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没有白毛,这可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五哥要给你的,别再和我要山鸡肉了,去找那个大发善心的人吧。”薛蟠话是对着黑驴说着,眼神却瞥向了郇昰,以为他没有听出来话中的调侃吗。
    黑驴转头看看郇昰,又回过去看着薛蟠手中的山鸡,朝着两人都摇了摇尾巴,目光始终没有放过那个烤鸡,脑袋上的那撮白毛还煞有其事地晃来晃去。大有你不给我,我就瞪着你们吃,看看你们能不能吞下去的架势。
    薛蟠被这黑驴的馋样给逗笑了,今天他的心情本来就不错,就像是郇昰说的,成全了这份福缘吧。“好吧,白馋毛,这剩下的部分都是你的了。”
    黑驴一听,耳朵一抖,咬住了那根串着山鸡的粗树枝,走到一边享用了起来。
    郇昰看着这一出喂驴记,笑着将另一边的烤鸡也撒好了调料,递给了薛蟠,“我们反正还多着,就不和一头驴抢了。”
    等着两人一驴把烧烤的这些东西都分食了之后,肚子也是有些撑了,稍作停歇之后,也是打算下山回府了。两人就要去召回在一旁吃草的两匹马时,黑驴却是走到了薛蟠的身边,伸出尾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腿,仿佛让他们跟着自己走。
    “白毛,你这莫不是要给我饭钱吧?”薛蟠不确定地问了句,谁想到黑驴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如同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这下薛蟠倒也是好奇了起来,转而问了郇昰,“五哥,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郇昰无不可以地点头了,这头野驴难不成是真的成精了,相比不怎么轻信鬼神之说的薛蟠,郇昰对着这个难以用常理解释的生灵,却是保持着一份敬畏之心,半是试探地问了黑驴,“如果你是想给给我们带路的话,就请先行一步吧。”
    果不其然,黑驴窜向前一步,也奔得不快,正好让他们骑着马可以追上去。而山路越走越偏,渐渐地没有了成形的路,两人不得不弃马徒步登山,就在周围看来都是荒树枯藤,让人以为前头没有了什么东西时,倒是柳暗花明地有了一个山洞。黑驴在山洞的门口停了下来,扭头看了身后的薛蟠与郇昰,朝着他们‘咿呦——’了一声,表明那个东西就在里面了。
    薛蟠与郇昰面面相视了一下,这个山洞要不是有野驴带领还真的找不到。洞口不大,却是被一大片的枯藤给遮蔽了,而其余的部分与山色相容,根本看不真切。黑驴见他们没有前进的意思,就用尾巴拍了拍薛蟠,顺带着用脑袋顶开了那些枯枝,一个黑黝黝的山洞口露了出来。
    “五哥,要不然我们进去看一看。”薛蟠感觉到黑驴的急躁之情,这里面也许有什么秘密。他在说话之间仔细地勘探了一下周围的土地,没有任何人类留下的痕迹,这里面应该没有没有什么埋伏,不过却也是不好说。
    郇昰也是在考量这样的事情,今天他们两人到这个地方也是随性而至,没有什么事先的计划,要说有人操控这样一个通灵之物而设个陷阱,他还是不太相信地,不过也不能冒然地进去了。他转而对着那个野驴说,“你让我们进山洞的话,得先要让我们准备一个火把,另外这里面没有危险吗?”
