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守唯唯应了,可出得书房却在心里琢磨春宴那日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明珠郡主撞见了。

    萧玥要远嫁鞑靼,虽然到时候宫里会赐下嫁妆,可她到底是王府的女儿,又是远嫁柳王妃嘱咐,比照嫡女的份例,再给她准备一份嫁妆。

    江侧妃在床上躺了两日,并不见定南王的来看她,她心中凄楚,这个少不得强撑着身子来了定南王的书房。

    定南王如今最不愿意见的,便是江侧妃母女,他自问从未亏待过她们,可也架不住这个女儿她自己要往下流里走。

    江侧妃一把推开守在门口的小厮,跌跌撞撞的闯进书房,一抬眸,便对上了男人冷漠而莫测的眼。两人隔着数米的距离对视,江侧妃的一双眼里先是愤恨,原本她有许多话要说,她想问一问这个男人,他们家又不是那落魄宗室,为何和亲的事会轮到他们女儿头上来?

    可见了定南王,她方才面对小厮下人的强横便没了,取而代之则多年来爱这个男人而不得的委屈心酸。

    “我知道,王爷早就多嫌了我们母女两,当初王爷娶我也不是自己愿意的,不过是王爷要当孝子,不能拒绝老王妃罢了。。。。。。”

    定南王皱眉,他最不喜欢这个女人的地方便是多年来一成不变的自怨自艾,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有事说事。就像今日,她明着是为女儿的事来找自己,可一开口便又是这些,他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当初何苦非要嫁给他?

    “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不耐烦听她啰嗦,定南王开口沉声朝她问到。

    江侧妃正准备一一回忆两人之间的种种呢,不想刚开了个头,便被定南王打断了,她噎住神情错愕的看向丈夫,一时竟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王爷,您救救玥儿吧,她这一去能有个什么好结果?”总算江侧妃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就见她双膝跪地,朝上坐的男人哀求到。

    说到女儿,定南王的神色好了些,他看向江侧妃,这个女人跟着他也有二十年了,这么想着他缓了口气,对她说到:“圣旨已下,我会同王妃说,让她多给玥儿预备些嫁妆的,至于女儿那里,你这个当母亲的多劝一劝吧。”见江侧妃还要说话,他又开口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回去吧。”说着,他重又低头看起桌上的书信来,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周宝珍拿着准备好的嫁妆单子去让萧玥过目,发现她正在房里作画,看模样并不像前几日那般颓唐,见到周宝珍的时候还她朝他笑了笑:“二嫂快来看看我画的画?”

    周宝珍心下疑惑,难道她这是想通了?不过事情已然如此,她能接受现实,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妹妹好兴致。”周宝珍说着,含笑往桌边走了几步,只是桌上的画,却让她愣在了那里。

    萧玥见她这般却是笑了起来,她凑到周宝珍耳边,语调轻诡的朝她说到:“画中的人想必二嫂是认识的,不知我画的可像?”说着她伸手,细细描摹画中男子的脸,眼中无限爱恋。

    周宝珍看着那画,花丛间相扶而笑的男女,分明是父亲和萧玥的样子,她的脸色凝重起来,这般肆无忌惮,?分明是受刺激了:“三妹妹,你这又是何苦?”

    萧玥对周宝珍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一味看着画中的靖国公微笑:“听说国公爷也要往西北去了,二嫂让二哥同陛下请旨,请国公爷做我的和亲使吧。”

    见周宝珍诧异的看向她,萧玥冷笑一声朝她说到:“这是他欠我的,你同他说如果能成全了我这个心愿,那么以后就算刀山火海我也闯了,如果不然大不了就是一死了。”

    “三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事同表哥有关系?”周宝珍不明白,表哥为何要让自己的妹妹去和亲?

    “要是没有我那好二哥,这样的‘好事’又怎么会轮到我头上。”说着萧玥愤恨起来,她转向周宝珍,对她说到“嫂子转告二哥,今日种种他日妹妹必有相报。”

    说完这些,萧玥便不再理会她了,而是低头专心作起画来。周宝珍在一旁站了一会儿,见她面色如常,下笔沉稳毫不拖沓,显然画中人早已在她心中描摹多次,成竹在胸了。

    自己的父亲作为情人的形象,同小姑子出现在一副画里,周宝珍觉得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生平第一次,周宝珍觉得一个人又可怜又可恨。

    “这是嫁妆单子,妹妹看看吧,如果还缺什么只管同嫂子说就是了。”周宝珍将单子递给萧玥,带着丫头转身从屋里出去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在同萧玥呆在一处,不然保不齐就要对她恶言相向了。

    ☆、159

    看着周宝珍出门的身影,萧玥颓然的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失神的盯着桌上的那副画,画中的男子目光清正温和,微抿的嘴角却显得决断,一如那一日他执剑破门而入时的样子。

    一见周郎终生误,当时匆匆一眼,或许在那之后,她不该一味放纵自己的情绪。她以为那不过是自己心中一份不为人知的隐秘,然而一日日沉沦在这种情绪里,她便会觉得不满足,会想要更多,于是她按耐不住,到底露了行迹。

    周宝珍其实不大把萧玥最后的那些话放在心上,说句绝情的话等萧玥去了鞑靼就会知道,想要站稳脚跟不是件容易的事,过得几年如她真能站稳脚跟,那么她肯定也会明白有一个强大的娘家是多么重要。

    不管如何,如今萧玥的问题是解决了,不然她就是再好性儿,也不能容忍自家的小姑子妄图同她父亲扯在一起。让她觉得沮丧的是,这事到了最后到底还是表哥出手了,手起刀落,显然表哥在这其中又得到了不止一件好处。

    至于萧玥的反应,肯定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她当然会愤恨,只是愤恨过后有的人破罐破摔,这样的人多半都是失败者,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她自己就会把自己作死了。有的人会在劣势里立足当下,替自己寻找新的出路,如果萧玥够聪明,就会知道她是离不开萧绍这个哥哥的。

    表哥的算计,大概也就在此吧,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能活成什么样就看你自己了。

    明珠郡主这几日心情很好,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恶心周宝珍一回,她正琢磨着怎么将事情散播出去,又不会讲自己牵扯其中。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让人做什么呢,萧守便让人给她送信,大意是不管那日她在王府看到什么,目前都还是不要惹怒萧绍的好。随信而来的还有那只她一直寻而不得的花钿。

    明珠郡主看着那只花钿,心下五味杂陈,显然定南王世子是知道她和萧守的事了。让萧守给她带话,为的不就是警告和羞辱她?明珠郡主觉得羞恼,那个周宝珍有什么好,值得你堂堂定南王世子如此为她费心费力。

    其实如今的她,并不怕得罪萧绍,说到底她也是宗室郡主,只要不想着嫁给他,自然用不着对他处处容让,大不了就是大家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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