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安慰,司徒璟笑一笑,伸手拍拍他肩膀:“幸好还有你。”
    短短五个字,却好像带着刺一样,从他心头微微划过。
    司徒璟永远不会知道,许家的事其实是他从中作梗,真的有些讽刺,上辈子,他被人愚弄一生,这辈子反了过来,然而这滋味真像是五味纷杂的药汤,一口灌进去,着实叫人痛快又难受。
    他看着前方宽阔的白河,河水悠悠而过,永不停息,就像他,在尘埃没有落定时,也不能停下他的脚步。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轻声道:“是,还有我呢。”
    高亢的敲击声忽地响起,龙舟赛开始了。
    他看得会儿,重新坐回裴玉娇身边。
    她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前头看,眼见他来,嫌坐着没意思,拉着他的手道:“咱们去岸边看好不好?这儿虽然舒服,可有些远,那边多热闹啊!就是不知道父皇会不会同意呢。”
    司徒恒成就在前边儿,回头道:“去吧,朕还能拘着你们呢?找条游舫坐着玩玩。”
    没想到会被皇上听见,裴玉娇吓一跳,瞪圆了眼睛:“我声音那么小……”
    司徒修忍俊不禁。
    司徒恒成道:“练过武的,哪个不是耳聪目明?朕也没到耳背的年纪呢。”
    裴玉娇夸赞:“父皇确实还年轻呢,真厉害!”
    司徒修与司徒恒成告退,拉着她走了。
    她惴惴不安:“下回声音还得更小些,幸好没说坏话。”
    他噗嗤一声。
    二人走了,司徒恒成又回头瞧一眼,司徒弦月正姿态慵懒的坐在那里,察觉他目光,她微微笑了笑,并看不出是否真心喜欢。
    可原先他都是能看出来的,然而她成亲之后,又和离,再次相逢,便叫人猜不出她的心思。只有他纠缠着往事,想念最初那心有灵犀,情投意合的美好,而她到底在想什么,他不知。
    说来也可笑,想他一国之君,什么女人没有,可真正叫他动心的却只有司徒弦月,不是许婕妤,贤妃等人多凭容貌性子赢得他一时宠爱。司徒弦月了解他,他什么都能与她谈,不光是局限于琴棋书画,甚至是朝堂大事,他也能在她那里得到启发,她是个奇女子,奈何是女人,终究难以一展所长。
    他曾替她惋惜,甚至还妄想给她一个官位,然而她说凡事不必勉强。
    是,不能勉强,所以因他们是远房堂亲,是同姓,他不能娶她做妻子,眼睁睁瞧着她下降给许温。
    只事隔多年,他得到她,终究也拦不住已经变掉的东西。
    他转过头,端起案台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头上的平天冠,金光闪闪,耀眼无比。
    司徒弦月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垂下眼眸,也抿了一口酒。她这辈子最错的便是遇到司徒恒成,住在宫里,弄到后来情谊渐生,却不得不走,而更错的是为离开他,而嫁与许温。一错再错,便是与这两人皆有缘分,也只能惨痛收场。
    如今她还能求什么?
    既有情便在一起,不强求长久,若最后无缘,她也无怨无悔,反正这辈子她也很难再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然而他所希望的初衷,恐她也给不了。
    经历过那么多事儿,谁还能不变?或许有一日,她兴许也能将他完全抛下,离开京都再去看看塞外风光。
    白河上的九条龙舟此时已经如箭一般疾驰而去,已然到了冲刺的时刻,司徒修拉着裴玉娇往前跑,沿着河岸追着看。
    她笑声好像银铃:“还是第一次这样看龙舟呢!”
    “好玩吗?比站着有意思吧?”
    “嗯,好玩,要再跑快一点……不对不对,太快我跟不上。”裴玉娇盯着他肩膀瞧,“要是像小时候,能骑在脖子上就好了。”
    她印象里,爹爹带她出去玩,有时候就会这样的。
    司徒修嘴角一扯。
    大白天的这么多人,他能给她骑吗,不到一炷香时间,定会弄得全城皆知,他还要不要出门?
