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今天有点事,短了点,抱歉。』
    ————以下正文————
    如赵虞所预料的那般,关朔一死,他麾下的长沙义师立刻崩溃,其麾下刘德、徐宝、田绪、翟尚、黄康等将领,徐宝、田绪被薛敖所杀,翟尚被王尚德所杀,余众四下逃窜,唯剩刘德、黄康二将率残军逃奔荆楚义师,随同后者撤返荆州。
    长沙义师,至此名存实亡。
    随后的追击战,薛敖大胆采取了他在梁城咸平县时所用过的战术,即由他率骑兵先抵樊水,拖延叛军渡江的时间,待王尚德与李蒙率领大军赶上,前后夹击。
    面对人心惶惶、斗志几无的荆楚叛军,薛敖的战术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六月初,车骑将军薛敖、南阳将军王尚德、以及河南都尉李蒙,率近十万大军追至樊水,将数万荆楚叛军围困在邓县至樊城一带,除少数叛军将领逃过大江,其余叛军士卒,大多在慌乱之中、或在晋军的逼迫下,试图跳下樊水逃生,一时间,樊水上尽是浮尸,险些堵塞江道。
    尽管荆楚义师的将领们,包括刘德、黄康二将,侥幸逃至了大江对岸的襄阳,但谁都看得出来,荆楚义师的失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另一边,薛敖的兄长、虎贲中郎将邹赞,则率领着十万‘太师军’,攻入了被江夏义师占据的汝南郡。
    由于此前陈勖放弃了汝南郡,率参军向东投奔江东义师去了,这就导致汝南郡境内的江夏叛军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根本不敢阻挡邹赞率领的十万大军。
    得知邹赞率领大军攻入汝南郡,汝南郡境内的剩余叛军纷纷望风而逃,或向南逃至江夏郡,或向东投奔陈勖,这就导致汝南郡出现了严重的混乱。
    要知道,义师并非贼寇,他们在打下城县后,也会接受管理? 取代原先的官员? 继续维持治安,而现如今? 由于畏惧邹赞的十万大军? 这批江夏义师的将领、官员逃了,这就导致汝南郡境内各县的治安一度败坏? 一些不安分的家伙,趁机作乱? 杀人、抢掠、奸淫? 为所欲为。
    更要命的是,此前作为义师附庸的一些绿林贼,并没有跟随陈勖投奔江东,而是选择了南下? 当汝南郡各县的治安败坏之后? 这群人正好趁虚而入。
    得知这一情况,邹赞倍感头疼。
    说实话,他宁可与江夏义师大战一场,也不想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权衡利弊后,邹赞唯有放缓攻势? 派出无数使者前行到各县劝降,招降那些叛军余部? 避免混乱进一步扩大。
    但可惜效果微乎其微,毕竟‘义师失败’的消息早已传入了汝南郡? 原本驻扎在境内各县的叛军,还没等到邹赞派来的招降使者? 就卷带着财物、粮食逃跑了? 邹赞派出的使者又劝谁去?
    无奈之下? 邹赞唯有加快收复各县的速度。
    此时他的敌人已经不再是江东义师,而是那些趁机作乱的家伙——包括绿林贼。
    他得抢在这些人将局面彻底搅得稀烂前,收复各县,继而恢复秩序。
    然而,汝南郡那可是一个将近有四十个县的大郡,郡土面积是颍川郡的两倍,甚至还要多,纵使邹赞统率有十万太师军,也赶不及在数日内收复全境。
    截止到七月,足足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邹赞也只是收复了包括平舆县在内的西部十几个县,而东部各县,此时已是治安败坏、群寇丛生,局面一度还不如被江夏义师统治的时候,甚至是远远不如。
    在这种情况下,邹赞一边催促麾下各将尽快收复东部各县,一边想方设法筹集粮食,毕竟军队与粮食,是维系治安、稳定民心的最佳利器,哪怕是再混乱的县城,只要派驻几千军队,再筹集个十万石粮食,这个县城的民心立刻就能稳定下来。
    但遗憾的是,邹赞手中的兵力虽然足够驻扎汝南郡的每一个县城,但粮食却是一个重大的问题。
    汝南西部各县还算好,残余的江夏义师由于慌着逃跑,并没有对县内的粮仓动什么歪脑筋,然而东部各县,除个别几个县的粮仓是叛军在撤离时放火烧毁以外,其余几个县内的粮仓,基本是被当地人抢掠一空,尤其是地头势力。
    这些人,显然不会老老实实将抢掠的粮食吐出来。
    当然,就算这些人愿意吐出来,也未必够整个汝南郡的百姓吃的。
    从哪里筹集粮食呢?
