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做戏
    第20章做戏
    谢青蓉正“昏迷”着呢,当然不会答话,开口的是章姨娘,“我道七姑娘小小年纪,想来是个软心肠的,没成想不知从哪里学得来这些冷血话儿,那日在荣安堂你不是没听见,怀王府就是个火坑,你跟你娘这都要把青蓉逼死了,还不肯罢手吗?”
    “小姑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谢瑶光不以为然,她大抵能猜出章姨娘母女的心思,是想趁着娘亲不在,自己胆子小好拿捏,打算连哄带骗地诓了自己为她们求情,只可惜她们打错了算盘。
    不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谢瑶光眯了眯眼睛,看了犹自在那做戏的母女俩一眼,低头思量,章姨娘母女被禁足,根本无从得知娘亲出府的事儿,定是有人替她们打探消息,想到这儿,她不由得露出个冷笑来,没成想在她娘的雷霆手段下,这府里头还有那吃里扒外的人!
    章姨娘在听得谢瑶光这话的时候,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心里暗骂了不知多少句小贱人,难为她愣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小七,你娘平日里最疼你,保准听你的话,只要你替你小姑姑求求情,过了今儿这个坎,姨娘跟你小姑姑这辈子都会念着你的大恩大德。”
    谢瑶光还在琢磨府里头到底是哪个下人在替章姨娘办事,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头尾,只得先记下这一笔,反正现在不是处置下人的时候,她不着急。
    倒是章姨娘这话拉回了她的思绪,懒得再同这几人扯皮,谢瑶光径直道,“我用不着姨娘念我的恩德,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今儿我娘出府去,为的就是小姑姑的婚事,你们也不用急慌慌地摆出这副阵势来,小姑姑不爱惜自己个儿的名节,我几个姐姐还未出嫁,断不能叫她一人坏了谢氏女的名声。”
    这话不似一个十岁稚女嘴里能说出来的,可章姨娘却浑然没有在意,闻言大喜过望,也不哭哭啼啼了,面上带笑快步走到谢瑶光身畔,半弯着腰问:“七姑娘这意思是,这事儿有转机?”
    “之前我娘给姑姑挑了几门亲事,她不是嫌人家门低,就是瞧不上对方相貌,可依着小姑姑如今这副情形,只怕先前挑的这几门亲事也不成了,等我娘那边物色好合适的人选,一开春就让小姑姑嫁了,到时候成了别家妇,料想怀王也说不出个什么。”她故意没有说凌氏打算让长公主指婚的事儿,要是给这母女俩知道有长公主殿下撑腰,指不定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果不然,听闻这话,章氏满脸的喜色慢慢退却,为难道:“就没有旁的法子,这匆匆忙忙的,能说个什么好人家!”
    谢瑶光嗤笑一声,“旁的法子也不是没有,我娘那天不是说了嘛,送姑姑到清虚观做个姑子,养一养心性。”
    比起去道观里做姑子,章姨娘显然觉得还是先把女儿嫁出去靠谱些,她暗暗琢磨了半晌,道:“那就这么着吧,小七可千万要在你娘面前说说,给你小姑姑物色个好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侯府家的姑娘,断不能叫人轻贱了去。”
    谢瑶光听到这话颇觉好笑,若是真怕被人轻贱,当初就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来,不过她懒得再同章姨娘费什么口舌,起身道:“姨娘还是先回自己个儿院里去吧,我还忙着,就先告辞了。”
    章姨娘哪里肯走,讪笑道:“青蓉前些天生了那样一场大病,这会儿又受了惊吓,到现在还没醒,我这做姨娘的帮不上什么忙,留下来照顾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我娘前两日才说不许你同姑姑出院子,姨娘只怕是忘了,或是说,你将这话当成耳旁风?”
    谢瑶光瞥了她一眼,那目光竟让章姨娘浑身泛起冷意,嗫嚅道:“我……我只是想着青蓉还未醒,身边没个照应的人也不成。”
    “青宛,叫人生几个火盆来放到小姑姑床边。”谢瑶光吩咐了一声,旋即转头对章姨娘道:“小姑姑这般想不开,想来是那日落水之后,脑子糊涂了罢,我叫丫鬟生几个火盆烤一烤,再给她盖几床棉被烘一烘,说不定就好了。”
    几个丫头掩着嘴笑,七姑娘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在骂谢青蓉脑子进了水吗?
