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对渡边太郎咄咄逼人的气势,姜泽屈服了,只得从地上爬起身,弓着腰开始收拾起之前被自己掀翻的马桶和夜壶,但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是写着大大的不服。

    “你们都很闲,不用去忙么?”

    正在这时,姜柏轻摇着折扇,在立子和江宪龙矢的陪同下,缓缓来到后院,面对周围围观的人群,轻飘飘的丢出一句。

    “城主大人……”

    一见到姜柏,所有人都朝他跪下行礼致敬。

    姜柏挥挥手中的扇子,优雅的说道:“马上要开工喽,你们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磨蹭么?是不是觉得我开的俸禄太高了,高到你们可以随意旷工不在乎惩罚?”

    渡边抬起头说道:“嗨依~城主大人请息怒,我这就让他们前去汤屋准备接客……”

    说毕,渡边起身大声招呼起跪伏的艺伎和下人向汤屋走去,很快原本喧闹的后院在一阵木屐踏地的声响后,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只有姜泽依旧将一个个马桶扶起放好。

    姜柏望着姜泽的身影,扇面遮脸轻笑几声,随即说道:“忠犬先生,对眼下的生活你可曾满意啊?”

    姜泽背对着姜柏,脸上露出一缕愤恨的表情,不动声色的继续搬运地上的马桶。

    “喂~我在跟你说话呀,你这样是不是太没礼貌了?”姜柏不依不饶的继续用嘲讽挖苦的语气说道。

    姜泽这才从口中硬生生挤出几个字:“我很好,多谢城主大人关心……”

    姜柏轻笑道:“是么?可是我听你这语气没有一点诚意啊,不要忘了,要不是我收留你,你现在怕是早就在海上喂鱼了……”

    姜泽闻言,停下手中的活,回头看着姜柏说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姜柏闻言,收起折扇轻敲着额头,慢悠悠地说道:“不愧是当过总督的人,这么快就切入了主题,很好,我有一个问题想向你询问一下,你说你当过远东的总督,那么你对刘策这个人有了解么?”

    姜泽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姜柏回道:“没什么,只是太无聊了,想打听一下海外的趣闻而已……”

    姜泽脸颊不住抽搐着,愤恨地说道:“我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拜这刘策所赐!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头……”

    “喂~不要带有个人情绪去评价一个人,这样很容易会让人产生误会的……”姜柏戏谑的提醒道,“所谓魔头,这天底下还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称号么?一个把自己亲生儿子抛弃在茫茫大海的父亲,也配说这种话?”

    姜泽摇摇头说道:“我真不明白,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何还会这般记仇,你不想想,没有当初我将你丢入海中,你会有今天这种地位么?”

    “天呐,按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你?然后张开双臂与你相拥痛哭流涕,大声说父亲,孩儿了解你的苦心,下半辈子会好好孝顺你呀?”

    显然,姜柏压根不会被姜泽的诡辩给蒙蔽,他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动作,让姜泽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

    姜柏收起动作,敛起脸上戏谑的表情,开口说道:“好了,戏演的差不多了,现在告诉我,关于你了解刘策的一切,越多越好。”

    姜泽说道:“刘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他的野心相当的大……”

    姜泽将自己对刘策所了解的一切都如数告之了姜柏,姜柏一边听,一边轻摇着折扇,等姜泽说完后,他双眼瞪的滚圆。

    “也就是说,你上任远东总督的位置,只有短短几个月就被人打的跟落水狗一样?就连火神营也在远东覆灭了?

    更离奇的是,你居然一直都不知道刘策长什么样子?天呐,我这是在听天书么?可是天书里也没这么奇葩的故事啊,不行,我得记下来……

    立子啊,麻烦你去取纸笔来,我要将这么荒诞的故事写成书在整个南望城,不,是整个瀛洲宣传,没准我们还能开拓另一条财路,以后生计有困难了,就靠写书发家……”

    姜柏夸张的语气和态度让姜泽拳头捏的死紧死紧,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只能任有自己这个儿子挖苦嘲讽……

    “我说,姜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蠢货呢?我以前还以为你虽然比虎狼狠了点,但好歹脑袋好使,不想你刚到远东就被我这堂姐夫揍的倾家荡产,等一下,让我喘口气捋一捋,我震惊的快窒息喽,呼……呼……”

    姜柏夸炸的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那神情和姿势,简直就好像真的得了哮喘一样。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何必再这么挖苦我呢?”姜泽别开眼不去看他,生怕自己受不了刺激,和之前一样再次开始发狂。

    姜柏闻言,这才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展开折扇对姜泽说道:“好喽,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辛苦你了,忠犬先生……”

    说完,姜柏微微鞠了一躬,转身欲要离去。

    “等一下……”

    眼看姜柏要离开,姜泽忍不住唤住了他。

    姜柏停下脚步,背对着姜泽问道:“还有何事么?”