    邹赞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颍川郡了。
    目前大河以南的各郡中,唯有河南郡、梁郡、颍川郡在今年全面恢复了农事——济阴、济北那些地方不算,因为那里仍是叛军掌握的地方,收获的粮食也不会听从朝廷的调遣。
    而其中,颍川郡是唯一一个去年也有不错粮食收成的。
    问题在于,今年颍川郡支援了河南郡、支援了陈郡,同时还收容了大批从河南、陈郡、陈留逃奔过去的难民,是否还有余力支援汝南郡呢?
    事实上,就连邹赞也没有什么把握。
    但没办法,他必须要得到一批粮食,否则就算他收复了汝南郡全境,却因此导致境内一半百姓饿死,那他到底在保护什么?
    一半的汝南郡百姓,那可是几十万人呐!
    在权衡后,邹赞亲自写了两封信,派人送往颍川郡,一封交给颍川郡守李旻,一封交给颍川都尉周虎。
    而与此同时,在颍川的许昌,赵虞则带着牛横、何顺等人接到了陈太师、毛铮一行。
    没错,这位让赵虞亦有些战战兢兢、生怕秘密被识破的老头子,他又回到了颍川。
    “又要麻烦贤弟了。”
    跟随陈太师一同前来的毛铮,笑吟吟地与赵虞打着招呼。
    然而赵虞却笑不出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赵虞的心情,陈太师玩笑般说道问道:“怎么,居正,不欢迎老夫么?”
    赵虞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违心地说道:“岂敢岂敢。……老大人能来,卑职欢迎还来不及呢?卑职只是觉得有些不解,您作为征讨叛军的总帅,此时不应该在前线么?”
    其实他倒也不是讨厌陈太师,事实上,他也觉得这位老大人挺有意思的,他只是心虚而已,生怕这位老大人识破他的秘密。
    听到赵虞的话,老太师捋着花白的长髯笑着说道:“南阳有仲信与那王家的小家伙在,足够了,相比之下,老夫更在意你颍川这边……居正,关于春耕之事,你颍川进行地如何?”
    赵虞顿时就明白了,这位老大人原来是来视察他颍川郡的农田情况的。
    想想也对,考虑到南阳郡那边,薛敖、王尚德、李蒙三人正一路高歌猛进,确实不需要这位老大人操心什么,相比之下,他颍川郡今年的收成,反而让这位老大人记挂。
    一刻时辰后,赵虞将老大人请到了他的都尉周府,出于礼数,他还唤出了他的夫人静女与陈太师相见。
    静女自然也知道这位陈太师的身份,在后者面前表现地恭敬守礼,看得陈太师连连点头。
    随后,赵虞便将今年春耕的事宜告诉了陈太师,还信誓旦旦地保证:“鄢陵、定陵、召陵等几个县,卑职采取了老大人的建议,暂时搁置田地争议,先把粮食种上,目前,各县都有我郡军驻扎,每日按时巡逻。”
    “唔。”
    陈太师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又正色说道:“老夫这次前来,行程较为紧张,明日你带老夫去南边各县看看,随后老夫要去一趟河南郡,估算一下河南郡今年的产粮。……今年,就要靠你颍川、河南两郡了。”
    赵虞点点头,旋即又问道:“老大人不去陈郡么?少严兄目前正驻扎在陈郡。”
    陈太师犹豫了一下,随后摇头说道:“之后再去吧。”
    赵虞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陈太师的想法:今年陈郡各县都因为战事而延误了春耕,指望不上能产多少粮食,因此重要程度显然得排在颍川、河南两郡之后。
    当晚,赵虞在自家府上设酒宴款待了陈太师。
    在众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之际,陈太师向赵虞讲述了南阳郡当前的状况。
    之所以是状况而不是战况,那是因为战况并不需要这位老太师操心,薛敖、王尚德、李蒙三人已经攻至了樊水,预期在今年年底前一鼓作气攻陷荆州,彻底剿清作为天下各路义师领袖的荆楚义师。
    陈太师真正所担心还是两个字:粮食。
    没错,南阳郡也缺粮。
    虽说王尚德手中尚握着一批数量可观的粮食,但这些粮食只够军队食用,远远达不到救济南阳境内百姓的地步。
