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容易,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头绪没?”
    “暂时还没。不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我还需要时间思考。”就是那种脑子里面偶尔有灵光闪过却来不及抓住,回头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的感觉。他需要把案件从头到尾重新理一遍,“我们回去吧。”
    “嗯。”
    少年少女相谐离去,独留下被灯光笼罩着闪烁微光的湖面,微凉的晚风吹过,满地寂静。
    另一边,赵德芳回去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庞籍,见到的是坐在案桌边细细读着折子的男人,微叹一口气,赵德芳上前就把折子从那人手中取了出来,合上后啪的一声拍在桌面,只等那人抬头看向自己后才开口,略带着无奈和无人知晓的心疼。
    “难得出来,你就不能给自己放几天假?”
    低头看了一眼被按住的折子,庞籍再次抬头眉头微皱:“你以为这是出来游玩的吗?还放假?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朝廷可是热闹翻了,主战主和吵得不可开交,你唱着白脸倒是容易安抚,我这边急件的数量就看的眼花了,若是不好好周旋能行吗?”
    “当初我就不赞成让你当那个恶人的,偏偏你不肯听一意孤行。”顿了顿,赵德芳的目光放在了那一叠文书上面,“你先去休息,这些我帮你处理。”
    有人处理那自然好,反正这也不过是一些无事生非的人的无病呻吟,随便谁来安抚都一样。只是对于赵德芳的话,庞籍不得不给出一个表示鄙视的白眼:“我不做这个恶人难不成你来做?你觉得有人会信吗?”这人可是皇上的生父,有人会信老子反了儿子的政权?别开玩笑了,新皇继位后,这人的地位就等于是太上皇,没人会相信有人会毁了自己这样的权势。
    “那就直接将那些贪官污吏连根拔起,谁都不需要做那个恶人。”把人拉离了案桌换自己坐下,赵德芳开始依照前言那般帮着庞籍处理公文。
    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庞籍稍稍舒展了一下四肢放松的喝起了茶:“贪官污吏这种东西就跟杂草一样,无论你怎样烧总会很快又冒出新的,还不如把这一批掌握在手中来的实在,省时省力省时。”
    “可是你很累。”是啊,省的是皇上的是朝廷的是他的力气时间,可这些省下的却全部压到了这人的身上,既要小心周旋让那些人一直信任他还要不着痕迹的去约束那些人的行为,这种事情说说简单,做起来却总会令人疲于应付。
    “没办法,天生劳碌命。”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若是当初不好心的救下那个少年,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他会不会现在已经告老还乡和自家孩子一起过着普通平和的生活?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想想罢了,假想之所以是假想,正因为它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现实。
    批阅公文的手顿了顿,赵德芳垂眸,视线落在了折子上却模糊的一个字都看不清楚,眼前浮现的唯有这人的眉眼,无论是喜是怒,有关于这人的一言一行他都牢记心上,哪怕仅仅是一个挑眉的动作他都不舍得忘记,他想,他是对这人着了魔,所以才无法放手。
    “无论如何,在我有生之年我定保你一世平安。”这是他的承诺,赵德芳的承诺,不是八贤王不是其他什么,仅仅是身为赵德芳本身给出的承诺,剥除了所有的浮华,独留下最本质的自己来做出保证,这也是他唯一能够给予的。
    “免了,阿闲他们你还是自己带着吧,别和这次一样一个不小心就差点把自己给交代了,到时候可就滑稽了。”
    闻言,赵德芳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人根本没听出他话语之中的意思,他也没想过这人能够听出来,尽管曾经也期待过,不过这样也足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太贪心,就会什么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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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章
    高丽使节的案子在最终期限之前还是被破解了,结果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竟是辽人的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不过,无论如何,这个真相却是反而更快更紧的促成了高丽和宋国的联盟,这结果也总算让庞籍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来不及完全落下,京都就传来急件,说是庞飞燕庞三小姐离家出走了。
    “真是胡闹!”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庞籍怒极拍案,“庞林,你们怎么也不看着三小姐让她乱跑?”
