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操练到此为止,解散。”
    随着陈陌的一声命令,原本绷紧神经的诸寨众们,皆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拄着手中的长矛喘气起来,有的甚至干脆顺势躺在了地上。
    即便是许柏、王聘二人,亦仿佛感觉身体被抽空了一般,双臂更是酸涨。
    不得不说,自六七年前他们曾在江夏短暂接受过江夏军的操练,着实是有年头没有经历过如此严格的操练了。
    甚至于,许柏、王聘二人皆认为黑虎贼的操练,论强度并不亚于正规军。
    只不过是一帮山贼,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许柏、王聘二人着实想不明白。
    就在他们思忖之际,刘屠来到了二人面前,招招手说道:“你们两个新来的,跟我来,老大吩咐我给你俩安排住处。”
    “好好。”许柏连连点头,旋即明知故问地问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显然刘屠并不知许柏、王聘二人的底细,闻言指指自己,一脸倨傲地说道:“刘屠!黑虎贼的屠万万,说的便是刘某人……”
    说着,他见许柏、王聘没有太大反应,有些不快地说道:“你们两个是新到我昆阳的吧?出去打听打听,这昆阳地面谁不知道我刘屠?”
    许柏、王聘二人都是懂得察言观色的,见刘屠面露不快之色,二人当即反应过来,赶紧对着刘屠一阵吹嘘、奉承。
    “知道就好。”刘屠很满意于许柏、王聘二人的识趣,带着二人来到了一排排屋前,旋即他指着其中一间空屋说道:“这屋子还空着,日后你俩就住这儿吧。……把身上的行囊放一放,我还有事跟你们两个新来的交代。”
    “好好。”
    许柏、王聘二人连连答应,旋即走入了那间空屋。
    不得不说许柏、王聘二人也有些意外。
    他们原以为山贼都住在那种四面漏风的破屋子里,可没想到,分配到他俩的房屋还真挺不错,小是小了点,又没有床榻,屋内只有一张桌子、几把凳子,但总得来说这间屋子还是蛮新的,可见这些屋子建成并没有多久。
    就在他俩暗自观察时,忽听刘屠在外面不耐烦地喊道:“好了没啊?磨磨蹭蹭的。”
    “好了好了。”
    对视一眼,许柏、王聘二人赶紧将行囊丢在屋内角落,旋即走出了屋子。
    许柏连声向刘屠赔不是道:“刘哥,对不住,让您久等了。”
    从旁,王聘也是堆着笑容道歉。
    大概二人态度好,刘屠虽然等着有点不耐烦,但也不好发作,只是皱着眉头说道:“像你们这样磨磨蹭蹭的,日后那就只能吃人家挑剩下的饭菜了……走,我带你俩用饭去。”
    『用饭?』
    许柏、王聘二人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当空的太阳。
    也难怪,毕竟按世俗习惯,一般百姓人家只吃早晚两顿饭,中午则随便吃点馍饼之类的充饥,一日三餐,那说的是有钱人家。
    抱着诸般疑问,许柏、王聘二人跟着刘屠来到了一间大屋。
    仔细打量这间大屋,只见屋内整齐摆放着一场场大概能做十人左右的长桌,有的黑虎贼已坐在长桌旁低头用饭,而有的黑虎贼,则排着队站在几口大木桶前,等着负责发放饭菜的几名山贼给他们分配饭菜。
    “跟我来。”
    丢下一句话,刘屠也不排队,径直朝着那几个木桶走了过去。
    “朱旺。”
    随着刘屠的喊声,有一名头上包着黑巾的黑虎贼转头看了过来,满脸堆笑地打了声招呼:“刘伯长。”
    旋即,他赶紧催促分发饭菜的妇人道:“还不快给刘伯长盛饭菜?”
