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者想干什么?”白骑士搅动杯中奶茶,疑惑问道。
    第二天清晨,依旧是总管阁二楼那间书窖正上方的休息室,歇息了半夜的丹妮再次出现在老骑士对面。
    透过窗帘散射进来的晨光让她有种轻微灼痛感,就好似皮肤被火焰灼烤一般。
    魁晰的告诫没有错,精神体不能在青|天|白|日下出现。
    不过丹妮也察觉到了,精神投影并没立即崩散,也许自己对阳光的抗性强于普通人,甚至还能慢慢适应?
    可以试一试。
    丹妮又往窗口靠近了些,忍着灼痛肯定道:“很简单,他们打算孵龙,布拉佛斯也渴望巨龙,也希望找到巨龙的弱点,以对付龙之母的三条恶龙。”
    “那,要不要立即通知学城?”白骑士皱眉道。
    “可以通知,但不是现在,等我们离开就旧镇时,匿名留一封信给看门人,无面者短时间内绝不会放弃‘佩特’的身份。”
    无论是对无面者还是学城,丹妮都没好印象,如果能看到双方狗咬狗,她会非常开心。
    但现在告诉学城无面者偷书之事,书窖一定会被严密看守,她也没法再下去偷看了。
    “爵士,其实我也想偷书,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呃......”老骑士面色扭曲,讷讷道:“这个,我没经验,帮不了您。”
    “唉,无面者的钥匙一定从沃格雷夫博士那得到的,你可以去......”
    不等丹妮说完,白骑士便打断她,埋怨道:“陛下,博士九十好几了,甚至年老痴呆,那么可怜的老人,我下不去手啊!”
    “不需要你抢,偷总可以吧?”
    “唉,我——”
    “咚咚咚......”老骑士委屈得快要落泪的时候,敲门声拯救了他。
    他连忙起身走过去问:“谁呀?”
    “我是锡安,为二位客人送早点的学徒。”外面人答道。
    “喔,请进。”老骑士立即打开门,把端着托盘的灰袍中年学徒迎了进来。
    早餐很简单,也很丰盛,四根烤的肠衣爆裂的蒜味肉肠,六枚剥了壳的水煮鸭蛋,一壶黑褐色的烟莓酒,一小竹篮沾着晶莹水珠的红草莓,一条焦黄的长棍面包。
    学徒摆完餐盘,老骑士还塞了两枚铜麦过去。
    “谢谢,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摇动铃铛通知我。”中年学徒一个劲儿点头道谢。
    房门关上,丹妮神色古怪道:“我在他牙缝里看到草莓籽了。”
    “我也看到了,”老骑士给自己系上餐巾,用叉子插起一根肉肠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您忘了吗?锡安,昨天中午被关在门外木屋里的那个学徒。”
    “我记得,他偷吃博士的华夫饼。”
    “说实话,我本打算送他一枚金龙的,”老骑士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酒,把嘴里的咸肉冲入喉咙,满足地打了个嗝,叹息道,“可看到那几颗草莓籽,我一点儿同情心也没了。”
    “这话可不能让他听见,”丹妮笑呵呵道,“否则下次送餐时,说不得半路把你的烤肠含嘴里唆一唆。”
    “呃,还真有股......”老骑士看看叉子上的半截香肠,面色扭曲,半响,叹口气,把叉子放回盘里,开始吃水煮鸭蛋。
    丹妮又在书窖度过一个上午,除了翻看瓦雷利亚巫透镜的资料,还在“秘辛”书架发现一些有趣的事。
    比如,瑟曦兰尼斯特与詹姆之间的破事儿,学士们全部知道。甚至早在五年前,劳勃还没死的时候,便明确注明,乔佛里、弥赛菈、托曼皆非国王的孩子。
    连“权游最佳义父”琼恩·艾林都能通过《七国主要贵族之世家谱系与历史》——内附许多关于爵爷夫人和他们子女样貌的描述——发现乔佛里的身份,学城难道不知道?
    要知道,就连《七国主要贵族之世家谱系与历史》这本书,也是大学士编写的呢!