    送信过来的庞林连忙请罪:“是小的们无能,请老爷降罪。”
    “罢了。”自个儿女儿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这些人看不住也着实怪不得他们,毕竟主仆有别,这些人哪里敢时刻注意小姐的行踪?“多派些人手在京都和庐州之间的地盘寻找,注意周边的一些小村庄。”
    “小的已经派人四处打听了,一有消息立即急报。”
    “嗯,你先下去歇息吧。”
    “谢老爷。”
    等庞林退下后,赵德芳望着那个揉着额头皱眉的男人出声安抚:“你也别急,飞燕也大了,该懂得保护自己的。”有时候,这个人对那几个孩子的重视让他忍不住嫉妒,是否有着这么一天,那人也会因他而如此担心坐立不安?
    “是啊,飞燕也大了心思活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太宠她了,以至于让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分寸,在这种时候离家出走太不像话。”不仅仅刘太后对他一直虎视眈眈,那些个八贤王党之中也并不都是和你明来明去之辈啊,有些人总是把正义当作借口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
    “放心吧,若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那个人那边也一直有人盯着,有什么行动我们便会知晓。”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轻叹了口气,庞籍只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自从自己当了爹就为几个孩子操碎了心。
    元英一意孤行入了军营从底层做起、书燕为了自己为了庞家嫁入深宫、飞燕太过任性喜欢乱跑,还有阿煜,竟然说什么要学他一般深入敌营从内部控制敌人于是跑去请旨求皇上给他个闲职做掩饰,皇上也是,竟真应了阿煜的胡闹,还封了个安乐侯给了封地,自此阿煜干的那是比他还出色啊,现如今谁人不知安乐侯是个欺男霸女的恶棍?思来想去,“还是惜燕最乖巧了。”
    轻笑一声,赵德芳从奴仆手上的茶盘里面端过一杯新茶递给了庞籍,笑意在眉梢扩散:“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太操心了。”
    接过了茶杯,庞籍闻言给了一枚白眼:“不是你的孩子你自然说的轻巧了。”
    赵德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为自己添了杯新茶之后才开口说到:“你以为兴冲冲的跟着你家阿煜和飞燕乱跑的是哪家的孩子?”谁不知道八贤王和庞大人势同水火,可他们的孩子却诡异的混到了一起?甚至还有人做出了祈儿会如此是给他这个爹当卧底的这种荒谬的猜测,当初他听了可是笑了整整半宿。
    被赵德芳这么一说,庞籍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说到祈儿这个小王爷他的脑壳子就一阵阵发疼,“你就不能管管他吗?祈儿也有十六了吧?男女之别总该懂了,别整天到我面前来胡言乱语。”
    从八岁到十六岁,整整八年的时间,那个小孩竟然还整日里嚷嚷着叔叔爹爹这个称呼不肯换,更甚者一直没忘记那个把他当“后母”的荒谬想法,然后平日里玩的孟不离焦的三个孩子就开始就着这个问题吵,每次都让他哭笑不得。
    “你又不是不知道祈儿只肯听你这位叔叔爹爹的话,对于我这位亲爹可是爱理不理的。”
    看着赵德芳那故作哀怨的脸,庞籍给予的仅仅是冷冷的一哼:“赵德芳,你和我少说也相识八年了,你和祈儿的相处模式我不敢说十成十的摸透但起码也有七八分了,只要你吩咐的他敢不听?我一直都很怀疑他会这般做是否是你的主意。”这人爱玩的性子他可是知道的,虽然在外看来这人儒雅温和一派正气,但到了他面前就是一完全的无赖了。所以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遇上这令人头疼的一家子?
    “你能这么了解我,我真的很高兴。”其实吧,这件事也不能怪他,你说他本来好好的,和世间正常男子一样爱的是温香软玉,要不然也不会有皇上和祈儿了不是?可谁知道上天让他遇上了这人,在祈儿无心的童言童语之下竟真渐渐起了心思。既如此,祈儿也该为此负责为他这个爹爹谋取福利不是?虽然他不求真的能够和这人共度白首,但也想着能够更加的靠近一些,能够时刻感受这人真实的温暖。
    “……你这是承认了?”他还以为这人会顾左右而言他然后顺其自然的转移话题,或者直接端个无辜脸给他否认掉,谁曾想这人竟真承认了还承认的如此理所当然,果然,人无脸,天下无敌。
    厚颜不厚颜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个存在可以让他忘却所有的原则,只需要视线相对,天地间就只剩下那一人的盈盈浅笑,再也容不下其他。“说正经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遂了祈儿多年的心愿?”
