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顺直接懵逼。
    老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只是随便掐了一下他的脖子把他给拎起来了而已,用的巧劲儿,捏的地方也恰到好处,手上力气更是只用了三分,还留了七分的余力,可谓是游刃有余。
    可是看看这血喷的,那叫一个精彩,跟瀑布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下了阴手,把人给打成了多重的内伤呢。
    这是要讹人啊!
    臭不要脸,还有没有一点儿功德心了?
    陈顺的心跳有点儿快,别看刚刚唐嘉会说得那般凶狠,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但李丰毕竟是安平候,是在皇上的面前露过脸挂个号的候爵,他们又哪敢真个把人给弄死?
    就是重伤了,也少不了会是一顿严惩训斥。
    现在,这厮竟然吐血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陈顺便是有千张嘴,说不是他干的也得有人信啊?
    “将军!”陈顺手提着已经变软的李丰满,神情愤慨又惊恐地看向唐嘉会:“这不是我做的,我都还没用力他就变成这样了……”
    陈顺现在连松手都不敢,李丰满整个人都软了,他要是一松手,人非倒在地上不可。
    唐嘉会面色阴沉,他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人给算计了。
    新晋的安平候在他的跟前吐了这么大一口血,人也昏迷不醒,生死不知,这算是黄泥落到了裤裆里,你说不是屎别人能信吗?
    “此事与你无关,不必惊慌!”
    唐嘉会出声安抚了陈顺一句,目光落在李丰满的脸上,皮包骨头一样的身体,面色干黄无血,怎么看怎么像是个痨病鬼。
    “这次算咱们倒霉,竟然碰上了这么一个泥捏的货色!”唐嘉会淡声道:“把他送到太医署,请太医为他诊治。你记得全程跟随,我要知道他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在故意装病戏弄本将!”
    陈顺松了口气,将军还没放弃他,可喜可贺。
    “小五,过来把人背上!”陈顺向身后的侍卫吩咐了一句,有人上前将李丰满背在背上,陈顺趁机凑到唐嘉会的跟前,小声道:“将军,这件事情太过巧合,属下以为,十有八九是安平候在故意讹诈咱们。要不要属下使些手段让他现出原形?”
    陈顺伸手比划了一下,唐嘉会微微摇头:“他的身子骨如何你也看到了,如此瘦弱,根本就经不起你的折腾。这里毕竟是皇宫,万一真弄出了个好歹,如何收场?”
    陈顺凛然点头。
    不管李丰是不是在故意碰瓷,他刚刚吐出的那一大口血却作不得假,十足的狠人一个。
    “先把人送到太医署,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出这口恶气!”
    关键时刻,唐嘉会的头脑格外冷净,并没有因为李丰满可能的碰瓷讹诈而心生恼怒,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人救活,若是这位安平候真个死在了这里,他左金吾将军的位置也就坐到头了。
    这个混蛋,为何偏偏要走太极门?!
    这是铁了心的要与他们唐氏一族为敌吗?
    陈顺领命,让人背着李丰满飞速赶往太医署,生怕去得晚了,安平候就真的挂掉了。
    唐嘉会心中烦闷,下摆还有靴子上全都沾了一些血斑,向守门的侍卫交待了几句,让他们赶快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也转身离开,回去换衣服去了。
    太极殿。
    听到杨震的禀报,李世民刷的一下就站起身来,切声问道:“什么?竟然吐血了?!”
    “唐嘉会真是好大的胆子,纵是他占着理,也不能下如此重手,朕新册封的安平候,他说打就打了,还有没有把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
    李世民大发雷霆,杨震面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安平候如何了?”李世民长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紧声向杨震问道:“伤得重不重,可有性命之危?”
    杨震逮着机会,轻声禀道:“皇上容禀,安平候已被送到太医署,太医署令楚钰今日当值,当是无碍。”
    见李世民面色稍缓,杨震又借机言道:“皇上,请恕老奴多嘴,此事其实并怪不得唐将军,实在是安平候本身的体质太过羸弱,唐将军的属下只是拎了下他的衣领,安平候就吐血不止,实在是……”
    李世民一愣:“你的意思是,这只是一个巧合?”