    『伯长?』
    许柏与王聘表情古怪地对视了一眼。
    在他们的印象中,伯长是军队的编制官阶,即百人将,黑虎贼这边也……
    就在他俩惊愕之际,站在他俩面前的刘屠朝他们指了指,对那名叫做朱旺的黑虎贼说道:“这两个家伙是新来的,大统领叫我带他们一阵子,待会用完饭后,我要带着他们去山里附近转一转……”
    那朱旺顿时就明白了,连连说道:“好、好。”
    说罢,他便催促那几名妇人道:“先给这两位新来的兄弟盛饭。”
    片刻后,许柏、王聘二人端着盛满了饭菜的木碗,跟着刘屠来到了一张空桌旁。
    为了与刘屠拉近关系,以便于打探情报,许柏笑着丰盛道:“刘哥果然是了不起的人物,我看这边的人都怕你,我兄弟俩初来乍到,希望刘哥多多关照。”
    正在用饭的刘屠抬头看了一眼许柏,嘿嘿笑了笑,旋即,他压低声音说道:“看你小子挺机灵的,我姑且提醒你一句,方才那个戴黑巾的家伙,你俩可别招惹人家,虽然那家伙乍一看挺窝囊的,但人家是大首领的手下,就算是我,也要对他客气三分,明白么?吃饭!”
    『大首领?莫非就是黑虎贼首领……周虎?!』
    许柏、王聘二人面面相觑。
    一个负责分发饭菜的山贼,居然是周虎的心腹么?
    鉴于目前与刘屠还不熟悉,他俩也不敢贸然打听,低头看向木碗中的饭菜。
    此时二人才注意到,这只足足有人脑袋大的木碗,其中一半装的是饭,而另一半,则装的是菜。
    有什么菜呢?
    许柏用筷子挑了挑,这才发现不但有叶子菜,还有鸡肉与猪肉。
    『没天理啊!』
    看着碗内的菜色,许柏忍不住暗嚎了一句。
    要知道最近这段时间,由于他们几人手头钱不多了,以至于他们都不敢怎么买肉,没想到今日一瞧黑虎贼的伙食,居然比他们吃得还要好,真特么没天理!
    将悲愤化为食欲,许柏、王聘恶狠狠地用起了饭菜,那狼吞虎咽的吃相,看得刘屠不禁稍稍将碗朝旁边挪了挪。
    半晌,三人都吃完了饭菜,刘屠将脚搁在凳上剔着牙,略感遗憾地说了句:“诶,差点酒……要是有酒就好了。”
    听到这话,许柏好奇问道:“刘哥,寨里不让喝酒么?”
    “寨里有规矩,朝午两顿不让喝酒,怕这帮孙子喝了酒闹事……晚上能喝点,不过前一阵子城里也下了‘禁造酒令’,想弄点酒,估计也不那么容易了……”说着,他朝着二人招招手:“走,我带你们去山里转转。”
    “好。”
    片刻后,许柏、王聘二人跟着刘屠出了主寨,在山上转了几圈。
    期间,刘屠向许柏、王聘二人讲述了山寨的一些规矩,而许柏、王聘二人,也看到了那些正在建‘蛛网狭道’的当地村民。
    看着那些明显来自祥村、丰村一带的村民笑着与刘屠打招呼,许柏、王聘二人的心情着实有点古怪。
    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支竟然与当地村庄保持良好关系的山贼……
    而黑虎贼之所以如此特殊的原因,就在于他们的首领……周虎!
    大概一个时辰后,就当许柏、王聘二人跟着刘屠返回主寨时,许柏觉得刘屠对他俩已经松懈了许多,便试探开口问道:“刘哥,你见过周寨主么?”
    “周寨主?哪个周寨主?”刘屠愣了愣,旋即这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大首领,对吧?”
    “对对,周虎周寨主。”许柏点头说道:“我俩就是听说了周寨主的名声,才特意前来投奔……”
    “唔……我见过。”
    脑海中回想起赵虞的容貌,刘屠脸上露出几许古怪之色。
    当初他是万万也没有想到,当时被他带到陈陌面前的其中一个小孩,如今居然成为了他黑虎贼的首领。
    但不可否认,纵使是他也得承认这个小孩确实很有本事。
    从旁,许柏听到这话,按捺欣喜问道:“那……不知周寨主长什么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刘屠皱着眉头警觉问道。
    王聘一惊,连忙补救道:“刘哥,刘哥,我俩只是敬佩周寨主的本事……”
    刘屠将信将疑地打量了几眼许柏、王聘二人,皱着眉头说道:“方才我忘记说了,关于大首领,寨里也有一条规定,即不得谈论任何有关于大首领的事,你俩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日后可要注意了。”
    “这……”许柏试探道:“是大首领规定的么?”
