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孙夫人笑着说道:“那秦氏的父亲早些年的时候救过赵老爷,所以定下了婚约。当年秦氏的父亲亡故之后,就上京投奔赵家,赵家履行了当年的约定,这件事情因为是一桩美事,当年是传的沸沸扬扬。”
    “莫不是赵将军要升官位,所以想要休妻?”孙茹竹见着秦锦然入住如此落魄的庄子,就有了这样的猜测。
    孙夫人搂住女儿,“我猜也是这样,莫不是见着钰安夫子生得好,两人又是旧识,替自己谋划一条后路。”
    孙茹竹一想到芝兰玉树一般的钰安哥哥是那秦锦然的后路,就急得跳脚,“不行不行。”
    “我的儿。”孙夫人见着女儿的样子,起了捉弄的心思,“为什么不行呢?我虽然没有见过秦氏,不过她住在赵府已经有几年的时间,又是嫁给赵老爷的小儿子,虽然本身出身不高,不过几年的时间,应该修养和见识都是好的。”
    孙茹竹想到了秦锦然虽然生的干瘦,身上自是有一股风流恣意,所以那时候和钰安哥哥站在一块儿的时候,才格外地让她不顺眼。想到了两人若是旧识,要是再有了私情?孙茹竹的眼圈一红。
    女儿哭了之后,孙夫人连忙搂着女儿,用手帕擦着女儿的眼泪,“我的儿,你哭什么,我不过是随意说说。乖乖,别哭了。”
    孙茹竹抽抽搭搭的,揪住了母亲的前襟。
    孙夫人拍着女儿的背部,“瞧我这张嘴。”她用右手拍自己的脸发出清脆的响声,“别哭了,就算是两人是旧识,秦氏也是嫁了人的,两人怎的都不会在一起。”
    “真的吗?”
    “当真。”孙夫人说道,“钰安那样的好学问和好样貌,若不他确实不曾婚娶,留在我们这里岂不是最好。”
    留在这里?孙茹竹此时抬起了头,原本微白的脸颊泛上了红晕。
    “你也快到了及笄的年岁,”孙夫人抚着女儿的发丝,“若是两年的时间,钰安还没有恢复记忆,就用李钰安这个身份留下来。若是想起来了,家里不曾婚配,也可以如了你的愿。毕竟你爹爹救了他。”
    孙茹竹听到这里的时候,眼睛绽放出来的光彩让人心惊,连声问道:“娘,当真,可是当真?”
    孙夫人微微颔首,“当然你若是不喜欢钰安,这件事情也就算了。”
    “我当然喜欢!”孙茹竹说完之后看着娘亲的笑容,又羞红了脸,“娘。”
    “好。”孙夫人浅笑着说道,“我儿也大了,我和你爹爹只有你一个女儿,定然是要替你谋划的。”
    孙茹竹欢欢喜喜,距离她及笄也不过是只有数月,一想到两年后可以嫁给钰安,心里就欢喜。
    孙夫人见着女儿的一脸羞态,“那赵二少夫人是不是认识钰安,我替你去问一问。”
    “恩。”孙茹竹软软偎依在母亲的怀中。
    孙茹竹是个急性子,直到让母亲应了她,第二日就邀请秦锦然来家中做客,才欢欢喜喜离开了母亲的怀抱。
    第二日一早,孙茹竹的贴身丫鬟花语就到了钱老汉的庄子里。
    花语生得容貌娇美,生长于江浙一带被卖到京都,说话带着江南的呢喃味道,钱婆子听到了花语的来意,当即就有些迟疑,“这……这……”支支吾吾了许久,才说,“二少奶奶身子不舒服,正在房里休息呢。”昨个儿晚上因为秦锦然和钰安夫子的交谈,耽搁了一些时候,钱老汉就让钱婆子看住了秦锦然,不准她出门。钱婆子打定了注意,若是秦锦然出门,就跪在地上不起,幸好今日里秦锦然并不曾提出外出。但是现在有人邀请二少奶奶做客?
