”季歌一手牵一个,带着阿桃和三朵进了屋。
    余氏把大门全部打开。“得慢点,慢慢来,这门不是特别大,勉强才能进来。”
    “余婶这事对我们来说轻巧的很,你站开些。”阿水很笃定的说着。
    一会后,俩人真把摊子轻轻松松的推了进来。余氏顺手把大门关紧了,对他俩说。“走,到堂屋坐坐。”
    “估摸着一会三郎就能归家,吃饭的时候,会具体把事说一说。”季歌对着阿桃和三朵解释。
    阿桃点着头。“饭已经煮上,蔬菜都择洗好了。”
    “我的火。”三朵管着火塘,看火势,别把饭给煮过头了,这事她做的轻车熟门。
    季歌哭笑不得的看着三朵颠颠儿的冲出了堂屋,对着走过来的三人道。“阿河阿水先坐着,我去张罗晚饭,一会三郎就该回来了。”
    “好。刘姐忙着就好,不用管我们。”阿水大大咧咧的说着。
    余氏到底是有些顾及,没有进厨房搭把手,有阿桃和三朵在呢,索性坐在堂屋里和俩个少年说些比较浅的话,侧着打听打听具体底细。
    晚饭即将做好时,三郎才背着藤箱回家。他已经开始跟着师傅学武术,是和卫小夫子同一个师傅,这么一来,好好的师生关系,就变成师弟关系了。别看三郎年纪小,可他觉的这样不太妥当,虽说不出个具体来,就是觉的不太好,本来想要拒绝来着,可卫夫子说这样挺好,就这么办了。
    严格说来卫小夫子并不是正式的夫子,年岁还轻着呢,只能给幼童开开蒙罢了。待三郎再大些,基础学扎实了,就会移到卫夫子的名下,往后他若真有了出息,也会直接说是学于卫夫子门下。想来,卫夫子对三郎是极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同意他和儿子拜同一个师傅学武术。
    季歌知道这事后,狠费了些心思做了几样糕点,又买了两匹上等的布料,亲自去了趟葫芦巷,坐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心里琢磨着,等往后有了钱,得送点比较好的砚台或墨锭,不是给卫夫子,而是送给卫小夫子,他和三郎这关系,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二才成,也是感谢卫家对三郎的照顾,她思衬着这样做会自然点。
    吃饭的时候,季歌把阿河和阿水的事稍稍的提了嘴,旁的没有多说,只是把那阿河编的借口说了出来,让家里的三个孩子心里头有个底,万一别人问起,也不会露了馅,余氏也在旁边搭了话,阿河阿水俩个态度很热情。
    饭后,稍歇了会,阿桃和三朵去收拾厨房,季歌拎了桶热水进澡堂,阿河和阿水想着该离开了,却见余氏端着半盆麦子,阿河忙走了过去。“余婶你要磨面米分?我来吧,推磨也是个累活,我力气大,三两下就搞定。”说着,直接拿过余氏手里的盆。“就堂屋过去对吧?”
    “嗯。就是那杂物间。”余氏点着头。她明天想多烙点面饼,肉卷再减减,先做二十份食料,看上午生意如何。
    很快,阿河阿水就把面米分磨好了,磨很是细腻。余氏喜上眉梢,见天色将将暗,善意的提醒道。“一会回去路上当心些。”
    “经常走夜路,余婶放心罢。”阿水笑嘻嘻的说着。
    路过堂屋时,里头点了盏油灯,见三郎正在聚精会神的写字,阿河和阿水顿时就迈不动腿了,呆呆的看着,他俩眼神好,就算光线不明亮,也能隐约看见,那字写的可真好看。这孩子才七岁,在学堂读了大半年,一手字就能写的像模像样,将来必定颇有成就。
    余氏瞅见了俩人眼里的赞赏,生出一股与有荣蔫。“三郎啊,不仅会写,还会读呢,读的特别好,还会教人识字,以前是教大郎他们,现在是教阿桃和三朵。”
    “他还教人识字?”阿河心里蠢蠢欲动。
    “对啊。等他练了会字,阿桃和三朵把家务活也拾掇妥当,三个孩子就会凑一块。”余氏乐呵呵的说着,在刘家住的久了,就越来越喜欢这个家,特别的有气氛,时时刻刻充满着温馨和欢笑。
    阿河把视线落在余氏身上,嗫嚅着,略显艰难的道。“余婶你看,这会时辰还早,我们就在再呆会吧。”说着,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余氏,有着期盼。
    “这个……”余氏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三郎的声音响起了。“余婶让他们进来吧。”
    对于三郎余氏颇显无力,这孩子年纪小小,也太早熟了点,她是一点都摸不透。“你们进去吧。”
    阿河和阿水俩人欢欢喜喜的进了堂屋,站在桌边看着纸上的字,这么近距离的看着,那种震撼感就越明显了。
    “你们想识字?”三郎搁了笔,问了句。
    “你,你你愿意教我们?”阿河很是意外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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