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善堂对面巷子里第三家,老焦伸手敲门,“笃笃,笃笃!”
    “谁呀?”
    “我找山哥。”
    房门打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探出身,上下打量着老焦,说道:“什么事?”
    “我想买品相好一点的貂皮,富贵说要是不嫌远,就跟着来瞧瞧。”
    “富贵人呢?”
    “他让两个收保护费的混混缠住了,脱不开身。”
    山哥让开身子,说道:“进来吧。”
    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穿着守备队的军服,目光警惕的看着老焦。
    山哥:“怎么称呼?”
    老焦:“叫我老焦就行了。”
    山哥:“老焦,这位是杨安平同志,是负责送你出城的交通员,他的表面身份是守备队的班长!”
    老焦和杨安平打过招呼,说道:“富贵那边怎么办?”
    山哥笑了笑,说道:“只要你没事,富贵就会放开手脚,我估计,那两个混混现在肯定是在满地找牙!”
    杨安平拿出一套军服递给老焦,说道:“把衣服换上。”
    老焦换好了衣服,跟着杨安平从后门出来,路边停着一辆守备队的军车。
    出城很顺利,没有受到任何盘查,老焦松了一口气,说道:“杨同志,我们去哪?”
    杨安平:“杨村。下一站交通员会把你送往冀中!”
    一个小时之后,军车驶入杨村,停在一家颇有些气派的院门前。
    杨安平从身后拿过一盒点心,以及两条鲢鱼和一些时令水果,推开车门下了车,老焦也随后跟着下来。
    一个少年门前跑过,说道:“二叔回来了?”
    “不帮你爹干活儿,到处瞎跑啥!”杨安平虚踢了少年屁股一脚。
    少年嬉笑着跑开,杨安平回身招呼着说道:“老焦,进来吧,交通员很快就到。”
    相比较村子里那些低矮的泥瓦房,这栋房子称得上是豪宅了,只不过看上去应该是很少有人打扫,院子里显得非常杂乱。
    老焦迈步走进院子,忍不住问道:“这是谁家?”
    杨安平:“我哥家。”
    “方便吗?”
    “方便。”
    走进了屋子,杨安平大声说道:“娘,嫂子,我回来了。”
    从里屋出来一个六十多岁老太太,欣喜的说道:“安平回来了。”
    杨安平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说道:“娘,您还好吧?”
    “好着呢,就是惦记你啊……”
    “嫂子呢?”
    “唉,在屋里呢……”
    老焦穿着军服,老太太也没当一回事,以为是儿子手下的兵。
    杨安平对老焦说道:“老焦,别客气,随便坐。”
    房门一开,一个目光呆滞的女人从里屋走出来,对杨安平说道:“你回来了,栓子呢?”
    老太太在一旁说道:“栓子娘,他是安平!”
    “安平……是谁?”女人一脸的疑惑不解。
    杨安平皱着眉说道:“娘,我上次回来,嫂子不是挺好吗?怎么又犯病了?”
    “她呀,清醒一阵儿糊涂一阵儿……唉,都是小鬼子造的孽!”老太太抹着眼泪说道。
    杨安平沉默了一会,起身来到院子里,把杂乱的院子收拾了一遍,拿起扫帚清扫地上的落叶。
    老焦跟了出来,迟疑着说道:“你家里……这是怎么了?”
    杨安平把扫帚放下,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一支,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说道:“去年,老邱被捕那件事知道吗?”
    “知道。”
    “那个被服部彦雄开枪打死的保长,就是我哥哥!”
    老焦惊讶的说道:“他是你哥哥?”
    “对!”
    “听说还有一个孩子也……”
    杨安平狠狠抽了一口烟,说道:“那个是栓子,我亲侄儿!后来,我嫂子精神上受了刺激,就变成现在这样子……”
    “你当时在哪?”
    “我那会没在家。”
    “小鬼子欠下的血债,早晚要他们还!”
    “笃笃!笃笃!”门外传来敲打门环的声音。
    杨安平走到院门前,说道:“谁呀?”
    “我,老肖。”门外有人回答道。
    杨安平回身对老焦说道:“交通员来了,你跟他走,记住,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身皮换了。”
    老焦:“衣服呢?”
    杨安平:“交通员替你带了。”
    老焦从包里把手枪拿出来,说道:“这是樵夫的枪,让你拿回去,到时候他会去取。”
    “好,知道了。”杨安平把枪收好,把院门打开。
    门外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男子,肩上背着花布包裹,门口还停着一辆驴车,看他穿衣打扮像是山里普通的老百姓。
    看着青年和老焦消失在视线里,杨安平回到屋子里,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说道:“娘,我得回去了,过些日子再回来看您。”
    老太太:“安平啊,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发军饷了。”
    “军饷才几个钱,你这是……”
    “您就别问了,我走了!”
    杨安平出了院子,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老太太追出来,叮嘱着说道:“安平,开车慢一点。”
    “知道了,回去吧!”杨安平目光一瞥,车座上多了一张折叠的信笺。
    杨安平赶忙拿起信笺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杨氏祠堂观音像后面,有一部发报机,带回去交给樵夫!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显然不可能是敌人,这个人应该就在附近,不会走的太远,只是不想和自己见面而已。
    在敌后搞情报工作,发报机简直比黄金还要珍贵,因为敌人的严密封锁,这种东西很难运进沦陷区。
    整个堰津地下组织也只有一部发报机,偶尔出了故障,还要从北平调来技术人员修理,赶上有紧急情况需要和上面联络,非常耽误事。
    杨安平把信笺揣进兜里,开门下了车,说道:“娘,祠堂的钥匙放哪了?”
    “还在铁盒子里,你要干嘛?”
    “我去给哥上柱香。”
    “哦……”
    杨安平进了屋子里,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铁盒子,里面除了房契地契,再就是一把系着红绳的钥匙,他哥哥是本村保长,祠堂钥匙自然会放在家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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