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昺看着这幅事务局测绘的地图,虽然无法判定数据是否准确,但是内容十分详实,每一个节点和小路都有标注,且地名上还会标注古名和俗名,比之他们的地图起码在这方面准确的多。比如刚刚其所言的岘首、中岘和上岘,其实和自己所知就有不同。
    当地人将襄阳周围的山统称为岘山,岘首山、龟山、万山因其地理位置和相应的地位,分别被称为岘首、中岘和上岘。若是不知内情,即便是当地土人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地方,或者就是驴唇不对马嘴,将你引导到错误的地点。
    这也就如同自己用化名一样,内部人知道黄五郎就是皇帝,但外人就以为其不过是一个普通兵卒。这样即使蒙元发现了他们这支侦察队,也不会穷追猛打,若是知道大宋皇帝在其中,只怕让他们将山翻个个儿也定然要将赵昺捉住不可。
    “五哥儿……有什么不对吗?”刘通见皇帝瞅着地图出神,轻声唤道。
    “哦,着地图太好了,标注的如此详实,怎么朕没有?”赵昺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道。
    “五哥儿,这地图是由事务局交通部绘制的,只供给各地交通员使用,以保证他们在出现极端的情况下,也能将情报及时转出。”忠于皇帝这是事务局核心及骨干层要遵守的铁律,在任何情况下皆要无条件服从,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保护皇帝的安全,刘通自然不敢隐瞒道。
    “正因为如此,这些地图都是绝密,不会轻易示人。我们也是因为此次任务特殊,经大头领批准才从交通部申领了一份,否则也是见不到的。”
    “原来如此,我还怪不得你们,不过此事你们做的甚好。但是也告诉你们大头领,待我回家后定要踹他两脚,这等好用的东西也不给我誊画一份。”赵昺习惯性的摩挲着下巴道。
    “是、是,我一定及时转禀。不过还请五哥儿脚下留情,踹的轻一些,否则大头领非得将我等踹死。”刘通苦着脸道。
    “哈哈,你倒是有趣。不过昨日将我的转的晕头转向,现下陪我前出看看地形,也免的转了几天,还不知道哪里是哪里!”赵昺笑笑道。
    “五哥儿还是歇息片刻,吃些东西,这些事情还是我们去做。”刘通说道。
    “错了,人有专攻。”赵昺拍拍他的肩膀道,“若是绝地求生,千里奔袭,杀人于无形,你们皆是把好手,我是拍马不及。可是行军打仗,攻城掠地,你们就要甘拜下风了,有些东西不是亲眼看看终是不放心。稍有差池,死伤又何止千万,劳而无功不说,还要贻害百姓,饿殍遍野。”
    “唉,大头领常赞五哥儿乃是天纵奇才,心怀天下,实乃是我大宋亿万黎民之福。我等也希望有一日能见天颜……”刘通叹口气言道。
    “呵呵,见了便后悔不迭,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凡人一个。也没有三头六臂,腾云驾雾之能,走了一夜路便累的跟狗一样!”赵昺打断其言,嬉笑着道。
    “不、不,小的绝无此想,而是见了愈加敬佩和惊叹。”刘通连连摆手道,“我等到御前也有二十余日,从未见五哥儿休息半日,日日皆是三更才眠,日出则起。食与军卒同灶,穿也是两身旧衣,住也是陋屋破庙可栖身。”
    “若是昨夜,五哥儿与我等皆是全副武装行军,大家初时以为行不过数里便会由人代劳,甚至半途折返。没想到五哥儿竟然能跟上我等的步伐,行程过半后才有侍卫强行分担负重。让我等兄弟佩服不已,要知这种强度的山中行军,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军卒也是难以跟的上的。”
    “原来如此,我途中还想是不是近些时日疏于训练,以致体力退消。但与尔等相较,还是差的太远了,不过我以后也要勤加锻炼,免得被你们笑话!”赵昺轻笑着道。