    “不,是一个拍马……咳,是寨丞定的。”刘屠咳嗽一声说道:“总之,不要随意谈论大首领就行了。”
    “哦……”
    与王聘对视一眼,许柏讪讪说道:“不知我俩几时有幸能见到周首领……”
    刘屠笑了笑,说道:“除非,你俩有本事能混到头目级别,否则,那就看你们的运气了,大首领平日并不常在主寨这边……”
    “诶?”
    许柏愣了愣,愕然问道:“周寨主不在山寨?那……那在哪里?”
    刘屠抬手指向东南方向:“县城!”
    『!!』
    许柏、王聘面色顿变,难以置信地顺着刘屠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黑虎贼的首领周虎……
    居然常住在昆阳县城?!
    咽了咽唾沫,许柏、王聘二人忽然感觉脊椎泛起阵阵凉意。
    等等……
    『那周虎平日里都不怎么常在黑虎寨,那我俩混入黑虎贼做什么?』
    大概是想到了一处,许柏、王聘二人面面相觑。
    而与此同时,在昆阳县城的白记客栈,赵虞与静女二人坐上了马车。
    “驾!”
    坐在马车位置的牛横挥动鞭子,驾驭着马车缓缓离开客栈,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在其身后,随行的几名黑虎贼驾驭着另外一辆马车紧跟其后。
    他们,这是准备前往鲁阳县。
    倒不是为了鲁阳县令刘緈派人送来的那份抄录的公文,而是为了拜祭鲁阳乡侯夫妇。
    因为次日,也就是十月十九日,即是鲁阳乡侯夫妇的祭日。
    由于种种原因,前几年的祭日,赵虞与静女都没能有机会去拜祭,唯独去年趁着逃亡鲁阳县的机会去拜祭了一回。
    为人子女,这当然是不合适的,因此今年的祭日,赵虞与静女二人自然不会耽误。
    当晚,赵虞一行人在叶县境内的荒野夜宿了一宿,旋即于次日,即十月十九日,抵达了鲁阳县的东部,来到了他鲁阳乡侯府的废墟旧址。
    当年的乡侯府,时隔四年后已变成了一片长满青苔与野草的废墟,在这片废墟的西侧,前几年有鲁阳县的县衙盖了一座衣冠冢。
    其中便供奉着鲁阳乡侯夫妇。
    相比较去年前来拜祭,今日赵虞与静女二人的心情倒已不如去年那般沉重。
    在衣冠冢前,赵虞与静女献了祭品,点了蜡烛,也行了跪拜之礼。
    虽说人死如灯灭,所谓在天之灵不过是活人的念想,但不管怎么说,对于活着的人来说,这是仅有的藉慰。
    哪怕是赵虞,心底也希望这世上真有所谓的在天之灵,能够让过世的父母听到他的声音,尽管理智告诉他这不太现实……
    在夫妇俩的墓前,赵虞将那份抄录的公文读了一遍。
    旋即向墓碑说了一番他的看法。
    “……当日加害我赵氏的童谚,大概其背后还有什么人,以至于就连那章靖也有所顾忌,不敢揪出那童谚背后的人,但不管怎么样,章靖总算是替咱家洗脱了罪名,姑且,算欠他一个人情吧,还有欠毛公一个人情,欠那位陈仲陈太师一个人情……但这件事不会到此为止,终有一日,儿子会手刃仇敌,为父亲与母亲报仇……”
    说到这里,赵虞好似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对了,我怀疑兄长还活着,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大概在江东叛军那边,在那赵璋的身边,倘若果真如此,还请父亲与母亲在天保佑……”
    继赵虞之后,静女亦跪在墓碑前默默地祷告了一番。
    赵虞好奇问道:“静女,你说的什么?”