    倘若王尚德不能想办法在入冬前筹集到足够的粮食,南阳郡恐怕会陷入战后的动荡。
    好在那个时候,颍川、河南两郡当年的粮食已经收获,只要行动迅速,倒也来得及支援南阳,避免最坏的事情发生。
    次日,陈太师在赵虞、毛铮等人的陪同下,先到郡守府拜会了郡守李旻,旋即,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前往鄢陵。
    由于提前收到了赵虞送出的消息,坐镇在鄢陵的褚燕早早就在城外等候。
    褚燕此前就见过陈太师一面,倒也算陌生。
    在寒暄几句过后,褚燕就带着陈太师与赵虞视察了鄢陵城外的农田。
    这个季节,农田里的作物已郁郁葱葱,看着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作物,老太师颇感欣慰地点了点头。
    期间,一行人经过一个难民屯。
    褚燕解释道:“这些人,是从陈留、陈郡逃难而来的,我将他们安顿在此,供给他们食物。……这几个难民屯,我都派了百名郡卒监管,免得他们破坏作物。”
    老太师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拜托了,善待他们。”
    “是。”褚燕抱拳领命。
    他早就知道,陈太师出身陈郡,因此他对那些从陈留、尤其是从陈郡逃难而来的百姓格外上心,毕竟他也明白,这位陈太师某种意义上是他们的‘靠山’,只要取得了这位老大人的欢心,他们在颍川就愈发安稳。
    此后,陈太师又带着赵虞视察了定陵、郾城、召陵几个县,由于行程仓促,有几个县陈太师甚至都没有进城,只是骑着马来到城外的农田看了一圈,然后就带着赵虞等人奔赴下一个县。
    说实话,赵虞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在马背上呆过那么长的时间,两三天下来,双胯内侧磨地生疼。
    或许是觉得这几个县的农事都搞地相当不错,老太师心中的焦虑也有所缓解,见赵虞、牛横、何顺那群人连走路都倒吸冷气,他哈哈大笑,揶揄赵虞等人道:“还不如一介八旬老翁。”
    赵虞等人无力反驳。
    他们也纳闷,以老太师七十八岁的高龄,哪里来这么好的精力。
    难怪薛敖曾表示,就算老太师年轻三十岁,他也没有把握能战胜这位老大人。
    短短三四日后,陈太师便将颍川南部各县的农田视察了个遍,随后带着满意的心情回到了许昌。
    此时,正巧邹赞的书信送至许昌,赵虞在看完后,亦将其交给老太师过目。
    一开始,见邹赞在信中称呼赵虞为贤弟,老太师脸上还挂着莫名的笑容,然而等到老太师从信中得知汝南郡东部地区现如今的混乱局势时,老太师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乱国贼子、祸国殃民!”
    随着一声怒斥,老太师狠狠一拍桌案,竟是将那张桌案啪出了几条裂痕。
    “老大人请息怒。”毛铮吓了一跳。
    别说赵虞,就连跟随在老太师身边好几年的毛铮,都没有见过老太师如此震怒。
    哪怕这位老太师提到叛军时,也只是发表了一些不合适得感慨而已。
    原因很简单,叛军,或者说义师,终归还是有道德底线的,而那群趁机作乱的家伙,那就真的只是贼寇而已。
    当即,老太师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至邹赞手中,命邹赞暂缓收复江夏郡,尽快剿清汝南郡境内的恶寇。
    次日,老太师便带着毛铮,告别赵虞一行人,启程前往河南郡去了。
    看着这位老大人以七十八岁的高龄,不辞辛苦、来往奔波,赵虞总算是明白,为何这位老太师被称之为‘忠义’。
    只可惜,即使是这位忠义的老太师,也阻挡不住即将来到的乱局。
    包括赵虞。
    汝南郡的群寇,只是一个征兆而已,不难猜测,各地陆陆续续还会有许多贼寇兴起,以占据义师败退后的真空。
    当然,这些贼寇最终会被尽数剿灭,唯一无法预测的,是在此期间会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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