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时江率着大军赶回寿张时,已经是两日后的事。
    这两日间关胜马军第一营秦明马军第二营与赵云张辽高顺林冲等将总三千多兵马也早早赶到,智多星吴用安排了那汉废帝弘农王刘辩事宜也匆匆赶到,赶到时这场伤亡惨重的寿张战役已经结束。大战之后,城内城外一片狼藉,所有弟兄在吴用等人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帮着寿张收拾残局,收拢俘虏,埋葬敌我双方将士尸体,救助伤员,稳定安抚百姓,发放钱粮,清理残破房屋,忙得不可开交。
    此次战役的结果出来了。
    黄巾一方渠帅张伯战死,大将兼谋士卞喜战死,黄巾老营一千五百铁骑全军覆没,黄巾步卒死伤万余。
    梁山这方正将雷横战死,寿张守备营八百将士全军覆没;杨志梁山守备营总八百将士两次冲阵战死四百多人;朱仝范县守备营总八百将士战损两百来人;李俊水军三营总三千两百将士战损六百多人,其中副将童威重伤;寿张城头凌振火器爆破营总四百将士战损九十多人,大多死于黄巾弓弩之下;马军张清史进部总三千两百人战损一百九十多人;寿张百姓死伤较多,城外乡村被黄巾逼迫被守备营误杀者超过两千人,城内百姓英勇守城被黄巾射杀者三千多人。几处相加,梁山这方死伤人数竟也超过七千员。
    俘虏缴获方面,俘虏黄巾步卒两万多人,缴获战马一千来匹,刀枪盔甲无数,粮草几无。
    寿张县衙,梁山后勤司副司长扑天雕李应已是眉头紧皱,对他来说,这两日的安抚工作比前一日寿张大战还让他疲乏不堪。他朝吴用苦笑道:“吴军师,好教吴军师知晓,按照先时定下制度,凡我护卫军将士按月发厚饷,这在大汉朝已是破天荒的了,你看其余州郡,士卒哪有军饷,能有饱饭已是天大恩德。况且我护卫军将士阵亡需要发放抚恤,城内上万流民安置需要大量钱粮,这两万多俘虏而且各个都是精壮需要大量钱粮,我这后勤司压力太大啊。钱粮何处来?”
    智多星吴用和圣手书生萧让两人也是对视一番,无奈笑笑。确实,现在大战过后,哪里都需要钱财。这么多寿张将士百姓阵亡,按照前面宋江议定的,阵亡将士抚恤每人十金,阵亡百姓抚恤每人一金,光这算算就需要三万多金,也就是三万万钱,这钱哪里来?还有将士们的厚饷,流民俘虏的一日二餐。他们两人也都头大起来。
    座下赵云却是微微一笑,抱拳朗声说道:“军师,几位大人,钱粮一事无需发愁,等主公回来,此事迎刃而解。”
    “哦?”县衙内诸人颇是惊异。
    唯有后来几将波澜不惊,面不改色,含笑依旧。
    霹雳火秦明忍耐不住,大笑道:“诸位有所不知,我护卫军日前洛阳灭火,追逐董贼,缴获金珠珍宝无数。等主公归来,钱粮足够各位哥哥安排矣……”
    众人恍然,顿时长吁口气。
    说话间,有斥候上气不接下气,匆匆来报,主公率大军回来矣,就在城外五六里。
    众人大喜,俱簇拥着往城门而去。未几,北门外一里处,吴用站立在前,赵云、张辽、关胜、林冲、高顺、秦明、李应、朱仝、杨志、李俊、朱武、萧让在后,再后是张横张顺兄弟阮家小二小五小七兄弟等其余梁山兄弟,再后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将士们。无数的寿张百姓也闻讯赶来,有商贩顺手捧过摊上的一捆菜蔬一匹布,有百姓举起了一坛老酒,因为匆匆,有百姓什么也准备不及,却是捧出了一碗寿张的水,众人俱抬首而望,焦急等待着。
    正如地动一般,地面微微颤抖起来,仰头而望,远处地平线上慢慢出现了几杆大燾,继而无数杆号旗牙旗露出,继而无数明晃晃的刀枪在日光下闪耀,继而铺天盖地有若乌云般无数的军马露了出来。
    黑云压城更近了,清楚分明地望见最前面一位身高两米多的金甲壮汉高举着一杆杏黄大旗,旗上绣着大大的一个“宋”字。旗下纵马一人,身着明亮连环铠,面留短髯,容貌稍黑,脸带刚毅,气质出众,不怒自威,正是东平国国相、四品振威将军、护卫军军指挥使宋江宋公明是也。
    宋时江一路疾赶回来途中,早有走探声息营将士将寿张消息不断传报,所以情况是了若指掌的。他“希律律”一声,在众人面前拉住了青骢马,微笑说道:“如何出来迎接?诸位这几日辛苦万分,在衙门候着就是。”
    众人齐齐拱手叫道:“见过主公。”礼毕,皆朗声大笑。
    吴用轻摇羽扇,笑道:“寿张众人不见主公两月有余,听得主公回来,如何能安稳坐得?主公你看,不止帐下将士,城中父老尽皆箪食壶浆,以迎主公呀。思主公甚切!……”
    宋时江也是瞧见了后面的无数百姓,当下他越过众将,越过众士卒,策马来到了百姓身前,翻身下得青骢大马来。
    “将军!……”无数的百姓跪了下来,高喊着,声音不甚整齐,此起彼伏,声音中有喜悦,有感慨,有悲戚,有苍老,有童稚,有沉稳,有害怕……
    宋时江望着跪满一地的百姓,内心感慨万分。面前是怎样的百姓呀,除去少许面色红润锦衣貂裘以外,太多的都是些衣裳粗朴、满面沧桑的下层穷苦人呀。这些百姓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福,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炎热、秋不得躲阴雨、冬不得逃严寒,四时劳作如斯,辛苦如斯。就这般还不够,水旱灾祸,横征暴敛,税赋劳役,早把这些百姓压迫得难以喘息,生存难济,卖儿醁女。我宋时江何德何能?我只是对待他们稍微好一点点,少收点税赋,多一点点秩序维护而已。
    百姓,百姓还我的是什么?寿张城的日益繁华;寿张城遭兵灾时的不离不弃;守卫寿张抛洒的热血;迎接我的箪食壶浆;还有我宋时江偌大的仁义名声!寿张父老呀,是我宋时江要感谢你们那。
    宋时江不禁双目微红,他朝着跪满一地的百姓,端端正正的合手弯腰作揖,久久不起。身后荀攸、陈宫、吴用见状,也急急合手弯腰作揖。身后赵云、张辽、高顺、林冲、关胜等无数的大将见状也急急下得马来,朝老百姓郑重的抱拳行礼。
    百姓们呆住了!