    杨震点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安平候是故意如此,否则他大可以不走太极门。毕竟事前已有人去立政殿向他通过风信,安平候明知太极门有危险,却还非要从太极门出宫,这本身就有些不太合理。”
    “一派胡言!”
    李世民双目一瞪,冷冷地瞥了杨震一眼,厉声道:“朕的安平候,岂会行如此龌龊之事?!”
    杨震心神一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俯首,声如抖糖:“皇……皇上恕罪,老奴万死!”
    李世民冷哼一声,吩咐道:“你且去太医署盯着,让楚钰务必保住安平候的性命!另外,传朕旨意,唐嘉会行为失当,罚俸一年,禁足三日,以示罚戒!”
    “老奴遵旨!”
    杨震叩头领旨,而后慌忙起身。
    “等等!”李世民又出声将其叫住,杨震躬身而止,耳边再次传来李世民的吩咐,“去跟王朝招呼一声,让他出手为唐授衣正骨。此事他并无过错,断不能让他因此而落下残疾!”
    “皇上圣明!”
    杨震拍了句马屁,然后躬身退出殿外。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看来皇上心中也并没有要重罚唐嘉会的意思,只是他们时运不济,偏偏撞到了安平候的手里。
    与此同时,宫里各处,已有不少内侍、宫女在相互传言,左金吾将军暴打安平候,并将安平候打得吐血重伤的消息,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传得沸沸扬扬。
    立政殿内,晋阳公主着人准备了一些补品,轻声向小娥交待道:“这就送去太医署,替本宫探视安平候。”
    “殿下不亲自过去探视吗?听说安平候当时吐了好大一口血,地面都染红了一大片,伤得好严重。”
    “不必了。”晋阳公主摇头道:“大哥不让我参与其中,况且也不能让几个孩子知道这个消息。”
    小娥点头,提着食盒出了立政殿。
    东宫,显德殿。
    太子李治也得了消息,令人将右庶子张大安唤到近前,直接吩咐道:“你这就去一趟太医署,代本宫探视安平候,务必要确保安平候的安危无碍!”
    张大安应了一声,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轻声向李治言道:“太子殿下,太极门处的冲突微臣也有所耳闻,事关左金吾将军唐嘉会,太子这么快就表明态度,会不会有些不妥?”
    一个唐嘉会倒是无关紧要,但是他身后的莒国公府却是不容小觑,冒然得罪,于东宫不利。
    “无须忌讳太多。”李治不以为意道:“现在人人都知安平候与本宫的关系,认定安平候是我东宫的系属,唐嘉会如此行事,分明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既如此,又何须再去在意!”
    要得罪也是他们先得罪了东宫,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张大安道:“太子所言极是,只是为了一个无根无萍的安平候,而与莒国公府交恶,微臣还是觉得有些得不偿失。要不微臣就以自己私人的身份前去探视,既全了殿下心意,又避免了与莒国公府正面交锋,彼此都留一些余地,殿下以为如何?”
    李治直接摆手:“无须如此!若不是顾忌太多,本宫纵是亲自前去也不为过。张卿莫要再劝,此事就依本宫之意,速去办理!”
    “微臣遵旨!”
    张大安轻叹一声,最终还是躬身领旨,退出殿门。
    陈顺将李丰满送到太医署的时候,楚钰正在为唐授衣调理伤势。
    唐授衣脸上的红肿已然有了极大的改善,涂上了太医署秘制的药膏之后,清凉活血,淤肿消了大半,而且也没那么疼了。
    麻烦的是他的四肢关节,全都被人用特殊的法门给卸了下来,一时之间便是楚钰这个太医署令也束手无策,只能隔一段时间为他按摩活动一个经络,避免因为长时间的关节脱臼而造成更为严惩的次生病变。
    负责接待孙顺的太医是陈挚,看到陈顺带来的人后陈挚面色一惊:“这不是废太子……不对,这不是那个冒充废太子的那个李丰么,他这是怎么了?!”