    裴玉娇也知道自己说过分了:“我真要骑,你也扛不动,只有小孩子能骑的。”
    太小看他的力气,司徒修哼了哼,晚上就试一个看看,不过这儿还是算了,他停下脚步,笑道:“快比完了!”
    她朝前一看,果然见要到终点,其中第三艘龙舟直冲出去,擦着原先第一第二名,像飞一样似的,跃到了第一,惊险刺激,河岸边全是喝彩声,久久不散。
    马毅过来与司徒修道:“王爷,裴家的游舫就在东边。”
    她跃跃欲试。
    司徒修笑道:“走罢,去看看你弟弟妹妹,或者岳父也在!”
    二人便朝东边而去。
    裴玉画正跟裴应鸿在船头说话:“我八月就要成亲的,娘亲总不能还待在庄上,是不是去求求祖父?到底也那么久了,你也还不曾去看呢。”
    是有一阵子了,裴应鸿也消了气,心想母亲定会想清楚了,他点点头道:“那我先去庄上看看,回头咱们再一起去见祖父祖母。”
    一边说一边目光往侧边看,华子扬今儿死皮赖脸也来了,就这短短功夫,眼睛还盯着妹妹看,他嘴角抽了抽,轻声道:“我这好妹夫真的不是登徒子?我怎么越看他越不放心呢!他真没有通房侧室什么的?”
    裴玉画噗嗤一声,又有些得意:“当然没有,要是有,瞧我不打他。”
    华子扬对她百依百顺,现在念书也用功,华老爷很是欣慰,对这儿媳极为满意,觉得总算有个能治这儿子的人,是以华子扬要来裴家,华老爷总是叫他带好些礼物,从来都是很大方的。
    见她目光飘来,他眸中更是深情款款,裴应鸿被腻歪的不行,他跟林初雪是夫妻都不曾像他们这样,摇着头逃开,正当到甲板上时,只见司徒修与裴玉娇也过来了,他忙喊裴臻:“大伯,大姐与大姐夫来了!”
    ☆、第112章
    裴臻从船厢里走出来,穿着身藕色直裰,精神奕奕,他身后还跟着裴玉英,徐涵,徐涵手里抱着儿子阿彦。
    见到妹妹,妹夫,裴玉娇直奔过来,笑道:“你们果然都在,太好了!”喊了一声爹爹,眼睛已经往外甥儿看过去,“彦儿又长大了,快给我抱抱。”
    徐涵把儿子给她。
    “很沉呀。”她一只手抱着阿彦,一只手点点他的小鼻子,“彦儿,可还认识我,我是你姨母。”
    阿彦睁着眼睛瞧这陌生的人,小孩子可没有那么好的记忆,他眼睛咕噜一转,小手拍在自己嘴巴上:“啊,嗯。”
    裴玉娇惊讶道:“咦,都会说话了?”
    “哪里,成天就会啊啊嗯嗯的,只有他自己听得懂。”裴玉英笑道,“真要喊爹喊娘至少也得要□□个月大罢,有些要满了周岁,可说不准呢。”她摸摸阿彦的头,满脸疼爱,“你家熙儿呢,没带出来?”
    “带出来了,还去宫里拜见过父皇母后,只我怕他太小,在河边吹到风不好就先送回去了,大一些,我带她来你们家玩。”
    “好啊,到时候彦儿也大了,就能认识他表弟了!”
    有孩子的母亲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男人们完全插不上嘴,裴玉画在远处看到,轻声抱怨:“瞧瞧,我就知道带了彦儿来,她们要遇见定是都在说孩子,我又只能听着。”
    “听着也好。”华子扬笑道,“往后咱们总归也要有孩子,不就有经验了?”
    裴玉画脸一红,啐他一口:“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她原本性子也是泼辣开朗,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可偏偏华子扬比她脸皮还厚,有时候她都招架不住。
    见她脸孔白里透红,好像那正当盛放的芙蓉花一样,华子扬心头一荡,轻声道:“那算我给你生,行不行?只可惜还要许久才到八月,我如今看书都看不进。”他说着握住她的手,放到在唇上一亲,“画儿,我等不及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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