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这么一提,石金涛对他却不放心了。

    这厮就嚷嚷道:“老吴你不够意思哇,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居然和我提这个事,我早和你说过,我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这种事我有心让她自己去选明白,这可是我答应女儿的,结果你特娘的天天算计来算计去的没个完。”

    “东家,我不说了行吧,我不提了。”吴培明赶紧道。

    因为他晓得石金涛在这点上真没说瞎话,他宝贝自己的女儿宝贝的紧,还和女儿请了女先生。

    一读书却坏事了。

    女儿居然要求自己选夫婿,最起码不能让父亲随便帮她定。

    闹了几场后石金涛没辙,心想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他就这么个女儿也就顺着她,大不了自己把关吧。

    于是父女两个设定了章程。

    女儿得自己顺心了再嫁,父亲要是不同意女儿也得听话,大家各让一步。

    这种事放在清末虽谈不上惊世骇俗,也足以证明石金涛对女儿的关爱程度。

    但石金涛很快又说了句话。

    “老吴,我给你交个底吧,你家小子我也知根知底,所以回头我会去问问女儿,我只能和你保证我不反对,如何?”

    “哎呀,那可谢谢东家了。”

    吴培明也不晓得他说的真假,但只能这么说。

    谁晓得石金涛的下一句是:“你去上海的时候,就让你儿子住我家里吧。”

    人质?

    吴培明吃惊的看着石金涛,石金涛眼睛幽幽的盯着他:“你不提我还没想到,但你也要体谅我,我全部身家都在这个上面,我得让你尽心啊。”

    “我。。。成吧东家,我怎么会呢,唉,你这样我心里堵啊。”

    “事成之后,石家总账上有你一成的股,要是你儿子有本事让我女儿点头,两家就是一家。要不然你就别去了,我亲自去上海。”石金涛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吴培明拱手道:“东家这么说我懂了,我去。”

    “这就对了嘛,拜托了老吴。你跟我这么多年晓得我对外虽然狠,对女儿却金贵宝贝的紧,而对心腹也从不食言是不是。”

    吴培明承认这是事实。

    既然如此,石家这就定下了计划,吴培明连夜便去瓜州,因为石家将刘德成暂时安置在那边的宅院里呢。

    这也是石金涛隐忍阴狠的地方。

    他为刘德成花了银子,事情没成之前他得留着他,这样既是让吴培明等人晓得他这个人不过河拆桥,骨子里更是为了废物利用到极致。

    当时石金涛就觉得刘德成迟早得派上用场,想不到这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在吴培明走后,石金涛回了后院,一个身材中等,长相清秀的少女迎了上来。

    “怎么还没睡呢,玉儿。”石金涛此刻完全是个慈祥的父亲,毫无对外的奸诈模样。

    他的女儿叫石宜玉,今年已经十八,还待字闺中。

    读过书的女孩儿就是气质不同,她不仅仅会打扮,浑身还有股淡淡的书卷气,石金涛疼这女儿疼的都快上天了。

    石宜玉却不娇宠。

    她柔柔的和父亲道:“我陪娘说会儿话的。”

    然后又说:“爹,女儿看你似乎面有喜色,是不是家里的事有了转机?”

    “我女儿就是聪明。”石金涛拉女儿回了屋内,顺带和夫人说:“告诉你们个好事,嗨,韩家那兄弟两个,尤其那个杀千刀的韩二居然给上海租界的巡捕房逮起来了。”

    “真的?”他老婆一跃而起。

    老娘们可恨韩二了,那厮最近整天欺负她男人,欺负的石金涛晚上做梦都在哭,她能不恨吗?

    石金涛是真哭的,几百艘船半生心血啊,都没了。

    他主要是哭这个,然后韩二还落井下石他就抱怨上了呗,于是他老婆才这样的。

    石宜玉却没附和母亲的情绪,她只静静的听。

    听完后她看着眉飞色舞的父母,并没说扫兴的话,只是觉得韩家那两兄弟之中韩家的老大其实也很不容易。

    至于韩二,嗯,那个浪荡满扬州的败家子确实活该。

    这边的事说罢,石家人睡去。

    到了下半夜。

    吴培明回去关照儿子明天去石家之后,就摸到刘德成住的地方讲起此事。

    刘德成听后简直比石金涛的老婆还兴奋,这厮都恨不得跳到屋顶上去。

    他疯狂大笑道:“老天开眼啊!居然让韩二那厮也给抓了,他在扬州就算再厉害,去了洋人的地界上就是个虫。”

    然后这厮竟和吴培明邀功:“你可得和东家说清楚,这是我当时故意安排我堂弟过去的,要不然都没这一出。”

    吴培明厌恶的看着这个小人,但藏着情绪笑道:“那是自然,东家已经在夸你了。”

    他随即话锋一转:“我来这里,和你商议个事。你陪我去一趟上海,和你堂弟好好说说,死咬着韩家兄弟。”

    “对,咬死他们!如果能弄死他们才更好。”刘德成握紧了拳头。

    吴培明算计韩家兄弟还能说是立场问题,这厮之前吃韩家的用韩家的骗韩家的,现在还要韩家倒霉。

    如此人品便是吴培明也忍不住了,讽刺了他一句:“你每年就给你堂弟三两银子,你确定他能听你的?”

    “没有我他这三两都拿不到!他更住在洋房里!在上海滩有地方落脚每年白得三两银子,然后自己做事都落自己兜里,我哪里对不起他了?”

    行,你丫的有理。

    吴培明拱拱手:“睡吧睡吧,明儿起来就和我去上海。”

    “我得亲眼看看韩二倒霉的样子,哈哈哈。”刘德成道,然后他忽然冒出句话来:“对了,吴先生,你有没有怀疑过,石家的那把火是韩二放的呢?那厮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吴培明没好气的道:“韩二那个败家子敢游那么远去放火?”

    “可别说,那厮狠的呢。”被韩二捅过一刀的刘德成心有余悸着。

    作为亲身体会者,他对关于韩怀义的事有超越常人的敏感。

    吴培明被他说的也起毛了,啧啧道:“不会吧,他要有这本事,他还能败家?”

    刘德成很懂韩怀义的说:“他哪是为家里啊,他就为自己出口气,因为东家收买我,然后我坑的他落水了呗。我和你说,那厮就是一个报仇不隔夜的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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