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觐是真的不愿意当着凤无忧的面做任何诊疗。

    哪怕凤无忧什么也不做,但只要她在这里,那就是风险。

    可是凤无忧不走,他也没有办法。

    毕竟,这里还有长孙云初在,长孙云初是负责选秀的主理妃子,她不发话,就没有任何人能赶凤无忧走。

    而长孙云初会赶凤无忧吗?

    只看她比凤无忧做得还要舒服的样子,就知道这根本没有可能。

    若是可以,谢夫人真的想一爪子抓到凤无忧的脸上,让她也尝尝破相的滋味。

    可是现在谢思还没有入宫,也还没有得到慕容毅的青眼,所以她什么也不敢做。

    无奈之下,乌觐只好沉着脸,继续刚才的动作。

    谢思脸上的纱被揭开了,只一看,谢夫人就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隔了两天,正是伤口肿胀的最厉害的时候,那一脸的青青紫紫还有泛黑,谢夫人当场就差点哭出来。

    要不是害怕自己哭会招得谢思也哭,影响了伤口,她此时肯定已经是嚎得惊天动地了。

    “凤无忧,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不能哭,谢夫人终究还是控诉上了。

    凤无忧也是女人呀,不知道一张脸对女人有多重要吗?

    她怎么可以对谢思下这么重的手?

    “谢夫人,本皇可是救了谢思一命。”

    凤无忧说道。

    胡说八道!谢夫人差点叫出声。

    她把谢思打成这样,还说是救了谢思。

    这世上有这么强词夺理的人吗?

    凤无忧转向长孙云初身边的婢女:“烟画,谢思那天是怎么说皇贵妃的?”

    烟画早就看谢思不顺眼了,闻言先向长孙云初施了个礼:“娘娘恕罪。”

    见长孙云初点了头,她才回凤无忧的话:“回凤女皇,她说皇贵妃是贱女人!”

    说着,狠瞪了谢夫人一眼。

    女不教,当然都是母亲养出来的。

    看谢思这样子,可见谢夫人一定没给谢思起过什么正面榜样。

    凤无忧向谢夫人道:“谢夫人,侮辱皇贵妃,该当何罪,这事,总不用本皇告诉你吧。

    而且,皇贵妃肚子里还怀了孩子,如果她是贱女人,她那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

    侮辱皇嗣,你觉得谢思有几个脑袋够砍?”

    谢夫人听到贱女人那几个字就已经吓得背上出冷汗了,再听凤无忧说到后面越扯越大,就差没给他们扣上一顶欺君的帽子,更是整个人都凉得透透的。

    她转头就去看谢思,只见谢思也缩了缩身子,顿时知道凤无忧说的是真的。

    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女儿,都是被她给惯坏了,竟然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挨这顿打,根本不冤。

    “谢夫人,本皇虽打了她一顿,却也是救了她的性命,这事,本皇没有说谎吧?”

    凤无忧好整以暇的地道。

    “没……没有。”

    谢夫人能说什么?

    她除了承认,自然是什么也说不了。

    她承认了之后,凤无忧却半天没说话,谢夫人一抬头,就见凤无忧虽不说话,却一直在看着她,似乎在等着什么似的。

    凤无忧在等什么?

    谢夫人终究不算笨,想了一下就想明白了,顿时,脸色涨得通红。

    可,就算她再不甘心,也不得不上前拜了下去:“小女不懂事,谢凤女皇救命之恩。”

    “娘!”

    谢思大叫。

    她娘是疯了吗?

    凤无忧把她打成这样,她娘还过去谢谢凤无忧。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被谢夫人厉声打断了。

    “你还不过来谢谢凤女皇!”

    谢夫人根本不容谢思辩驳:“若不是凤女皇,你现在就死了!”

    他们谢家最近是有点恩宠,可这事,是谢思做得不对,长孙云初要是揪住这一点非要杀谢思,谁也说不出她半点不对来!谢思这个蠢丫头,连这么点事情都看不明白。

    谢思虽然受宠,可是对母亲毕竟还是有些畏惧的,见谢氏这么严厉,心头也怵了。

    而且,她此时也有些反应过味来。

    那天若是凤无忧真的立心要杀她,她的确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么想想,凤无忧打她,还真是轻了。

    可……这事不管怎么想,怎么就这么不对呢?