    姜泽咬了咬牙,开口说道:“你能不能给我换个工作,我真的受不了每天洗刷这些秽物的工作了……”

    姜柏轻声一笑:“我还以为你适应现在的工作,那么请问除了洗马桶洗茅房外,你还会干什么?

    让你去汤屋工作,你又吃不消,难道要让你去服侍那些艺伎么?哎呀,我生怕你一时把持不住,再给我添个弟弟,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负担,这不是在难为我么?”

    姜泽求道:“不管干什么都行,只求不要再让我洗刷马桶了,念在你我父子一场的情分上,就算是可怜可怜我吧?”

    姜柏收起折扇轻敲着手掌,淡淡的笑道:“多么感人的一幕啊,父子之情?你也配跟我说这种话么?要知道我没有杀你已经是念在父子情分了,

    不要将我的这种施舍当成是理所应当,再挑三拣四的,我也许会考虑将你丢入海中喂鱼……”

    留下这句话后,姜柏带着江宪龙矢和立子一起优雅的向汤屋走去。

    “这就是我的命?难道我下半生要一直与这些马桶夜壶为伴么?”

    姜泽老泪纵横,望着身边密密麻麻上百个马桶和夜壶,一丝绝望流露上了心头。

    “或许我当初就不该跟刘策为敌的……”

    拿起刷子,姜泽对着一口马桶细细刷了起来,心头开始为当初与刘策过早为敌产生了些许后悔。

    ……

    姜柏回到汤屋后,坐回自己的矮桌前,闭目摇扇,开始凝思起要不要帮助骊国对付刘策。

    从姜泽处得到的信息来看,姜柏明白自己这个堂姐夫的实力是相当的强盛,万一惹恼了他,这次远征怕是会折损严重。

    良久,姜柏问道:“江宪龙矢,你说,我该不该出征辽东呢?”

    江宪龙矢闻言,低头说道:“主公,江宪龙矢的职责是守护你的安全,其余一切一概不知……”

    姜柏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以你的脑壳想必是无法替我解决难题的,我收回方才所说的话,你就当没听到过……”

    江宪龙矢躬身说道:“嗨依~让主公失望了,万分抱歉……”

    姜柏挥挥扇子:“算喽,去帮我将上衫义隆找来吧,这种高层次的问题,目前也只有他能和我商量……”

    江宪龙矢闻言,立刻前去找上衫义隆,不一会儿功夫,上衫义隆就随江宪龙矢来到了姜柏的会客房间。

    不等上衫义隆开口,姜柏就在自己桌案前一个拇指大小的酒杯里倒满一杯水酒,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衫义隆微微一皱眉,径直来到姜柏桌案前坐下,说道:“看样子你有烦恼需要我来排解了?”

    姜柏闻言,抬头瞧了眼江宪龙矢,上衫义隆见此说道:“不用怀疑你身边的人,与你这些年交道打下来,还不了解你的为人么?

    主动给人倒酒说明你有大事需要处理,说吧,这次你又有什么损人利己的勾当?”

    姜柏头一歪,笑道:“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叫损人利己,我看上去有这么坏么?”

    上衫义隆拿起酒杯仰脖一口喝干,抹了把嘴说道:“行了,酒我喝了,赶紧说你找我的来意吧!”

    姜柏拍了拍扇子,对上衫义隆说道:“既然你这么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发兵攻打辽东,你觉得可行么?”

    上衫义隆奇道:“为何要发兵攻打辽东,现在辽东是远东军刘策的地盘,你是闲自己命长么?”

    姜柏淡淡一笑:“今日,辽东的那个王派人来跟我商谈出兵的事,他说如果我们能助他们复国,

    就将整个济州滩都划分给我南望城,这么一块肥肉确实很诱人,我当时都忍不住快要答应了……”

    上衫义隆回道:“肥肉诱人,就怕你没福分吃到,论在海面上,或许是你的舰队称霸,但在陆地上,恕我直言,我们绝对不可能是远东军的对手……”

    “哦?是么?看样子,你对远东军了解的很啊……”姜柏摇着扇子,平静地说道。

    上衫义隆回道:“我瀛洲的风俗就是追随强者的足迹,远东军在短时间内就一举将我瀛洲的世敌灭掉,

    这样的强者容不得我们半点掉以轻心,我上衫家对刘策的了解一点都不比你们少……”

    姜柏笑道:“是么?早知道我就直接来问你好了,这五层阁楼走的我是腰酸背痛啊,那你的意思是说,辽东的事我们不易插手喽……”

    上衫义隆点头说道:“没错,至少我个人不建议你这么做,何况骊国覆灭,刘策也算是替我瀛洲除去一大世仇,于公于私都没理由帮他们再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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