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沁今儿没有避开,因男主人不在,池太医年纪也大了,倒不需要太过避讳什么。等池太医过来后,她便道:“太医,麻烦你给世子夫人瞧瞧。”
    池太医前几日才被请来,当时说是世子夫人摔了一跤导致肚子疼,第二日却什么事也没有了,如今再被请过来,看这位世子夫人红润的脸色,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病,但仍是镇定地坐到旁边的一张黑漆太师椅上,给伸手过来的人把脉。
    池太医这次把脉的时间有些长,等收回手后便朝一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曲潋笑道:“恭喜世子夫人,这是滑脉,您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子了。”
    曲潋:“……”
    曲沁惊喜道:“果真如此?”她又忙不迭地道:“池太医,麻烦你再瞧瞧,她的身子有没有什么问题,前几天摔的那跤,怕那时候就怀上了,但是因为月份浅,没有瞧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池太医想想也是如此,又给此时一脸木木的孕妇特地把了脉。前几天他给曲潋检查时,确信没有滑脉的,没想到过了几天,却能检查出滑脉了,这大概是因为当时还未足月,所以脉相太浅、没有检查出来之故,直到今天,足月了,脉相才显现出来。
    检查了会儿,池太医方道:“应该没什么事情,世子夫人脉相很平稳,也未有不舒服的地方。”
    池太医不敢说得太肯定,虽然现在把脉来看,这位世子夫人脉相平稳,没有什么不适之处,可是想起前几日她摔了一跤,又闹得肚子疼,就怕是有什么潜伏期。如同一些人年轻时受了重伤,虽然治好了,可是却留下隐患,等到年纪大了时就会暴发开来,十分受罪。
    这位世子夫人应该不会也这样吧?
    曲沁自然也听得出太医的意思,吓个半死。妇人生孩子就像走鬼门关一样,稍有不慎就要去了条命,像她娘,当年就是生她时难产没了,所以在这方面时,分外要小心谨慎。
    上辈子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她妹妹怀孕时也顺顺利利的,没听说她摔一跤什么的,孩子也平安生下来了,生下孩子时,她这妹妹并没有产妇该有的虚弱,甚至还能撸起袖子和婆婆撕逼……
    曲沁突然有些纠结,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原来她那长得柔柔弱弱的妹妹是这么彪悍的么?再看她此时一脸红润健康的模样,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池太医见曲沁担心,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便道:“这样吧,这些天注意一些,我每隔三天便过来给世子夫人请脉,等三个月坐稳了胎,应该就没事了。”
    曲沁此时也没辙,只好多注意了,当下对池太医谢了又谢。
    这时,厉嬷嬷等人也知道请太医过来做什么了,听说世子夫人有一个月的身孕,差点也被吓得不清。
    当时摔了那一跤时,其实已经怀上了,只是月份浅,太医们都没有瞧出来罢了。那当时肚子疼……岂不是就是因为如此?厉嬷嬷想起很多妇人就是因为没有注意之故不小心小产,吓得不行,而且哪有妇人会像他们世子夫人那样,摔得肚子疼,然后睡一觉就没事了的?想想就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不会是现在诊不出什么,等过阵子再来个大爆发吧?
    厉嬷嬷原本就是个有照顾孕妇经验的嬷嬷,可是这回却因为曲潋这种异常的情况,闹得自己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发现原来自己以往所累积的经验,放在世子夫人面前,都是个屁,放过就没了,完全起不了作用。
    忧心忡忡的厉嬷嬷亲自去送池太医出暄风院,一路上问来问去,直到池太医保证了很多次暂时没有问题了,才让常安将人送出镇国公府。
    常安将池太医送出门后,想了想,便让人将世子夫人有身孕的消息传进金吾卫给主子知道。
    曲潋不知道这种自己的异常情况闹得人快要崩溃了,抱着肚子木然了很久,才道:“我真的没想到会……不过既然怀了,那就算了。”
    那就生下来呗,有什么好纠结的?反正这年代像她这般年纪就生孩子的妇人一大堆,她也向她们看齐吧。
    曲潋顿时又看开了。
    曲沁:“……”她觉得这妹妹果然让人很难搞懂。
    最后曲沁只能千叮万嘱,又严厉制止了她拍肚子的行为,才忧心忡忡地离开,决定回家去给继母和弟弟告诉这好消息。
    曲沁离开后,曲潋也回了房。
    走在路上,碧春等人如临大敌,仿佛担心她又像那晚一样,不小心又要摔了一跤,路上就算有片叶子,也要提前去将之弄走,省得绊倒了孕妇。
    曲潋又木了下,说道:“不过是片叶子罢了,不会摔着人的。”
    碧春道:“不管如何,小心些准没错。”
    碧夏几个心有戚戚,她们都被那晚曲潋摔的那一跤给吓到了,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真真是恨不得捧着她走,让她躺在床上直到孩子生下来才好。