    花语看着钱婆子犹犹豫豫的样子,眉毛一竖,“我家夫人要请赵二少奶奶做客,你拦东拦西做什么?若是赵府二少奶奶不舒服,是生得什么病?昨个儿傍晚,我们小姐还看到了赵家二少奶奶,那时候还是身子康健,怎的,能够坐几个时辰的车去赶集,傍晚不过是在私塾门口吹吹风,现在就病了?”花语样貌是柔美,实则性格是个泼辣的。上下嘴皮子一动,便说了一大串的话。
    花语少时被孙家买下,跟在孙茹竹的身边,见到的不是留着鼻涕的小儿便是黑瘦不通文墨的汉子,冷不丁见到了一个钰安,惊为天人,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盘算。孙茹竹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对钰安动了心思,权是这丫鬟背地里唆使得起了绮丽的心思。昨个儿从小姐的口中知道了夫人要请秦锦然,一探虚实,就拦下了这活计。花语的心中有一把小算盘,想先见到秦锦然,从她的口中探知是否见过钰安夫子,若是钰安夫子当真是有了夫人,她家小姐嫁不成钰安夫子,她是否能够伺候钰安夫子?于是此时的花语一心想要见到秦锦然,和钱婆子说话就很不客气。
    钱婆子的额头上都有了汗水,三丫小声开口,“这时孙夫子家的丫鬟,不如我去问问二少奶奶好些了没有。”
    钱婆子忽然意识到,自家的儿子还是在私塾里,就干笑着说:“那花语姑娘进去就是,就是吹了风有些头疼,应该是不碍事的。”
    花语皱了皱鼻子,“走吧,在哪一间?”
    “这边,这边……”钱婆子弓腰走在前面。
    推开了院门,便见着了秦锦然着玉烟色长褙子,正临窗而立,平心静气写着大字,长发松松挽一个斜髻,一根绿檀桃花簪插入到乌压压的发髻之中,几缕碎发垂在耳畔,说不出的静美。
    秦锦然听到了动静,直到写完最后一笔,才抬了头。
    花语见到了秦锦然的容貌,瘪了瘪嘴,不过是有个花架子,就算是气度仪态了得,没有一个好容貌也难以安身立命。这赵府二少奶奶好歹也是那样人家的门楣,却沦落到了这个庄子上,对秦锦然的心中多了一些轻蔑。福身之后自个儿立着身子,“二少奶奶好,我是孙家小姐的丫鬟,自从二少奶奶来到这庄子,我家夫人小姐还不曾招呼,今个儿得了闲,便让我上门,邀二少奶奶品茶。”
    钱婆子连忙说道:“是是,二少奶奶你左右也是没事,便跟着花语姑娘去吧。”
    听雪的眼中划过一丝屈辱,这样最下等的婆子也敢致使二少奶奶出门?但是心里想着了钱老汉,心底有些怯意,不欲生事垂下了头。
    秦锦然的嘴角翘了翘,“我字也写完了,待我收拾一下,一会儿跟着花语姑娘去了。”
    花语更加瞧不上秦锦然了,心里想着这位二少奶奶脾气软的近乎是面团,所以才被人捏来捏去,一个最落魄的庄子头的婆子都能够致使她,心里想着,却行礼表示在外头候着秦锦然。
    秦锦然让听雪抿了鬓发,就听着听雪说道:“这位孙夫子的夫人是个风雅人,喜欢烹茶和习字的。”听雪小声说:“若是二少奶奶能够和孙夫人交好……”说完了之后,声音就小了,她想起来在京都里的时候,二少奶奶和那些贵妇人们在一处,总是局促不安,甚至连大少奶奶都不愿帮衬着二少奶奶。
    秦锦然对听雪说道:“我知道了。”
    听雪轻声说道:“二少奶奶不碍事的,若是和她处不来,也没有关系。”
    秦锦然知道听雪原本想要说什么,昨个儿晚归,钱老汉就阴阳怪气说了要守妇道,没事在村子里晃悠做什么的难听的话语。钱老汉看自己不顺眼,为了安全起见,自然是少外出的好。所以今个儿一早,秦锦然就待在屋中。此时有那位孙夫人的相邀,若是能够得了那位孙夫人的青眼,她自然就可以外出了。
    一想到钱老汉,秦锦然的目光沉沉,这钱老汉着实让人生厌,夜夜防贼总不是那回事,杀人放火这样的事情做不得,不如还是想法子弄了身份户牒,离开这庄子的好。
    拒绝了听雪要用口脂的提议,秦锦然便带着听雪外出。
    花语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见着秦锦然只是重新换了一个单螺,便带着她离开。在路上的时候,花语就开口道:“刚刚我来的时候,钱婆子说二少奶奶似乎是不太舒服,可是昨个儿吹了风难受?”
