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咳咳咳……”

    次日,姜泽昏昏沉沉在堆放杂物的木屋内醒转过来,一整夜他就在寒冷空荡的房间内裹着一条薄薄的毯子熬了下来。

    在看到只有一张成人脸大小的窗台上射入一丝初阳的光线时,他用力摇了摇头,连滚带爬的将头探到阳光下,感受着阳光带给自己的一缕暖意。

    一整夜,从木屋裂缝处灌入的冷风吹的他头皮生冷,让他咳嗽不止,在凌晨天快亮的时候才沉睡过去,到现在为止不过一个时辰多一点又被活活冻醒。

    姜泽感觉自己已经发烧了,浑身无力特别怕冷加上头特痛,眼皮子是不住上下打颤跳动。好在初阳照射在身上,加上心理作用,似乎让他感觉舒服了许多。

    这时,紧闭的杂物间门被拉开,一名年过五旬的瀛洲老汉,来到姜泽跟前说道:“起来,城主大人叫我给你安排活干,跟我走吧,快一些……”

    姜泽晃了晃脑袋,起身跟在那瀛洲老汉身后走出屋外。本以为步出木屋会更冷,不想却比屋内暖和些,于是也就稍稍安心了些。

    “我叫渡边太郎,你可以叫我渡边,专门负责安排你们这种下人该做的工作,在这座强大的南望城里,城主大人就是至高无上的主宰,你绝对不能忤逆他半点意思明白么?”

    一路上,这个叫渡边太郎的喋喋不休跟姜泽介绍着南望城里的一切,让姜泽明白了自己儿子在这些年时间居然会有如此庞大的势力。

    “要是能把这股势力牢牢抓在自己手心里,那我就不怕姜家那群老东西怪罪丢失远东的事,没准还能借这群海盗杀回远东,与刘策再决雌雄!”

    姜泽眼神瞬间变的阴冷无比,散发着狠戾的精芒。

    “到了……”

    姜泽正在沉思间,渡边太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

    只见渡边太郎站在一间专门供汤屋奴仆休息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移门被拉开,走出一个体型臃肿的壮汉对渡边太郎鞠躬行了一礼。

    渡边太郎指了指姜泽,对那壮汉说道:“田中君,这是新来的杂役,城主大人亲自交代要好好关照,我把他交给你了……”

    “嗨依……”田中用力扭动了下臃肿肥硕的身躯,“渡边君,辛苦你了……”

    渡边太郎点点头,回身对姜泽说道:“好好听从田中君安排,我先走了……”说完,渡边太郎径直向来时的路走去。

    田中目送渡边太郎离开后,对还在发愣的姜泽说道:“喂,别发呆了,跟我来,正好我这里缺人手,记得手脚麻利点,不要偷懒知道么。”

    “是……”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姜泽深知这个道理,只能任人摆布,他要做的就是熬下这段时间的生活,找机会再和姜柏缓和关系,毕竟在他心目中,还把姜柏当成是自己血亲。

    姜泽一路跟着田中进入屋内,这间屋子里有暖炉火盆,远比昨夜自己龟缩的屋子要暖和的多,让他分外舒服。

    田中带着姜泽来到艺伎、侍奉女郎的房门外,指着几个散发着浓浓体味和淡淡血腥味的木桶说道:

    “把这些桶里的月事带全去处理干净,还有那些亵衣也全去洗干净,你运气不错,这些事都很轻松,只要干完这些就可以吃朝食了,早上就这些活……”

    “什么?让我处理月事带?还要给女人洗贴身衣物?你们这是在羞辱我么?”

    姜泽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忍不住咆哮起来,他想过可能会让自己去干重活,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干让自己心理根本无法接受的事物,这简直是太恶心人了……

    “我姜泽这辈子从来没亲自洗过一次衣物,更别提是女人的亵衣……”

    田中懂几句中原话,听姜泽这么一说顿时暴喝起来:“八嘎~这里轮的到你挑三拣四么?

    我不管你在中原怎么样,但这里是瀛洲,是南望城!你是城主大人的奴隶,就应该服从安排,

    赶紧去把这些收拾干净,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姜泽双眼通红,望着田中那满脸蛮横的模样,硬生生将本该吐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望着那一桶桶肮脏的秽物,他一咬牙按吩咐去做了。

    田中见姜泽妥协,脸上横肉抖动了几下,又说道:“手脚麻利一些,别打扰那些姑娘休息,她们晚上还要做生意招待客人,明白了没?洗衣的地方在隔壁拐弯处!”

    姜泽没有理会田中,只是吃力的提着两个木桶向房间外走去……

    等姜泽来到洗衣坊内,将几件散发着劣质胭脂混合的亵衣摊开在清洗台前,不住犹自哀叹道:

    “姜泽啊姜泽,想你堂堂姜家名望之后,如今却沦落到给那些下作的女人清理月事布,还要洗亵衣!真是可恶,真是可恨啊!”