    静女红着脸说道:“是我与夫人的私密话,不可以告诉少主的。”
    赵虞噢了一声,也就没有再问下去,毕竟静女羞红的模样早将她给暴露了。
    倘若换做在别的地方,他倒是会忍不住逗逗静女,但这里显然不合适。
    忽然,有两名黑虎贼朝着这边快步走来,低声说道:“首领,有人来了。”
    听到这话,不止赵虞与静女微微一惊,此前百无聊赖蹲在一旁的牛横,亦是猛然站起身来。
    “别惹事。”
    赵虞皱眉说道:“看看是什么人,只要不是冲着咱们来的,想办法打发掉就是。”
    说着,他留下静女与几名黑虎贼照看祭物,而他则将斗篷一拉,带着牛横朝外走入。
    按照那两名黑虎贼的指引,赵虞走出十几丈外,旋即果然看到有两人朝着这边走来。
    然而待那二人走近后,赵虞却愣住了。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做寻常百姓打扮的鲁阳县县令刘緈,以及县尉丁武。
    “刘……”
    碍于有几名不知情的黑虎贼在场,赵虞略去了对二人的称呼,上前行礼招呼:“两位,两位怎么来了?”
    丁武笑着说道:“是刘……刘老爷,刘老爷猜到公子今年会来这边拜祭,于是……”
    赵虞转头看向刘緈,抱拳说道:“我原本不想打搅两位……”
    刘緈当然明白赵虞之所以尽量不与他二人见面,就是为了避免有人怀疑到他俩身上。
    他点点头说道:“公子的顾虑,我明白,但正如当日刘某所言,公子一家的事,刘某责无旁贷。”
    顿了顿,他又问道:“公子昨日派人送来的书信,刘某收到了,不过刘某觉得,有些事还是当面与公子商议一番为好。不过在此之前,请容我二人先拜祭乡侯夫妇。”
    “请。”
    见来人是自己人,那些黑虎贼们便散了,继续在附近监视,而赵虞则领着刘緈与丁武来到了乡侯夫妇的墓地前。
    当见到刘緈与丁武二人时,静女满脸惊讶,躬身行礼。
    片刻后,待拜祭了乡侯夫妇,刘緈对赵虞说道:“公子,刘某派人送出一份抄录的公文,你收到了吧?”
    “唔。”赵虞从怀中取出那份公文。
    瞥了一眼那公文,刘緈捋着胡须说道:“数日前,我收到了这份公文,我问了信使,那信使是从邯郸启程,专程送来的,也就是说,这是朝廷下达的直令。”
    赵虞点点头,说道:“看来,是章靖起了作用。”
    “唔。”
    刘緈微微点了点头,旋即皱眉说道:“但其中还有一点疑虑,即那所谓的‘奸人’。……当日章靖将军来我县追查赵家一事时,我曾明确告诉他,此案牵扯到梁郡都尉童谚,但这份公文,却对此只字不提……或许那童谚的背后,有令章靖将军都感到忌惮的力量,是故,双方都做出了退让。”
    “……”
    赵虞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公文。
    刘緈说得没错,这份公文中对他鲁阳赵氏的‘处理’,明显就是两股势力相互妥协的结果。
    章靖看在其父与毛公的情分上,硬生生让另一股势力让步,脱去了他鲁阳赵氏‘勾结叛军’的罪名,而作为代价,或者说交换的条件,当日陷害他鲁阳赵氏的童谚以及其背后的势力,则被隐去。
    尽管赵虞很感激章靖的出面,但平心而论,这样的处置对于想要报仇的他而言,着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看了眼赵虞,刘緈低声说道:“我无意劝阻公子放弃复仇,毕竟我也知道这样的结果并不能使公子满意,但希望公子千万要小心,毕竟那是连章靖将军都要妥协的朝中势力……公子你也知道,章靖将军乃是陈太师的义子,虽说是义子,但陈太师待他兄弟五人视如己出,太师之子尚必须妥协退让,纵观整个朝中,怕是不出几人。”
    “唔。”
    赵虞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聊了一阵子后,赵虞又与刘緈、丁武二人聊了聊有关于大江以南各地叛军的事,提醒刘緈、丁武二人提前做好准备。
    刘緈与丁武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会让包括叛军在内的任何人在鲁阳县胡来。
    大概聊了有一个时辰,赵虞几人结束了祭祀。
    此时,刘緈有心请赵虞到他府上坐坐,赵虞笑着推辞了:“我在昆阳尚不敢抛头露面,何况是在鲁阳?再者,过几日就是毛公的祭日,我有意去一趟叶县,到毛公的墓前拜祭一番,感谢毛公对我家的维护。……若非毛公,我赵氏何德何能能请到陈太师、章将军那等人物出面,替我家洗刷污名?”