    丹妮甚至看到派席尔大学士给总管的书信,时期大概在艾林首相死亡前后。
    派席尔劝告学城保持中立:学士不应该参与君临权利的斗争,铁王座上坐着谁不重要,七国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不要因为无谓的小事再次陷入诸侯征伐的境地。
    很显然,那老家伙不仅知道瑟曦与詹姆的奸|情,甚至与琼恩·艾林之死有关。
    “呵呵,大学士发誓向国王效忠,就相当于国王的家臣,老头子吃里扒外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丹妮冷笑连连。
    白骑士曾经告诉过她,当年劝疯王打开君临大门的人也是派席尔大学士,结果泰温入城后洗劫了七国首都,还灭了雷加满门。
    最新一期的档案中,除了瑟曦与詹姆的烂事儿,还记录了“血色婚礼”的过程与对“紫色婚礼”的猜测。
    嗯,血色婚礼过程被大致还原,连北境某些贵族的死因也有详细描写,但乔佛里之死的“紫色婚礼”只有猜测,连学城也不确定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学士肯定凶手并非提利昂。
    理由也很简单,乔佛里中的剧毒“扼死者”属于烈性毒药,几乎当场毙命,以提利昂的智商绝不会这么愚蠢。
    丹妮还在文档中看到自己的资料,在红色荒原之前的记录非常淡薄,看得出来,孵龙之前,学城对她并不关心。
    之后对她孵龙的猜测,乃至夺取阿斯塔波的过程,都有详细记载,但渊凯、弥林之战完全不晓得。
    夜幕深沉,雾气开始从河道边蔓延,总管阁窗口透露的灯光昏昏暗暗,偌大厅堂空荡荡,静悄悄,站在窗边甚至都能听到高台看门人洛卡斯的呼噜声。
    一道黑影如猫般轻盈、如蛇般迅捷,沿着墙根来到大门左侧第五个石拱窗,身体柔和得像夷地丝绸,眨眼间滑入大厅。
    接着,他若无其事拉起兜帽,无声却快速地向西南方一间木门走去......
    “卡拉咔嚓!”开锁的声音再一次在黑暗的地窖中响起。
    与昨晚不同的是,来者没有再摸索墙面的火把,他老马识途地在黑暗中前行,来到书架中央的圆桌,从桌子下木柜里取出玻璃灯罩的油灯,熟练地点燃,熟练地来到书架前。
    取出一本名为《坦格利安孵龙记事》的书册,看过序言,他又熟练地拉开衣袍,把书贴肉藏好......
    “哗啦——”在他翻看一本学士笔记时,雪花似的小纸片突然从某一页夹缝中飘落。
    他好奇蹲下身,捡起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泛黄羊皮残片,只有一个词能看清——“禁术”。
    “禁术?难道被学士销毁的古代秘术......”他喃喃自语,油灯浑黄光照下,双手快得只能看到残影。
    很快,85片碎纸片被他搜集在一起,回到桌旁,凭借几十年无面者生涯锻炼出的眼力,只用了一刻钟,一张a4纸大小的书页被拼凑完整。
    很大一张纸,洋洋洒洒写了数百字:禁术,禁术,禁术,禁术!真的是禁术啊,太恐怖了,这等禁术,这等禁术......
    如果他读过天朝初中课文,一定会大骂对方是祥林嫂,一直不停重复“禁术”、“可怖的禁术”——难怪随便捡起一片碎纸也能看到“禁术”二字——看得他心痒痒的,却不知禁术是什么。
    幸好,最后几行蝇头小子给出些许说明:两千年前,学城最传奇的博士——“火魔”哈迪斯,游历亚夏时从死神那儿学到一门禁术,能够修炼成魔、逆转生死,但......
    “该死,但是什么啊?之前说了几百字废话,为何这里打了省略号?”以他的定力,也忍不住急切咒骂起来。
    实在是,属于死神的禁术啊!
    而无面者的信仰就是死神,可几千年来,无面者压根无法沟通死神,连信仰“黑山羊”的血祭司都不如。
    嗯,黑山羊神是科霍尔人的死神,就像陌客是安达尔人的死神。
    无面者既是杀手组织,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宗教团体。他们信奉所有民族的死神,科霍尔的黑山羊,维斯特洛的陌客,厄索斯佣兵与战士信奉苍白圣童,夷地人的野狮......对这些死神,无面者都信仰。
    他们认为所有死神其实本质上是一个神灵的千万张面孔。
    结果,所有死神都不搭理这种信仰的无面者。
    ......
    咒骂几句后,他继续往下看:最终的秘密藏在谁都能见、谁都会忽视的一个陶罐内,以下是开启魔罐的法门:1.亲吻陶罐七下;2.用手掌摸索表面七下;3.将其置于高台,跪地磕七个响头,高呼七声“xxx”(此乃龙语,该这样念......)。
    如果魔罐精灵发狂,欲攻击尔等,亦可重复第三步,诵念“xxx”可以束缚其行动。
    “魔罐?”他提着油灯四处打量,连书架间最微小的角落也不放过。
    最终,他站在木梯边,看着角落那个灰扑扑的罐子,面色扭曲:“这,难道就是这个夜壶??!!!“
    他心有不甘,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在书窖内寻找。
    最终,他颓然坐在高背椅上,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喃喃道:“谁都能见,谁都会忽视的陶罐......可不就是它?但......”
    “禁术,禁术,死神的禁术,可怕的禁术......”
    左右为难中,他也成了祥林嫂。
    渐渐的,他神色平静下来,眼神坚定地说:“为了组织,为了无面者历代先辈,我愿意拼一拼!虽然有很大几率一无所获,但试一试对我几乎没损失——反正这里没人。”
    于是,他按照秘录所述,抱起陶罐......
    “还好,陶罐很久没被人使用过了,味道不是那么重。“
    他那上战场般凝重的表情松了松,嘟着嘴凑过去,“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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