    陈顺警惕地看着陈挚:“陈太医,你认得他?”
    “自然。”陈挚道:“当初我随晋阳公主殿下一同去黔州时,曾与这位李公子见过……”
    一提起此事,陈挚的心中就是一阵酸楚,对他来说那绝对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想当初,他断定晋阳公主病将不久,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他便提出要提前从涪川回来长安复命,将恩师与晋阳公主撇在了涪川。
    哪能想到,之后的几个月里,晋阳公主非旦无事,反而连陈年的顽疾也被人给医了个七七八八。
    大好的功劳就这么错过了,而且还在老师与皇上的眼中落了一个急功近利的印象,实在是得不偿失,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快,将人放到里面的榻上平躺,某这就开始为李公子医治!”
    陈挚没有犹豫,令人将李丰抬到里面的床上安置妥当,听说晋阳公主的气疾就是被这个李丰以药膳之法调理周全,相当于是晋阳公主的救命恩人。
    这倒是一个将功恕过的好机会,若是他能将李丰救治过来,晋阳公主肯定会对他另眼相看,说不定恩师也会一改之前的冷淡态度。
    探指问脉。
    陈挚的面色一变,脉相平衡,气血无滞,不像是个重伤或是重病之人那?
    这是怎么回事儿?
    胸前吐了这么大一滩血,怎么也看也不像是没事儿人的样子啊?
    身形瘦弱,面色苍白,主贫血气虚之兆,跟平和有力的脉相完全对不上号啊?
    是我诊错了,还是这一切都只是表相,或是根本就没找到真正的病由?
    陈挚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医术来,一个人吐了这么多血,脉相上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儿表现,这不科学啊?
    “陈太医,他怎么样了?”陈顺轻声问道:“是伤还是病,您给个准话。”
    “这……”陈挚犹豫了一下,反问道:“能跟我说说,他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般样子的吗?”
    “我们也不知道,好好的,突然间就开始往外吐血,喷得满地都是,陈太医,你老实告诉我,他这是不是得了痨病?”
    陈顺刻意地想要将李丰吐血的原因往病症上去引导,这样他也好揭穿李丰想要碰瓷讹诈的险恶用心。
    陈挚犹豫了一下,道:“这个,陈某还真说不准,从脉相上看,这位李公子并无痨症,也无风寒,按理来说不会无缘无故吐出血来,除非是有外力介入……”
    “陈太医慎言!”陈顺面色一变,低声警告道:“这位可是皇上刚刚册封的安平候,身份尊贵,又是在宫行走,谁敢伤他?我劝陈太医说话时最好能多斟酌一二,否则必会给自己招祸!”
    陈挚瞬间就感觉不好了。
    尼玛,又被人给威胁了,在宫里做太医好危险,这特么都是第几次了?
    等等,安平候?李丰什么时候被封候了?是因为他医好了晋阳公主吗?
    陈挚的思绪有点儿飘,越发后悔当初独自从涪川回来的决定。
    “这是怎么了?”这时,楚钰从外面走来,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有些眼熟,仔细一辨认不由色变道:“这不是李丰公子吗,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了这副模样?”
    楚钰急步上前,将陈挚还有陈顺挤到一边,抬手问脉。
    “气血被阻,内腑受创,这是受了内伤啊!”只诊了片刻,楚钰就直接下了论断,抬头向陈顺质问道:“李公子被人伤了经络,损了肺脉,是谁出手这么狠毒,这不是想要取了他的性命吗?”
    陈顺两眼一黑,差点儿没气得自己也吐出一口血来。
    有黑幕,被坑了!
    只是掐了一下后脖颈,拎了一下衣襟而已,怎么就伤了经络损了肺脉,他陈某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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