    “……”有那么一瞬间,庞籍内心除了那一排拉长的黑色点点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的目光幽幽,盯着那个笑的一派风雅的男人突然间觉得,他的手痒了。“这就是你的正经事?”为什么每一次和这人说话总会让他产生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呢?
    “怎么不正经了?这可事关终身!”说的时候,赵德芳依旧端着一贯的浅笑面色如常,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一瞬间被漏掉的呼吸隐隐潜藏着紧绷的期待。
    为何会如此在意?为何还会期待?明明早就做好决定,明明一次次的重复着只要这样便好,可是为何还要一遍遍的去说出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话语?控制不住、无法停止,在这个刹那,理智和情感被分割的彻底。理智被关押,情感占取了主导的地位,他无法自禁。他想,之所以一次次的重复告诉自己这样便好,其实正是因为自己从未放弃过心中那一份奢想吧,那些个决定,不过是薄弱到连自己都欺骗不过去的谎言罢了。
    这个人,他放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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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章
    这个事关终身的话题最终还是在庞籍的白眼之下无疾而终,并非赵德芳那么容易妥协放弃,只是他了解眼前之人一如了解自己那般,他知道,若是逼得太过了会适得其反,他不想把这人吓跑。——有时候,这人的性子决绝的让他咬牙切齿。
    尽管对此很头疼但庞籍却并未把赵德芳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在一个没有弯掉的男人心目之中,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情若是不挑明了讲那就是不存在的传说而已,哪里会真往那方面想去?所以在赵德芳停住了这个话题后他就立即把这个话题抛远了,开始琢磨着回京事宜。
    本来他来庐州的目的就是解决高丽使节的案子,现在案子已经圆满解决,那么他也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再加上飞燕出走一事,庞籍觉得还是早日回去早些了解一下飞燕离家一事为好,去问问惜燕或许还能问出什么来,毕竟都是女儿家,指不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女儿家心事呢。
    说回就回,隔日,庞籍就命人准备好车马开始向着京都行驶,比起来时,回去的时候行礼要多上一些,比如:笑的让人寒颤的八贤王一只。
    瞪着对面那个笑的刺目的男人,庞籍表示他是真心开始疑惑自己和这男人算是什么关系了。若说是朋友吧,那这人经常以调侃捉弄自己为目的未免太可恶;但若说是敌人吧,饶是他都不得不承认这人暗地里的确很保护自己的人生安全,就跟天下所有好友那般帮着自己解决难题。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遮掩这人的恶劣性子!
    “我想堂堂八贤王不可能连一辆马车都雇不起。”那么多地方为何偏偏要来和他挤一起?
    笑意一直在唇角没有消失过,赵德芳觉得只要看着这人生气勃勃的面孔他就忍不住想笑,那种无需理由的好心情也唯有这人能够带给他了。“其他马车哪有这辆来的舒坦?”
    “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八贤王如此看中这辆马车,那庞某就不多做打扰了,告……”那个辞还没说出口,手臂之上就多出了一只手,一只男人的手,修长、有力、宽厚,只是稍稍用力,未有提防的他就往旁边跌了过去,和那个男人撞做了一团。
    凸!庞籍只觉得额头的十字架越来越多,究竟从什么时候起,这人除了喜欢动嘴皮子外开始喜欢动手动脚了?“赵德芳,你一天不捉弄我会死吗?告诉你,这是病,得治!”没好气的重新坐正了身体,拂了拂弄皱的衣袍,庞籍真的越来越觉得他上辈子绝对欠了这姓赵的一家子,这辈子才会那么杯具。
    “捉弄啊……”轻悠悠的一声叹息在马车之中回荡出一股莫名的萧凉。有的时候,连赵德芳自己都开始为自己感到悲哀,甚至他还是憎恨起自己:为何要让自己陷入这种无果的深渊?这人到底有什么魅力一下子就把他和阿祯都拖下了水而自己却可以站在岸上置身事外?明明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并未多出些什么来,可为何只要看着这人,自己就无法移开目光寸许呢?“你说捉弄就是捉弄吧。”
    抿了抿唇,本来绯色的唇线立即发白,庞籍看着那个突然间垂眸安静下来的男人心底渐渐冒起了莫名的不安,只是比冒起的速度更快的是他的压制,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不需要太过于执着的去弄明白个中缘由,人生在世,糊涂一些才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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