    黑驴马上摇了摇头,它把视线落到了洞口边上的枯树枝上,就像是再说可以那个做火把。薛蟠捡了几根树枝,拿出了布头在在顶端包了一下,用了火折子,也分了一个给郇昰。“五哥,小心一点。”
    “你也一样。”说话间,他们右手拿好了一直带着的努,跟在了黑驴身后进了山洞。
    ‘踏——!’脚下都是枯枝残叶,没有阳光照射的地方还有种说不出的粘稠感。而进了山洞才发现这里并不像是他们想到那样大,只是走了三米左右的距离,黑驴一个右拐,两人在火光中居然看到了一张像是石床的东西。
    “咿呦——”黑驴又叫了一声,它把脑袋向着地上点了点。
    “你是说这个地下埋着东西?”薛蟠不确定地猜着。
    ‘呦!’黑驴再一次地点了点头。它试图用蹄子把地上的泥土刨了开来,就着不算明亮的火光,那块被刨过的土地竟然露出了一个木盒子。‘踢踏——’黑驴踩了踩盒子的盖子,这次他们算是完全看懂了,这东西应该是要给他们的。
    不等薛蟠动手,郇昰先是弯下了身体,把这个盒子取了出来,看上去不大的盒子倒是有点沉。盒子没有上锁,郇昰拂去了上面的土灰,揭开了搭扣,就把它掀了开来。
    薛蟠看着郇昰自然而然地做了这一切,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居然也没有拦着面前的人,要是这盒子里面有个机关什么,郇昰躲不过去可怎么办。“五哥,你……”
    “放心,你看那黑驴的样子,就知道这盒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你看这里面也就是个书册之类的东西,再说我们两人总要有一个人动手的。”郇昰安抚着薛蟠,不愿让他多想了,顺便看起了盒中之物,它们像是一本本账册。
    薛蟠却是暗自提醒着自己,这些年仗着自己的身手不错,不太在乎那些危险,有个什么事情也是习惯了荆芥他们先做,这以后和郇昰在一起还是要看着一点。虽说盒中藏箭这样的事情少得很,但是也不能不防。
    眼下这重点却是盒中2的账册上面了。薛蟠也拿过了一两本,大致翻了一下,这上面记载的却是一年前的账目了。然而越看他越觉得这个东西有问题,这里面支出的银两不像是记录着一个商家的买卖,反而是像在写着官府的明细。
    “五哥,这个东西莫不是府衙的账册,还有这着各个知县的收成。”
    郇昰已是沉下了脸色,他手中的这一本可不是什么日常支出,几千两几千两的记录,还有着各种珍玩的细则,分明是在在说着一个官员是如何收受贿赂。他翻得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面这上面出现的金额,让京城最大商铺的掌柜都会咋舌。‘啪!—’地郇昰搁下了手里的账册。
    “五哥?”薛蟠看着郇昰的黑下来的脸色,可以确定这说不定藏着一个大秘密,却逃不出官员的贪污问题。
    郇昰吸了一口气,他不愿让薛蟠看到自己生气的样子,缓了缓才说,“这的确是记录着某个知府的账册,你也从时间上看到了,不过就是这两年的东西。现在我们不知道它的真假,要是真的……”
    薛蟠还没有能说什么,就又被黑驴扯了扯袖子,它把眼神转向了那张石床。薛蟠顺着它的目光,拿着火把检查了一下石床,就发现在靠近墙的那头,像是有个布袋子,一抽出来,这里面倒是落下了一个官印,和一封薄信,上面写着‘只待青天’四个血字。
    54第五十四章
    郇昰将火把靠近了薛蟠的方向,两人更加清晰地看清了这份书信,从这上面残留的腥味来看,虽然已经很淡了,但绝对是血迹,而不是什么红色的颜料。
    郇昰拿起了那个掉落的官印,上面镌刻着‘韶州守中’四个字。这让郇昰的眼皮跳了一下,那不就是在广粤的北部方位,这个位置可以说相当的玄妙,它不是沿海的部位,没有像是惠州与潮州那样的繁荣,但是它南靠广西,上承湖南、江西,东面则是福建。他如果没有记错,韶州的知府应该是父皇登基后三十六年的榜眼苏鹏。
    “拆吧——”郇昰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而薛蟠手中的信会拉开一场罪恶的恶梦。
    薛蟠打开了信封,果然是一叠红色染成的信笺,当展开了它的时候,那种锈红色的血迹把一段黑暗的真相展现了出来,‘此书信不知落于何人之手,吾命归于天,然吾冤托于驴兄之口,只待有日盼青天。’
    这是苏鹏想要北呈于皇上的请罪书,三年前他因为深得皇恩,被派到了广粤的韶州,这个地方不是最为繁华的地方,却是交通枢纽之地,他来到这里的时候,韶州就发生了多起伤病事件,但是这样的死亡事件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因为都是被当做了自然病逝而处理了。
    作为南方的交通中转地,这里百姓的生活也算是不错,各县上报的财政情况都十分的好,也没有什么天灾之类的事情发生。然而,就在苏鹏认为韶州的政务处理得越来越得心应手的时候,只是偶尔地一次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的民间考察让苏鹏起了疑心,他觉得下面的人似乎有着什么事情瞒着他,这是一种直觉,而且让他背脊发毛。因为他看着那些县令的样子总是有哪里不对劲。