    章姨娘自然也听出来了,但这回已经得了准信,心里即便是再恼怒,面上也分毫不显,她算是瞧出来了,这位七姑娘压根不像府里头下人说的,是个软耳根的好性子,反倒是随了她娘,一身傲气不说,还是个喜怒无常的心性。
    青宛得了吩咐出了门,章姨娘讪笑两声,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没等她开口,就等听到谢瑶光道:“姨娘最好还是早些回自己个儿的院子,否则让护院把你拖回去,脸上只怕就不那么好看了。”
    章姨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到底没说出什么不愿意的话来,等到谢瑶光出了门,才啐了一口,骂道:“小贱蹄子,看你能猖狂几日!”只可惜骂完这话,不得不灰溜溜地回了自己个儿的院子。
    青宛是谢瑶光出生那一年进的安阳侯府,可以说是看着谢瑶光长大的,自然是听她的话,没多会儿就领着几个人拾了炭火来,三个人生火盆,还有两人打开箱笼,将里头的棉被全数拿了出来,都盖到了躺在拔步床上的谢青蓉身上。
    谢青蓉心里窝着火,却不得不强忍着,心里把这些正忙活着的丫鬟仆役骂了不知多少遍,暗暗发誓等自己过了这个坎,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们。
    冬天的屋子里的窗户大多是紧闭着的,谢青蓉这间屋子也不例外,房间内的温度陡然升高,不一会儿,穿着短袄的几个丫鬟都热出一身汗来,更不消说盖了好几床被子的谢青蓉。
    谢瑶光使唤来的婆子站在床边看了半晌,见谢青蓉面色通红,额头沁出细密的汗,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对立在一旁的丫鬟道:“三小姐得烤一烤才能从根上把这病给去了,屋里头太热,不用你们在这儿伺候,都在外头守着吧,不过可得看好了,夫人先前话说的分明,不许三小姐踏出屋子一步,你们要是看不住,就得小心着了。”
    这婆子原先是负责府里头浆洗的,一心想往上爬,自然将凌氏母女俩的话奉若圣旨,二来平日里没少被这三小姐使唤,如今见她失了势,捧高踩低简直是信手拈来。
    且不说这头谢青蓉被关在屋子里好生受了番热气蒸腾之苦,那边谢瑶光回了荣安堂,立时吩咐青宛去打听,到底是谁将凌氏出门的消息透给了章姨娘母女。
    青宛这个包打听的名号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去那边小院转了一圈,事情就问了个八九不离十,说是守门的婆子收了章姨娘给的一包银子,就悄悄告诉了她凌氏出门的事,章姨娘又托她去了谢青蓉的院儿给她带话,母女俩前前后后演了这么一出戏,还是特意给她看的。
    谢瑶光听清楚来龙去脉之后轻轻笑了笑,说话却是半分情面也不留,径直吩咐道:“去将那婆子捆起来关到柴房去,等我娘回来再行处置。”
    青宛吩咐人去做了,回过头笑着看谢瑶光,“姑娘如今来愈发厉害了,夫人往后也不用担心你在宫里受委屈。”
    谢瑶光笑了笑不说话,她想不清自己上辈子这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可这辈子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她心底里却是早就下定决心的。
    怀王府再派人上门,被谢瑶光皆以府中事忙的理由给挡了回去。
    令人没想到的是,过了三五天,安阳侯府真的忙碌了起来,原因无他,前线传来消息,安阳侯谢光正打了胜仗,不日将返回长安。
    前头谢光正住的院子虽日日有人打扫,但到底近一年没有人住,肯定得里里外外拾掇一番。
    “给七小姐请安。”守门的婆子问候了一声,又道:“府里头正重新归置侯爷院子里的东西呢,进进出出难免磕碰,七小姐可离远点。”
    谢瑶光手里拎着根马鞭,一身窄袖短衫,长公主托人送了信来,说是等到中旬入宫,便要开始教授骑射,问她是从宫里的御马监挑一匹马,还是自己准备,谢瑶光这几日没少往靖国公府跑,为的就是让她外祖父给她选一匹良马,今日总算得偿所愿,心情极好。
    听见那婆子的话,谢瑶光笑了笑,问道:“怎么,侯爷回来的日子定下来了?”