    “有一些。”自家的事情总不好和花语说,便点了头假称病。
    “昨个儿听说二少奶奶在和钰安夫子交谈呢。”花语说到了钰安夫子,心跳得有些快,抿唇看着秦锦然,“二少奶奶原先是不是就和钰安夫子相识呢?”
    “不曾相识。”秦锦然说道,“只是正好遇到了,说说话罢了。”
    “这样。”花语有些失望,“我还当做二少奶奶认识钰安夫子呢。”
    花语从秦锦然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接下来的一路很是沉默,一直到了私塾后的院落,才引秦锦然入了屋内。
    孙家的小院并不大,却修建得很是用心,墙角斜梅,假山嶙峋隔开了花园,一处牡丹一处海棠一处兰草一处芭蕉,花园里的种类极多却错落有致,让每一个时节都有花朵怒放,可以说是一步一景,院子角落里还有一个极大的八角亭,亭子边立着石鹤,那石鹤姿态各异,或是埋头于翅下,或是振翅欲飞,或是昂首阔步。
    花语见着秦锦然看着那石鹤,忍不住得意道:“这是我家小姐让人雕的,还得到了老爷的赞赏。”
    秦锦然点头道:“孙小姐是兰心蕙质之人。”
    赏了花园之后,就到了正屋,倚门而立的是孙夫人,她生得消瘦,身上是豆绿色的长褂,下身是鸦青色的褶裙,一根素银簪,抿一朵玉鬓花,她容颜本就是清秀寡淡,这般的装扮带着些飘逸若仙的味道。
    孙夫人见着秦锦然的打扮素淡,举止娴雅,心中便生了几分亲近,常年在这村里,并不曾认识几个识字的妇人。
    两人招呼过后,孙夫人便让秦锦然坐下闲谈,先是简单寒暄,之后便道:“一大清早就让这丫鬟去钱老汉的庄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搅了夫人。”
    秦锦然说道:“刚好写完了一张字,我左右也是无事。”
    孙夫人的眼睛一亮,“哦,不知道你擅长什么?”
    “说不上是擅长。”秦锦然说道,“唯有瘦金写得差强人意。”
    孙夫人一听秦锦然不擅长,就想到了她的来历,在村里怎会认得字?在赵府里就算是学了字,恐怕练字的时候也短,这样的字能见人就不错了。想到了这里,孙夫人的表情就有些失望。
    秦锦然既然开口说自己写字,就是抱着想要和孙夫人交好的心思说的,此时笑着说道:“夫子的学问好,孙夫人的字定然也是翘楚。我这几日练字,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今日里夫人相邀,少不得腆着脸,向夫人请教。”
    孙夫人便点点头,抱着随意指点一二的心思,谁知道见着秦锦然写出了静心二字时候,眼睛不由得瞪大了。
    字并不是秦锦然说得那般差强人意,而是有了自己的风骨,孙夫人就说道:“你再多写几个字我看看。”
    等到秦锦然一共写了数十个字的时候,孙夫人就说道,“你独字和左右结构的字体写得好,但是若是上下结构的字,有时候就有些局促了,放得不开。我写给你看。”说完之后就写下了一个秦字。
    秦锦然听得是谦虚,微微点头,然后按照孙夫人的指点,写下了更多的字。
    秦锦然上辈子的时候习字有十来年的时间,这辈子投身于秦锦然哪里认真学过字?不过孙夫人以为秦锦然学了三四年便有此风骨,便对秦锦然赞不决口,夸她三四年的功夫,就比别人练了十来年的还要好,夸她在习字上努力且有天分,见秦锦然在自己的夸奖下,反而仍是羞涩和谦逊,心中对秦锦然更是亲近。
    教导秦锦然的时候,她一点就通,除了瘦金体之后,孙夫人还发现秦锦然也会写楷,不过写得只是平平,但是秦锦然聪慧,只是她一点,便会按照她的法子去写,孙夫人更是高兴,“你回去之后按照这个法子练,一两年的时间楷也会更精益。你可有楷的帖子?”
    “是有的,”秦锦然说了名字之后,孙夫人连连摇头,“难怪你写了这几年,写得不好,我这里有帖子,你临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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