    他咬牙切齿的开始用手搓洗亵衣,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心中那股子屈辱充斥着浑身上下每一根毛细血孔……

    当日上三竿时分,姜泽才满头大汗清洗完了亵衣,将它们晾在艺伎屋外的房檐下。

    “唉……”

    姜泽长叹一口气,靠在屋门外歇息起来,回想起昔日的生活,简直就是恍如隔世一般。

    “喂,谁让你休息的?赶紧起来!”

    刚坐到地上没多久,田中恶声恶气的声音再次传入姜泽耳畔。

    姜泽起身说道:“让我洗的衣服已经洗完了,我在等朝食来临……”

    他这话说的倒也是事实,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是粒米都未曾下腹,加上刚才干了那么多活儿,肚子饿的是相当难受。

    “饭桶一个,哼……”田中暗自骂了一声大吼道,“起来吧,去厨房吃朝食,吃完我还有其他事要你去做!”

    姜泽点点头,对田中小声说道:“我不知道厨房在哪里……”

    “蠢货……”田中鄙夷的瞥了眼姜泽,随即手一挥,“跟我来吧……”

    。。。

    当姜泽跟田中来到厨房后,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但见狭小的厨房内,满是密密麻麻的身影拥挤在几桶米饭前疯抢,不时发出“八嘎”、“嚒嚒哒”、“系纳捏”之类的骂声。

    边上几名看顾的武士则是嘴里叼着稻草双手环臂,靠在背墙之上,玩味地望着他们,显然是没有半点维持治安的迹象,只要不出人命他们是不会管的……

    “别愣着了,去吃饭吧,吃完了来找我,我另有事情安排你去办,记住要快点抢,要是晚了就没了……”

    田中留下一句话,扭动肥硕的身躯像外走去,只留下姜泽目瞪口呆的留在原地。

    短暂的思索后,姜泽心一横,为了活命,毅然挤入了疯抢米饭的人群之中……

    一刻钟后,姜泽满脸青肿,坐在门口,望着手中海碗里半碗米饭,吞咽了下口水伸手就抓起一把往自己嘴里扒……

    等他吃空碗里的米饭,田中的下人就来找他,带着他回到田中的房间覆命。

    一进田中的房间,却见田中正抓着一个米饭团子往嘴里猛塞,桌上还有海带汤和鱼肉,以及一些咸菜,相比姜泽适才跟下人在厨房所吃的干饭,当真是要丰盛许多,不由又让姜泽心中一阵不爽。

    见姜泽到来,田中吞下口中的米饭团子,拍了拍手说道:“你来的正好,打扫浴场还缺一些人手,接下来你去帮忙,把汤屋一楼的汤池清洗一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姜泽……”姜泽说道。

    田中闻言,从墙壁上取下一块木牌,在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写下“姜泽”两个字,随手递到他手中。

    “记住,今晚有各地大名的使臣要来南望城拜访城主大人,你务必要将汤池收拾的干净一些,若有差池的话,你知道后果是什么,了解的话就去吧……”田中嘱咐道。

    姜泽接过牌子,应了一声,便在下人带领下向汤屋走去。

    在出示了木牌表明身份后,姜泽被分到了一支拖把和一个专门盛水的木桶,跟着其他下人一起向浴池走去。

    由于汤屋是夜间营业,天亮之前歇业,浴池之内还未曾打理,这么大的浴场的工作量是异常的繁多。

    在一名手持玉硅的杂役主事喝斥下,姜泽和其他下人一起,开始收拾起这处浴场来。

    毕竟姜泽也有四十五了,在连续不停歇的干了半个时辰后,体力也有些不支,身体撑着拖把大口喘着粗气,望着刚拖好的地面,心中是越发的不舒服。

    要不是他在三景启司的船上干过些杂役,还真无法适应眼下这种高强度的工作。

    主事看到姜泽休息,当即拿手中玉硅敲击他的头部,说道:“干完了也别闲着,把浴池里也清洗一下,这是药粉记得浴池壁面必须仔细收拾干净,不能留有其他痕迹,快去吧……”

    “是……”

    姜泽捂着头,接过药粉便向边上一座用青石砌成的浴池爬去。

    这浴池可不是什么容易收拾的地方,里面同样不干净。

    毕竟这浴池是男女混浴,加上瀛洲这种不同中原的特殊习俗,陌生男女在浴池坦诚相待,相互间难免摩擦出异样的火花,会在池里留下不堪入目的痕迹,必须要每天清理,以免让后来的客人在沐浴时影响了心情。

    姜泽忍着心里那股子屈辱跟恶心,仔细清理起浴池来。

    想要活下去找刘策复仇,就必须要接受眼前的一切,就当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终有一日会将被刘策夺走的一切抢回来。

    怀着对刘策刻骨的恨意,姜泽用力搓着一面池壁上的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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