    话虽如此说,可他心中还是美滋滋的,毕竟不论是行动队,还是侍卫营的军兵皆是人中翘楚,放在现代就是特种兵,自己能空手徒步跟上他们,没有落后半步,也是件足以自豪的事情了。
    “五哥儿就不要抢我们的饭碗了,给小的们留碗吃吧!”刘通苦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转而又变脸,露出副十分遗憾的面孔道,“不过我们之前也是做足了准备,一旦五哥儿走不动了,便是抬也要抬回去的,如此便也是大功一件,可惜的是这功劳没了。”
    “呵呵,你们大头领是不是跟你们说过,正是因为倪都帅当年背着我逃了百里,才有了今日的富贵,你等才如此热心。不过这才过了一日,你们还有立功的机会,说不准今夜我就走不动了。”赵昺听了又是阵大笑,心说这货有说相声、演小品的潜质,比之王德有趣多了,要是把他阉了留在身边也是件快事。
    “还有这等好事?大头领从没有对我等说过,想必是不想让我等立了如此大功,来日便居于其上了。但是今日既知,还请五哥儿给个机会,日后我再也不必受大头领的腌臜气了。”刘通惊喜过后,又‘认真’地道。只是若让他知道陛下刚刚心中所想,会不会当下吓得落荒而逃呢?
    “五哥儿,吃些东西吧!”牛来福这时走过来道。
    “嗯,吃饱了,睡一觉,待雾散后叫醒我!”赵昺接过牛来福递过来的干粮和水壶道。
    “是……”牛来福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大家都有了吗?”赵昺找了个水洼洗了下手,然后随意的在身上蹭了蹭问道,见其点点头,便打开用油纸包裹的干粮指指几个人,“你们也一同吃吧!”
    “好!”刘通被小皇帝这个十分接地气的动作惊得愣住了,在传说中皇帝每餐少说都是几十样饭菜,用的也是金盘、金碗、金筷子,旁边有内侍伺候着,用什么皆是由他们代劳,就差喂到嘴里了。来了几天,见小皇帝与大家一起吃饭已经感到十分意外了,而今就像个乡下人一样将手蹭两下就去拿吃的,还是将他惊住了。
    “这鬼天气,太潮湿了,什么东西都难以保存,放不了几日就该吃长毛的了!”赵昺打开纸包看着包裹的食物叹口气道。
    “有炊饼和咸肉就很好了,五哥儿吃过那种压缩干粮吗?那家伙倒是保存的时间长,可是硬的跟石头似的能砸死人,干的能噎死人!”刘通和几个没有值守的行动队员也围过来,他偷眼看看陛下的纸包中的食物与自己的无异,皆是炊饼和咸肉,便调笑道。
    “噗……”牛来福听了却赶紧扭过头去,一下笑喷了。
    “我说的是真的,笑什么?”刘通看看几个侍卫都强忍着笑,憋的很辛苦,而皇帝却是一脸尴尬之色。
    “刘通,你说的那玩意儿就是五哥儿发明的……”刘通冲陛下努努嘴道。
    “你们吃的还是改进版的,当初五哥儿试制的时候,就要我们侍卫营的人尝试,每次至少连吃五天,以检验是否能提供足够的体力,吃的大家……”彭虎在旁一言难尽的补充道。
    “五哥儿,我实在不知,还请饶恕冒犯之罪!”刘通吓一跳,自己这可是犯了妄议圣上的大罪,连忙请罪道。
    “没事、没事,这帮货们试吃的时候,暗地里没少骂我!”赵昺指指几个侍卫笑骂道。
    “绝对没有骂过五哥儿的事儿,我们只是抱怨了几句!”骂皇帝那是死罪,牛来福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不过说真的,那东西也是不大好吃,但是总比饿肚子要强,打急眼了还能掏出来当板砖使,砸死几个敌人呢!”赵昺并不在乎他们是骂,还是抱怨,东西那么难吃再不让人家骂几句,岂不没了天理。
    “是、是!”刘通哪里还敢再多嘴,也不敢笑,只能小鸡吃米般的连连点头应着,反倒是几个侍卫窃笑不已。
    “那个东西起初是给水军专用的,他们在船上有热水可以泡泡再吃,而那里边不仅有果脯、豆粉、食盐、面粉,我还加了些糖霜。虽然不大好吃,但是那么一小块就可以让人维持足够的体力,坚持作战。”赵昺咬了口也并不松软的胡饼,又吃了口打死卖盐的咸肉,再喝口水道,“待北伐结束,我有了时间再进行改进,让他变得酥软些,口感更好些,先给你们试用,提提意见!”