    “这老奴哪里知道,世子和夫人也没吩咐。”
    谢瑶光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想过能从这些下人口中听到什么,吩咐了一句,“叫马奴将我的马牵回马厩,多喂些草料。”
    守门的婆子忙不迭地应了声,心里却道,等到侯爷回来了,只怕府里这好不容易安生下来的日子,又要闹腾起来了。
    ☆、第21章 祖父
    第21章祖父
    谢瑶光一进门,就发现她娘在屋里和褚绣娘在说话。
    “褚掌柜又来报账,不对啊,这还没到月初呢。”谢瑶光打了个招呼,纳闷道。
    “是我叫褚掌柜过来给你量身的,你这半年长了不少身量,眼瞅着就是做夏裳的时候了,虽说宫里头给你备了四季衣裳,但咱们家该做的,也不能少。”凌氏笑了笑,“快把你那马鞭放下,你又不会骑马,拿着那个作甚,起来让褚掌柜量身吧,她在这儿等了你有一会儿了。”
    谢瑶光依言起身,一边伸长了胳膊让褚绣娘裁量,一边道,“娘,外祖父送了我一匹小马驹呢,说是大宛国进贡的,叫什么,汗血宝马,长得可好看了。”
    “你外公倒是疼你,这汗血马一年朝贡不过几十匹,你舅舅还是第一次出征的时候,才得了一匹,你倒好,撒撒娇就有了。”凌氏笑,“快别得瑟了,让别人听见,这不是白白眼馋吗?”
    “郡主的马,说不定比我的还好呢,她有什么好眼馋的。”谢瑶光只知道这马匹难得,却不知这马只赐给在战场上立有大功的人,颇有些不以为然。
    要知道,满朝文武,除了凌家,这汗血宝马也就靖国公府和神威将军府有,那神威将军乃是胡人,领着部署来降,在当年和匈奴的一场战役中,失了一臂,才将匈奴的单于大军赶回王庭,立下大功,这才得了两匹汗血宝马。
    别说长公主府,就是丞相傅远,看见这汗血宝马,也只有眼馋的份。
    凌氏没想过同女儿解释这些,觉得借此让她明白为人做事要低调三分的道理,转移话题道:“褚掌柜说绣坊新进了一匹料子,我瞧着都不错,你选选颜色?”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的下人禀报,“夫人,七姑娘,二夫人来了。”
    凌氏应了一声,对褚绣娘道:“布料册子留下,选好颜色了我让你给你送去,你先回去吧。”
    说话间一个姿容俏丽的妇人走了进来,约莫三十岁上下,眉眼弯弯,看上去是个极好说话的人。
    褚绣娘朝凌氏点点头,又给这位妇人请了安,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谢瑶光坐正了身子,在旁的人面前,她还是很注意形象的,笑着打招呼,“二婶娘怎么过来了?”
    “小七也在啊。”来得正是谢永安庶出的弟弟谢永盛的正妻闵氏,她进到屋中,冲凌氏福了福身子,笑道,“适才并不知道大嫂这里有人,闷头闷脑的就过来了,扰了嫂子的事儿,你可别见怪。”
    “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是想给小七做两身衣裳。”凌氏笑,“难得弟妹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坐。青姗,取二夫人喜欢的卿竹茶来。”
    安阳侯谢光正共有三子两女,世子爷谢永安乃嫡长子,老二谢永盛是庶出,娶了越州太守的独女,老三谢永康是嫡幼子,娶了永安侯府的嫡次女,庶长女谢琳嫁到了广元伯府,还有就是谢青蓉了。
    因着谢永康外放,连同妻儿一起去了蜀州,这侯府里头,就凌氏同闵氏俩妯娌,闵氏虽然出身不高,但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知进退懂规矩,两人谈不上说得来,但相处还算融洽。
    “先前公中做衣裳,我说给小七做两身,大嫂说浪费,这会儿倒是拿自己的体己钱疼女儿。我们都不如你呢。”闵氏笑。
    凌氏道,“你这话我可不依,秋宁那丫头前些天戴的一对耳铛,我可记得那是你的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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