    他们何曾见过有高高在上的大人正眼瞧过他们一眼,何曾见过有朝廷高官向他们如此郑重作揖。
    “砰!”捧在手上的酒坛子在呆愣中摔落在地,酒水四溅,酒香四溢,也摔醒了傻愣住的百姓们。
    “使不得呀,将军!”
    “使不得呀,大人!使不得!”百姓们跪在地上匍匐得更低了,高声呼叫起来,内心惶恐,但更多的是感动与震撼。大量的百姓痛哭起来,不会多说,只会连连嚷着“使不得”一面把手中的菜蔬米面酒肉布匹高高举起。
    许久,宋时江方缓缓起身。他双手去搀扶面前跪着的百姓,一个一个扶起。
    他朗声大喊:“使得的,寿张的百姓们,某宋江要感激你们呀。当初,宋某说过,保境安民,护我寿张。当初宋某说过,若贼人来,宋某挡之;若污吏来,宋某逐之。宋某惭愧呀,在黄巾余孽来袭时,宋某没在你们身畔,宋某去了洛阳,宋某有愧,但宋某无悔,因为,去洛阳是去正朝纲,除奸佞,是护卫更多的天下百姓,比寿张多更多的百姓。”
    他轻轻地又扶起一个苍颜白发的老者,继续说道:“但宋某还是有愧呀,愧对我们寿张,宋某把寿张的精兵强将都带走了,只留下你们,只留下寿张八百守备营。那八百守备营还都是你们的孩子啊。但是你们,我寿张的父老百姓们,你们却把寿张经营得如此繁华,如此兴盛,某走时寿张不过万余人口,我回来寿张人丁已逾四万,繁华如此,超过州府。这繁华,招人眼红,招黄巾余孽攻我寿张,某宋江对不住你们,但你们,我寿张的父老百姓们,你们用你们的鲜血,你们的顽强,挡住了黄巾的侵袭,挡住了黄巾的肆虐。百姓们,我寿张守备营全军覆没,我帐下大将雷横身首两离,我寿张百姓伤亡数千。可正是你们的牺牲,为我官军救援赢得了时间,为我官军歼灭黄巾打下了基础呀。……”
    “现而今,寿张家家披麻,户户戴孝,我们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亲人了。……但是,但是,我们寿张挺过来了,我们寿张城还在,我们寿张繁华还在,我们无数的百姓还在……我们寿张还将生活下去,安居乐业,秩序井然,繁华昌盛,成为这乱世中的乐土。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功劳,是你们自己打拼下来的。……”
    “某宋江在这里宣布!凡本次寿张保卫战上城守卫者,免三年赋税!凡本次寿张保卫战上城牺牲者,抚恤十金!凡非寿张户籍上城护卫者,当即上籍,酌情分地,免一年赋税!……宋江感谢你们,我的百姓们。”宋时江掷地有声,声如震雷,郑重大叫。
    “哇!啊!……”寿张百姓反应回来了,他们高呼起来,举臂高呼,挥袖高呼,痛哭涕流,又一次跪下向宋时江连连磕头。“谢谢将军!将军仁义!将军真的是天上星宿下凡救苦救难的呀……”有百姓又念起当初那个让宋时江苦笑不得的老话题了。三年免赋税,他们能积攒下多少的口粮呀,可以给娃娃多一口白饭了,可以给妻儿扯通衣裳了,他们多久没吃过白饭了多久没穿过新衣了呀。抚恤十金?十金是什么概念?一金万钱,万钱是什么概念。他们从来没有过这个数字呀,本来哀伤与孩儿战死,夫君战死的百姓却又哭又笑起来了。笑,笑自己虽鳏虽寡虽孤虽独,却有钱活下去了;哭,哭自己的一切却是家人用命给自己换来的。百姓们嚎啕着,欣喜这,呼叫着,乱成了一团。
    宋时江却没有笑,只静静的凝望着他们,背负双手伫立,如渊渟岳峙。荀攸陈宫也没有笑,只静静凝望宋时江背影,面露欣慰;赵云张辽高顺也没有笑,只静静凝望宋时江背影,面露钦佩;身后无数将佐无数士卒也没有笑,只静静凝望宋时江背影,愈看愈高大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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