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先生,你此番话说与本军督,是想表达何意呢?”

    从秦墨所说的话语中,刘策已经听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声线不由微微一沉。

    秦墨叹了口气,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军督府治下现在到处盛传着一些不合时宜的言论,想必您也定是有所耳闻,

    说实话,属下从未想过您能对大周朝廷尽忠,而且以军督大人的个性,属下也不奢望您能当个忠臣贤将,

    没错,大周是已经腐朽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可是军督大人,大周再如何的不堪,它毕竟也是中原正统皇室,

    如果有一天,军督大人您真的如同街市各处所流传那样,自立一番基业,那中原各地就会陷入前所未有之动荡,苦的只会是亿万华夏子民,

    所以,属下恳请军督大人且莫走出这最后一步,将中原百姓拖入万劫不复之中,属下宁可军督大人做一介权臣,也好过逾越之举,

    还请军督大人能体谅属下的肺腑之言,就当是为中原百姓着想,可以么,军督大人?”

    秦墨这番话其实早在远东被刘策控制后就憋在心中了,刘策的实力越发膨胀,如今又以咄咄逼人的态势迫使大周朝廷割让了渭河以北几乎整个北方的领土,以刘策的实力不消多久定会将他消化,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到了那时,大周朝廷还有余地跟刘策周旋么?惠及亿万子民的政策落实后,只要刘策登高一呼,定会军民响应,彻底脱离大周的掌控,到了那时,大周与刘策之间的关系又将如何对待?

    秦墨很怕发生这样的事,他希望刘策是一名拯救百姓与水火之中的权阀,却不希望他真的趁势而起,取代大周的江山社稷。

    并不是秦墨对大周还有什么好感,完全因为刘策一旦迈出这一步,这天下纷争的局面只会更加混乱,苦的永远都是饱受战乱的百姓。

    听完秦墨的话,刘策沉默半晌,点头对秦墨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秦先生不必为此忧心,本军督在做什么,该做什么,自有分寸把握,您只需处理好手头的事务就行了……”

    秦墨起身对刘策拱手作揖:“既然军督大人心中已有定策,那属下也就不再多言,先行告退了……”

    说完秦墨,缓缓退出了会议厅……

    “秦先生,有些事已然注定,你想保全的大周朝廷,早已只剩个徒有虚名的空壳子而已,纵使本军督不做,

    也会有人继续将它的遮羞布一次次扒开,把他那内在的腐朽完整的呈现在世人面前的。”

    望着秦墨消失的身影,刘策默默地叹了口气。

    ……

    军督府与朝廷天使的契约协议很快就此敲定。

    契约大致规定:以董文舒为首的朝廷天使以“租让”的形式,将大周北部雁云关以西开始起,从隶元、甘州、黔州、隶阳、涿州、上陵、靖泰、河源八个省尽数有刘策管辖负责,向刘策借取六千五百万银元的物资,共分三次付清。

    首批二千五百万银元其中二千万以铁器、布帛、盐、马匹、牲口等物资派送,剩下的将在两年内全数付清,年利息为四分,待本利清空之日,军督府就归还所占的土地。

    等姚仲收好契约后,也就带着五百万银元的现钱准备回京覆命了,若再不离开,他们真担忧朝廷会否再发生其他意外,毕竟大周目前的局势并不稳定。

    五月十八日,送走了姚仲这般人,刘策深吸一口气,对一旁的许文静说道:“是时候该全面准备向中原进发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些小事得料理下……”

    许文静闻言窃笑一声,忙躬身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属下已经安排妥当了,既然李氏宗亲已经不在了,辽东局势也已经稳定,

    那李世芳留在冀州的那些血脉就没必要再留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部干掉……”

    刘策微颌了下眼眸:“还有代勒也没有必要留着了,找个理由除了去,不过千万不能让他死在永安城里。”

    许文静道:“军督大人请安心,属下已经将这件事,托给那些瀛洲人去办了,那个宗本一郎很愿意为军督大人效力……”

    “那就赶紧行动起来,免的夜长梦多……”刘策双手环胸,手指有节奏的轻点臂膀,“顺便可以安排情报司的人向中原腹地渗透,尤其是玄武关的守军,希望前年那次并肩作战的缘分能让他们站在我们这一边……”

    “属下领命……”

    许文静浑身上下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等了这些年,终于等到这一时刻了,能亲眼见证一个新生的帝国在自己辅佐下冉冉升起,那将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啊。

    ……

    两日后,永安城郊外的官道上……

    “咯吱吱……”

    一辆豪华的马车行驶在整洁宽敞的水泥道上,车内所坐一人,正是呼兰王室最后的遗孤,董狸的十三子,代勒。

    此刻,代勒正静静地坐在马车内,手中紧紧握着那支象征着东部草原权力顶峰的金色权杖。

    代勒本以为这辈子是不可能回到草原去了,打算在永安城里终老一生,不想昨日收到刘策命人送来的消息,告知自己东部草原局势已经稳定,自己可以回到王庭继承可汗的位置时,着实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今,他确实已经踏上了归程马车,还是觉得这一切太过不真实了,但事实却又让他无法辩驳什么。

    良久,他嘴角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太好了,等回到草原,我代勒一定会让呼兰人重新崛起,将这群中原人加在头顶的屈辱加倍奉还!