    “此事着实应该。”刘緈信服地点了点头。
    告别刘緈、告别丁武,赵虞一行人乘坐马车前往叶县。
    毛公的祭日,在他鲁阳乡侯府遭难后的第四日,也就是十月二十二日。
    四年前的这个时候,赵虞与静女在北边的应山躲藏了三日,终于敢下山投奔叶县的毛公,却不曾想当日毛公就因为他赵氏一家的事而气得过世了。
    本来,毛公的遗体并不打算安葬于叶县,但由于毛公临死前写了封信,命其子到邯郸寻找陈太师帮助,耽误了将遗体运回故乡安葬的日期,毛老夫人这才改变主意,将老伴安葬于叶县。
    可惜赵虞近几年因为种种原因,都没能有机会亲自到毛公的墓前拜祭,正好这回圆了心愿。
    当日黄昏前,赵虞一行人赶到了叶县。
    在城内的一间客栈落脚之后,赵虞便带着静女、牛横以及两名黑虎贼上了街,准备买一些新鲜的水果、糕点,作为祭品,至于其余几名黑虎贼,赵虞则命他们留在客栈,莫要生事。
    “叶县……变化不大呀。”
    与赵虞一同走在叶县的街头,静女环顾街道,带着几分怀念说道。
    的确,叶县的变化是不大,包括街道两旁那些悬挂着‘鲁叶共济’竖匾的店铺。
    尽管鲁叶共济会比之当年已经衰弱了许多,但叶县这边,依旧是鲁叶共济会的地盘。
    故地重游,赵虞与静女兴致勃勃,但牛横却累趴了,或者说,他嘴馋了。
    他指着路边一间酒肆说道:“阿虎,走了好久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咱们到那边歇歇吧。”
    静女捂着嘴打趣牛横道:“我看牛大哥不是累的,而是肚里的酒虫给勾的。”
    牛横哈哈大笑,也不辩解,拉着赵虞就往那间酒肆里走,口中直说:“来了外县,怎么能不尝尝外县的酒呢?”
    牛横的力气,陈陌都不见得比得过,赵虞哪能抗拒,一脸无语地被牛横拉到了店内坐下。
    看着一脸无语表情的赵虞,牛横一边催促酒肆内的伙计,一边比划着手势讨好道:“就喝一点点,一点点。”
    赵虞又好气又好笑,无奈说道:“你都拉我进来坐下了,我还能说什么?反正时候也不早了,今晚就在这边用饭吧。”
    “好兄弟。”
    牛横满脸喜色,赶紧去催促店伙计上酒菜。
    片刻后,酒菜上齐,几人围坐在桌旁喝酒吃菜,就连赵虞与静女,也罕见地倒了一些。
    在喝酒之余,赵虞想到了一些心事,比如说,要不要去拜访一下尚住在叶县的毛老夫人,还有,在已得到王尚德警告的情况下,又该如何处理与鲁叶共济会的关系,以及与吕匡的关系。
    而就在这时,邻座那几名酒客中,其中一人的话传到了他的耳中。
    “……在下杨定,字延亭,并非来贵县行商,而是前来赴任,今日才到,是故对贵县了解不多,若不介意,能否对我多说一些……”
    『唔?』
    正端着酒碗想心事的赵虞,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邻座说话的那名年轻人,看到对方正与店伙计说话。
    那是一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四、五的年纪,眉清目秀,面容生得十分俊秀。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虞的目光,那年轻人亦转过头来,朝着赵虞善意地笑了笑,举止颇为谦卑。
    『……』
    朝着对方微微一颔首作为回礼,赵虞抿了一口酒,若有所思。
    杨定?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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