    “五哥儿英明,不能总祸害我们侍卫营,也该让其他兄弟们分担一些!”牛来福连声称好道。
    “小的们愿意为五哥儿分忧!”刘通看几个侍卫的表情就知那绝对不是好事儿,且被陛下祸害的不轻,可自己却无法推脱,还要装出十分荣幸的样子正色道。但心中却想着无论陛下做的多难吃,只要死不了人,自己都要说好,然后让全军的人都能早日吃上,这个亏绝对不能自己吃。
    “唉,这事儿都愁死我了。”赵昺边吃边叹口气,愁容满面地道,“我们以后终归要与蒙元决一死战的,那时就要深入草原、漠北,粮食运输将更为困难。这就需要能做出一种便于携带,又能长时间保存,方便食用的应急食品,可惜试制了多次都不理想。”
    “五哥儿……”刘通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而心中十分感慨,皇帝日理万机,不仅要操心国家大事,还要想到这些吃什么的‘小事’,真是太难了。
    “大家行军一夜皆疲乏了,轮换着休息,我就偷个懒,不跟你们轮值了!”赵昺根本没有注意到其的表情,而是三口几口的吃完了三个胡饼,又喝了半壶水,抹抹嘴道。
    “我等应该的,五哥儿自便!”几个人齐声道。然后目送陛下拎着背囊在边上寻了块稍微平整的地方,将雨衣铺在地上,然后拿过内卫递过来的睡袋半铺半盖,枕着背囊和衣而眠,不一会儿就传出轻微的鼾声,显然也是累的不轻。
    “五哥儿向来如此吗?”刘通问牛来福道。
    “五哥儿待下向来和气,也好伺候,从来不拿属下撒气,开几句玩笑也不会着恼。而在衣食住行方面都不讲究,只要干净就好,其它的并不挑剔。但是绝不能作出有违军纪和法度的事情,他不仅不会为你开脱,且会严惩。而我们也不能因为待下宽容,作出不合体统,有违圣意的事情。”牛来福轻声道。
    “说的极是,这方面我们也要向侍卫营的兄弟们学习!”刘通指指几个行动队的人言道,而心中对皇帝的敬佩又增加了几分,暗道难怪大头领对陛下如此忠心,如此多的军将死心塌地的追随左右,自己若是能留在陛下身边此生足矣……
    时至正午,赵昺就像装了闹钟一般准时醒来,他将众人分成了三组,自己和两个随行的参军各领一组,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观察,分别绘制地形图。
    赵昺看中了一个视野开阔的高地,他们从林中潜行接近后缓缓爬了上去,隐蔽在茂盛的灌木丛中,四个内卫潜伏在他周边随时提供保护,刘通领两个队员前出担任警戒,牛来福则让侍卫占据要点控制了上山的几条小径,一旦有敌来袭可以掩护陛下迅速撤离。
    赵昺却没有那么紧张,半蹲在树丛之后端着望远镜向四周观察。他通过太阳的位置很快标定了方向,而他们的位置处于虎头山麓,在他们的东南方向就是虎头山城。
    当年宋蒙战于襄阳,蒙将阿术在襄樊西部的万山、百丈山筑长围,又在南面的岘山筑城,连接诸堡,完全切断了襄阳与西北、东南的联系,使襄樊成为一座孤城。这一时期元军在襄樊外围修筑十余余处城堡,建立起长期围困襄樊的据点,完成了对襄樊的战略包围,虎头山城就是其中的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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