    满心的不甘不愿,还是不得不施了个礼:“谢思谢凤女皇不杀之恩。”

    “嗯,懂事了就好。”

    凤无忧端走手边的茶喝了一口,说道:“乌神医,你可以开始了。”

    这话,说的好像乌觐迟迟没有动手看病,就是在等她的命令一样。

    乌觐心里恨极。

    乌神医这三个字,谁叫都没有问题,唯有凤无忧叫出来,那除了讽刺还是讽刺。

    凤无忧可是曾经在医术上狠狠地打过他的脸,现在凤无忧叫他这个手下败将为神医,让人怎么听也不可能是真心的。

    但不管他心里怎么不顺,却都半点也发不出来。

    难不成,他要因为别人叫他神医而发火吗?

    那岂不是成神经病了?

    乌觐比起原来当真是要长进了太多,被凤无忧这么挤兑,居然还是半点也没有着恼。

    他根本不去理会凤无忧,只是专心地给谢思看起了脸。

    “可有疼痛麻痒或者其他感觉?

    哪里最不舒服?”

    一张口,便问了几个关键问题。

    凤无忧下手是很有分寸的,打得虽重,可却是一点皮都没有破,只是青紫肿胀的不成样子,乌觐现在就是在判断她的伤势伤到了哪一个阶段,好对症用药和手法恢复。

    事关容貌大事,谢思也不敢轻忽,连忙都详详细细地说了。

    乌觐虽然不想把凤无忧放在眼里,可是凤无忧就坐在这儿,他还是得时时刻刻地担心着凤无忧会不会突然跳出来使绊子,所以给谢思看两下诊,就要往凤无忧这里瞟一眼,时刻提防着凤无忧。

    可结果,凤无忧好像就真的如她所说,是来学习的。

    在乌觐给谢思看诊的过程中,她就那么一边喝茶,一边吃东西,偶尔和长孙云初聊两句天,然后……啥也没做。

    她真的就安安静静地一直呆到乌觐给谢思看完。

    谢思的伤势其实并不复杂。

    就像凤无忧跟长孙云初说的一样,她下手很有分寸。

    容貌是一个女孩子最在意的东西之一,对于这些古代的女子来说,很有可能是唯一,凤无忧和谢思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到上手就要毁人容貌的地步。

    因此,这伤势看着可怕,但以乌觐的水准,只要一出手,几乎立竿见影就可以让伤势平复。

    若是再辅以手法我治疗,最多不过七八天,就能恢复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伤不复杂,但这病,却绝对是乌觐看的最累的一次。

    实在是,心累啊!一边看病,一边还要时刻提防着有人会给他捣乱。

    更甚至,要提防着凤无忧突然跳出来说他治的不对,打他的脸。

    乌觐几乎把凤无忧每一种会挑刺的地方都考虑到了,甚至连之后的对策和说辞也一并考虑了进去。

    可结果,凤无忧居然什么都没干!她这什么都没干,对乌觐来说,却比干了还让他懊恼。

    因为,他的那些准备,就像是一个被压紧了的弹簧,就等着有蓄力完毕,有一个目标能让他痛痛快快地打出去。

    但到最后,这力道也没有用上,只能憋在那里,到最后,力道渐松,缓缓消逝在空气里。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让人憋屈的事情吗?

    因此,虽然谢思听了结果之后兴高采烈的,但乌觐却实在高兴不起来,包括开方和交代按摩手法的时候,都一直沉着脸。

    若不是听到他亲口说没事,只看他的面色,谢夫人和谢思还要以为,谢思的脸没救了呢。

    “乌神医,我的脸真的很快就能恢复?”

    谢思还不放心,一个劲地确认着。

    乌觐不耐烦得要命,强压着性子点了点头,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谢思终于放下了心,几乎喜极而泣。

    但又顾忌怕眼泪影响了伤势,硬是忍着。

    乌觐走到一边的桌子上,开始开方。

    秀女的药,自然不可能从外面带,只能是他开了方子,由宫中去准备。

    等他开好方子,正要交给谢思,凤无忧却站了起来。

    要来了!乌觐的神经一下就紧绷起来,整个人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凤无忧将乌觐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但还是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乌先生的医术果然高明,不知这方子,能不能让本皇观摩一下呢?”

    一边说,一边就朝着乌觐伸手。

    乌觐眼中满是狐疑,他实在不知凤无忧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方子握在手里,一点也不想给凤无忧。

    凤无忧也不急,就那么伸着手。

    乌觐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把方子给凤无忧了。

    他不给,有用吗?

    这方子总归要拿到宫中去开药,长孙云初又是负责秀女的,只要长孙云初说一句要看,这宫里没人拦得住她。

    而且,这方子也不过再普通不过的治伤的方子,根本没有任何玄机,就算让凤无忧看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想看就看吧!”

    乌觐冷哼了一声,把方子直接甩到了凤无忧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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