    呼兰人,才是这片大陆真正的主宰,谁也别想将这个位置从我手中夺走,想都别想!”

    重获自由的代勒信心满满,誓要让呼兰人再次崛起在东部草原,他心里盘算着回到王庭后,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与蒙洛人取得联系,借助他们的兵锋将在草原上盘踞的中原人全数杀光,然后再次威慑远东。

    “八嘎~你是怎么驾的车?没长眼睛么?”

    蓦然,车外一阵大骂将代勒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忙拉开车帘向外望去,却见有十几个矮壮的瀛洲人正横在路中间,满脸怒容的冲车夫喝骂着什么。

    那为首气势汹汹的浪人,就是宗本一郎,边上怀里揣着一本书的就是当初在豆腐西施坊里做了半个月苦工的原田武男。

    代勒眉头一蹙,对同样是呼兰人的车夫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回道:“可汗,这些浪人忽然冲到官道中间,非要说我们撞到了他们,要我们为此道歉赔偿……”

    代勒急于回到塞外,对此也没在意,于是对车夫说道:“别耽误时辰了,赶紧和他们道歉,赶路要紧……”

    车夫点点头,对宗本一郎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然而,本以为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宗本一郎依旧不依不饶大声说道:“你以为道歉就没事了?太便宜你们了,必须给钱才行,否则休想离开!”

    代勒刚要放下车帘,听闻宗本一郎的话,立刻回身对他说道:“这位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么点小事就要赔偿?莫非你们是来找事的么?”

    说着,代勒还煞有介事的捏了捏手中的金杖。

    不想宗本一郎见到代勒手中的金杖,双眼都直了:“把你手中的杖子给我,这事就算了,否则你们今天谁都别想离开……”

    “放肆!”

    宗本一郎的话,登时让代勒火冒三丈,他举着手中金杖大声吼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岂能由你们这么随意亵渎?”

    “八嘎,敬酒不吃吃罚酒!”宗本一郎大骂一声,忽然抽出手中的刀,指着代勒,“今天不把你手中的金杖留下,就把你死啦死啦滴~”

    “你,你们简直是无理取闹!”代勒气的胸膛不停上下起伏,恶狠狠地对宗本一郎一行人说道,“最后说一遍,赶紧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也许在永安城内,代勒被酒色迷失了心智,在诱人的胡姬跟高度酒精麻痹下,丧失了原本该有的睿智,完全没有意会到杀机临身的危险。

    宗本一郎双眼凶光一闪:“八嘎,还敢威胁我们,给他们点厉害看看,杀~”

    下一刻,十几个浪人齐齐抽刀跳上马车,对准车夫和代勒不停挥砍,飞溅的血液瞬间将马车染成透红。

    “呃,我的……那是我的……”

    “噗呲~”

    车厢内,宗本一郎狠狠的向代勒胸、腹部等各处要害连捅了十几刀,鲜血如同泉涌一般从车厢缝隙淌落在官道之上。

    最后代勒在弥留之际,眼整整看着手中的金杖被夺走后,头一歪,断绝了生息。

    呼兰王室最后一名遗孤就此死亡。

    这片异界原本历史轨迹中,呼兰人进军中原控制整片远东地区,百余年后羽翼丰满,与蒙洛人控制的中原腹地展开激烈角逐的一幕,因为刘策的到来,再也不会出现了。

    “快回去向军督大人覆命……”

    代勒一死,宗本一郎这行人的目的也就完成了,他握着金杖和同伴们招呼一声,瞬间消失在官道两旁,只余满是鲜血淋漓的马车和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孤零零的留在旷野之上。

    同一时间……

    “呃~噗~”

    永安城一处密室内,被喂了毒酒的骊国质子,忍受着腹中火烧般的疼痛,挣扎了一阵之后,吐出一口鲜血也气绝身亡。

    “军师,事已办妥……”

    “很好,将尸体处理干净,记得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遵命……”

    情报司要员和许文静禀报后,立马带着尸体退了出去。

    而许文静则色眯眯的望着不远处缩在墙角里的两名骊国妃子,“嘿嘿”的笑了一声。

    他来到她们身边安慰道:“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吧,要是不从,是什么下场也该知晓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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