    曲潋想说,那晚月黑风高,路灯又不明亮,加上她跑去追人,哪里会注意路上有什么,摔倒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可是看这些丫鬟们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只得将话吞了回去。
    其实她真的觉得自己挺好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就算太医说她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可是扁扁平平的肚子让她没有任何的感觉。
    回房后,曲潋才坐下,厉嬷嬷便亲自端了厨房煲好的汤过来,对她道:“老奴也不知道少夫人有了身子,刚才已经让人去煲孕妇喝的汤了,这是今早煲的,少夫人先勉强尝一点,等厨房煲好了再呈给您,这些都是对身子好的。”
    曲潋听得有些恹恹的,难道她以后每天三顿都要喝汤不成?作为一个吃货,相比汤,她更喜欢美食。
    喝完汤,曲潋便被厉嬷嬷赶去睡觉了,等到晚膳时再叫她起来用膳。
    曲潋:“……”
    暄风院又请太医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府里的人,上院和二房都知道了,不过镇国公夫人此时在休养中,二房也不知道情况,不好冒然过来。
    等傍晚时,淑宜大长公主从外面回来,刚坐着喝口茶,问了句今儿府里有什么事情时,就听明珠说暄风院请太医的事情。
    “潋丫头病了?”淑宜大长公主诧异地问道,这几日她频频出府,也没怎么注意府里的事情。
    明珠脸上带着笑,给淑宜大长公主捶着腿,小声道:“奴婢先前也以为是世子夫人生病了,所以便过去瞧瞧,遇着了宫心,从宫心那里知道原来是世子夫人有了身子,太医说,刚满一个月。”
    淑宜大长公主又惊又喜,倏地站了起来。
    “走,我们去暄风院瞧瞧。”淑宜大长公主连身上的疲惫都忘记了,马上就要去暄风院瞧瞧。
    乌嬷嬷等人自知拦不住她,便也扶着她,往暄风院行去。
    谁知刚到暄风院前,还未让守院的婆子去通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淑宜大长公主转头看去,却见是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回家的孙子回来了,此时他绷着脸,满脸是汗,疾步穿过回廊,甚至连她这祖母都没有瞧见,就一股脑儿地往暄风院走进去了。
    他可以没瞧见,但是跟着他的常山可不能,忙叫道:“世子、世子……”
    纪凛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暄风院的院子里。
    常山顿时苦了脸,忙过来给淑宜大长公主请罪。
    淑宜大长公主笑道:“他媳妇有了身孕,哪里会注意其他?不碍事的。走,咱们也过去瞧瞧。”此时和曲潋肚子里的孩子比起来,其他什么都可以缓一缓,淑宜大长公主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曲潋不知道淑宜大长公主通过明珠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事情,正窝在炕上,对着一盅热气腾腾的汤水愁眉苦脸。
    虽然汤闻着很香,但是她想留着肚子吃晚饭,不想一下子灌太多汤,灌下去了,等会还不是上茅房去一下子就排了?
    就在她琢磨着怎么在厉嬷嬷的眼皮子底下耍赖时,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丫鬟的惊呼声,然后是被子被人大力地甩了起来,一个人冲了进来。
    “阿潋!”
    曲潋见他满头大汗,身上的官服也不像以往那般整齐,看着就像赶路弄皱了一样,但他脸上的神色紧绷得厉害,一双眼睛却比以往都要更明亮,视线紧紧地锁在她身上,让人有种动弹不得的悸动。
    曲潋被他惊了下,甚至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是哪个人格。
    不过她很快又释然了,下了炕朝他走过去,“你回来啦。”
    她拿出帕子,踮起脚给他擦汗,笑眯眯的样子很是可爱。
    下一瞬,他便抓住了她的手,然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并且是以一种抱孩子的动作,而不是传统的公主抱,让她吓得帕子掉到地上,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肩膀,担心自己掉下去。
    他收紧了力道,没有让她摔着。
    旁边的厉嬷嬷也吓得半死,张口想说什么,但是见世子紧紧地抱着人后,她便悄无声息地退到室外。
    “怎么了?”曲潋嗔怪一声,见他脖子的地方也是汗津津的,只好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汗,“你不会是从宫里一路跑回来吧?”
    不然怎么可能弄得满头大汗的?不过想想好像也不可能吧?
    “……是。”
    谁知道她随意一问,竟然问中了,曲潋顿时愣住了,从宫里到镇国公府的距离……曲潋头皮发麻,这一路上不是教很多人瞧见了?他的形象是不是也没了?
    “你、你……你赶这么急做什么?为什么不坐马车?”
    “忘了。”他沙哑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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