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关系,在场之人,除了周秀英之外,另有一人也已看破,此人便是姬庆文的谋士李岩。
    只听他在姬庆文耳边说道:“姬兄,你可小心了,这位秦祥珍姑娘可是个要紧人,万不可在这里有什么闪失啊!”
    姬庆文道:“这点道理,我自然是懂的。可现在秦姑娘在人家手里,也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不知李兄有什么锦囊妙计,可以救秦姑娘出来?”
    李岩摇了摇头,道:“这是一步死棋,怎么下也下不赢的了。姬兄,我才疏学浅,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啊……”
    这局棋环套环、扣套扣,确实算是一局死棋了。
    可就是这样一局死棋,居然还被下活了。而下活这局棋的人,谁都没有想到,竟是已经成为别人手中棋子的秦祥珍。
    原来秦祥珍为周秀英所制,本就是一件十分难看的事了,后来却又沦为众人谈判的筹码,这让周秀英面子上更加过不去。
    她恼羞成怒,忽然大喝一声:“呸,尔等休要拿我寻开心。今天我算是栽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咬舌自尽,叫你们一切主意统统落空?”
    “别,别,别!”姬庆文听了这话赶忙呼喊起来,“秦姑娘,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何必自寻短见呢?”
    姬庆文十分紧张。
    可比姬庆文还要紧张的,却是白莲教的徐鸿儒和周秀英。
    他们现在前进之路被明武军和白杆兵彻底堵死,若说还有什么脱身的办法的话,那就全在于能否将手里握着的秦祥珍这张王牌打好。可若是秦祥珍真的就这样咬舌自尽了,那这张王牌自然也就灰飞烟灭,白莲教便再也没有同姬庆文讨价还价的资格和资本了。
    这是周秀英所不能接受的,赶紧对被她搂在怀里的秦祥珍说道:“秦姑娘何须如此,我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周秀英心神一个动摇,就被秦祥珍抓住了机会。
    只见秦祥珍脑袋稍微一低,张开嘴巴,露出满口细白的牙齿,一口就将原本架在自己脖子里的那口短刀死死咬住。咬住刀刃还不算,秦祥珍脑袋使劲往左右两边乱晃,竟是想要用牙将周秀英手中的短刀夺了去。
    周秀英这下可慌了神。
    要知道,她所用的这两口短刀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却也是从西域流传过来的好刀,用“削铁如泥”四个字来形容固然是夸张了些,却也是口杀人如同切菜的利刃。而周秀英口衔这这么一口利刃,又做出幅度这样大的动作来,难保不发生什么意外。
    现在的周秀英,就好像手里抓着一只珍贵无比、又喜欢四处扑腾的小鸟一样,根本不能下重手将这只恼人的鸟捏死,一个不小心松了手,那只小鸟便从自己的指缝当中恢复了自由。
    而秦祥珍便是这只小鸟。
    只见她乘着周秀英略有些心慈手软的当口,忽然脖子一个用力,还真用嘴巴将周秀英手中的短剑夺了去,也不管嘴角正涅涅流出来的鲜血,立即从嘴里取过短刀,抬手便往周秀英拿着另一口短刀的左手手腕削去。
    周秀英没料到自己对付秦祥珍还颇留了些余地,秦祥珍出手却如此狠辣,便赶忙举起短刀去迎,顿时又同秦祥珍厮打起来。
    秦祥珍枪法精湛,短刀上的本事却只学了个入门——手里用着乍夺来的还用不太惯的短刀,虽然挥舞得也是虎虎生风,其中的破绽却也是极多。
    周秀英这边看秦祥珍的刀法甚是凌乱,颇有几分可乘之机,可她现在是左手持刀,比起右手还是有些不方便,虽看出了秦祥珍刀法里的破绽,却也只顾得上抵挡而无暇反击。
    这两个女子,无不身材曼妙、动作灵动,看得官军和白莲教徒都痴了,若不是现在还在你死我的战场之上,说不定还真有几个好事的闲人叫起“好”来。
    姬庆文乍看这下也有几分心动,却听杨展在他耳边说道:“姬大人,现在白莲教周秀英同秦将军交手正酣,正是个可以击败敌军的好机会呢!”
    姬庆文听了眼前一亮,忙问道:“什么主意?”
    杨展从小读的都是传统的中国兵书,学习的都是传统的冷兵器战法,因此他对明武军基于火枪、火炮、战车的战术或许还不甚熟悉,但对于长枪兵、盾牌兵、短刀兵、弓箭手等冷兵器时代兵种的战术却是了若指掌。
    关于这一点,姬庆文只听了杨展几句话的介绍,便觉他说得异常有道理,略加思索之后,便将军队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了杨展。
    只见杨展以姬庆文的名义,先是发号施令,要白杆兵列好阵势,缓缓向前推进,从而逐步挤压白莲教的活动空间。而在逐步向前推进的同时,要格外注意避开正在殊死拼杀的秦祥珍和周秀英两人。
    杨展的动机十分清晰,要的就是以势压人,要将秦祥珍、周秀英两人都笼罩在本方巨大的优势之内——这样,不但秦祥珍能救出来了,与此同时还能将周秀英擒获。
    这群白杆兵虽不知道杨展的用意何在,却也明白只有听这位面相英朗、下令果断的将军的号令,才能将自己的主将搭救出来。
    于是这些白杆兵部众,按照平日里训练的那样,肩并肩、手挨手地排成齐整严密的阵型,又将手中的长矛一根根平举着,迈着坚定而又沉重的步伐,用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缓缓向前推进。
    白杆兵齐整有力的步伐,让徐鸿儒想起了几十年前的一段并不美好的回忆,赶紧忍住肩膀上的疼痛,命令许道清立即展开防御,不管对面白杆兵的意图如何,先制止住他们的推进再说。
    许道清得了命令,抬头却见对面白杆兵的阵型,就好像一睹长满了刺的砖墙一般,思来想去,就算是自己手下精英尽出,都没有半点可能能够从正面击破这堵坚固无比的墙壁。
    于是许道清灵机一动,迅速点起几个有些轻功底子的白莲教的弟子,指示他们从白杆兵阵型的两翼切入,寻找他们左右两侧空档和软肋进行攻击。
    却不料这几个白莲教徒切入的速度快,可死掉的速度更快。
    原来杨展深谙兵法,知道白杆兵这样的阵型虽然稳固——尤其是正面几乎做到了无懈可击,可在两翼却存在着不少的漏洞。
    并且白杆兵的阵型略显笨重,遇到敌军袭击两翼的情况,恐怕难以迅速转向、做出应对。而且就算是能够转向两翼,那也会在中路又露出破绽来。
    而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杨展则是别出心裁,运用其了“明武军”手中的火枪。
    只见那些白莲教里颇有武艺的教徒,听了“大师兄”许道清的命令,刚刚从两翼分散冲杀过来,还来不及拔刀拔剑砍向对手状似薄弱的侧翼攻击,迎接他们的却是明武军一阵猛烈的火枪。
    用火枪来守护长枪阵型的策略,可以说是再好也没有了,既不会阻碍长枪大阵的运动,又能在阵型两翼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保护网,可谓是天衣无缝了。
    因此,姬庆文不愧是许道清的苦主,让许道清这一手颇为得意的用兵,在须臾之间便化为泡影——而这一次,姬庆文根本就没有亲自动手,而仅是派出了他手下的大将杨展而已。
    无论如何,白莲教的反制措施,在杨展一阵操作之下落了空,自然也就没有法子抵挡住白杆兵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被白杆兵的攻势渐渐向后推了有二三十步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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