    苏鹏是户部出身,于是他打算从每分每厘的钱财深究起来,在经过了半年的反复抽查对比之后,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丝不对的地方。每个县的税收里面,药材的税收比整个广粤的水平超出了许多,而从这里挖掘了下去,有几个账目上总是莫名其妙的少了一点钱,或者在下一个月就多了一点出来,虽然这些痕迹很细小,但是总是在他们的药材税多了的时候才会发生。
    苏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疑心生暗鬼,他也开始不能相信身边的人,唯一同他一起来韶州的是他的师爷,他让师爷悄悄地去福建找宋诠,因为他知道整个大庆南边这个地方,只有宋诠是不会背叛朝廷的,然而师爷却是死在了一场山洪之中,可是之前他们明明约好地不是从那一条道路过。
    苏鹏经过了这个事情更加的警惕了,面子上却是放松了更多,只想要等到年末会京城述职的时候,一吐心中的疑惑,而在此之前他只有忍耐。可能是他的逢场作戏骗到了周围的人,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慢慢接受了,直到有一次他无意中撞见了账册中记录过的那个药材行在祁南县城里面运货,他跟踪了那个商贩,果不其然他与县令之间是十分熟稔的。而且县令看到了那个商贩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官员见了一个商贾的表情。
    苏鹏越想越是提心吊胆,试想一下如果整个韶州都是他们的人,那么这些人又究竟是要干些什么呢?在剩余两个月要启程去京城之前,他又仔仔细细地盘查了近二十年之间的账本,而这一次他可以确认,事情不对应该就是在五年前开始的。
    这个时候,他的心头一凛,五年前不是没有大事发生过,不过那不是在东南,而是在江南,那个至今让人心头震动的两淮堤坝案件,差点要了皇子的命。这件事情造成了两淮与江南官场的大换血。
    对于江南的事情,京城里头把罪责定在了十多年前的李大人身上,说是那个时候他挪用了库银,造成了这个影响十分恶劣的两淮洪水吞田事件。
    但是苏鹏并不是傻子,他久伴皇上身边,自是在隐约中察觉了,太子爷也许和江南的事情有着牵扯不断的联系。不知怎么地苏鹏觉得当初在江南的幕后黑手并没有从此摆手,而是换了一个地方,更加隐蔽地攒起了银子。
    那为什么要选择韶州呢?或者除了银子之外他们真的什么也不贪图吗?
    苏鹏带着这样的疑问去了京城,然而一出了广粤,到了湖南的他本是要沿着湘江逆流而上,却先后遭到了三次追杀,他们具是刀刀致命,要杀人灭口。在几次险险避过之后,苏鹏打算改道江西,进入福建境内寻求宋诠的庇护,取道海路上京。可是天不从人意,就在他逃到了延平府边上的时候,那个他以为死去的师爷又出现了。苏鹏大喜过望,为了对方的逃过一劫而庆幸。
    但是谁知道事情急转而下,他在当夜差点被那个死而复生的师爷给一刀谋杀了。苏鹏身中数刀,匆忙中他夺马而逃,带着证据的木盒子误入了山里面,遇到了一头通人性的黑驴。黑驴给苏鹏带来了不少草药外敷,还有吃的东西,也是在迷迷糊糊之间,苏鹏挺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但逃不过反复发热,黑驴毕竟不是大夫治不了他的病,在弥留之际,他咬牙写下了这封信。
    苏鹏到了临死无人可托,只能向这个与众不同的黑驴称述了自己的冤情,他不知道有没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也不知道会不会所托非人。只能相信在这头黑驴多智近妖,会找到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看完了苏鹏用着手指写下的有些扭曲的书信,郇昰与薛蟠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黑驴这个时候已经跑了出去,就听到它在洞口又叫了一声,两人走了出去,看到黑驴把驴头扭向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它又用蹄子跺了跺地。
    “白毛,你是想说你救过的那个人的尸首就埋在了那下面对吗?”薛蟠想着苏鹏在信的最后说,他在树边发现一个浅坑,只希望死后,黑驴可以帮着把他埋了,也算是没有暴尸于野了。
    黑驴咿呦了一声表示了肯定,郇昰走了过去,将地面上的枯叶扫开了之后,发现那块地方的土地与周围的是有些细微的不同,是有些填满的痕迹。他向着薛蟠点了点头,“应该错不了。”
    薛蟠心里头关于这个苏鹏的事情已经转过了好几个想法,却是哪个也不敢肯定,谁会这样要一个四品大员的性命,关键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居然京城一点风声也没有。“五哥,那个官印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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