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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二十七,定州首府,定阳城……

    昔日定州总督魏文冉的办公府邸内,卫稷端坐在正座主案上,望着府厅里满是士绅官吏的身影,胖脸是笑的只看到一条黑色眼线。

    自五月初卫稷抵达定州后,就立刻以皇室宗亲的身份将各处世家豪门都召集到了定阳城下,只为了办一件事。

    吃饭、喝酒、逛花楼……

    半个多月以来,这些个世家门人族亲除了陪着卫稷吃喝玩乐,其他基本啥也不干,一时让各路士绅都不明白这位王爷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大老远来定州就是为了这些?

    就如同现在,卫稷虽然名义上是召集众人说有要事要商议,可结果到了后才发现,这议事厅已经变成了歌舞升平的宴会大厅。

    只见每人案前都摆满了可口的佳肴,府厅内糜音袅袅,年轻貌美的舞姬在府厅正中,随着音乐跳着优雅的舞姿。

    卫稷则是双目色眯眯的盯着舞正厅前那些舞姬不断转悠,又时不时扫视着府厅内各大世家的的姿态。

    “诸位,来,本王敬大家一杯~”

    不多时,卫稷兴致勃勃地端起酒杯,起身向总督府内众人敬了起来。

    “多谢王爷……”

    各个世家官僚当即起身回敬,脸上满是恭维之色。

    等卫稷一杯酒下腹,刚放下酒杯,马上就有侍女替他斟满酒水,又连着敬了三杯后,这才暂时遣退了那些舞姬,让音乐停了下来。

    卫稷甩了甩衣袖,打着酒嗝对府厅众人说道:“诸位,这些时日多谢你们招待本王,让本王很是尽兴,本王这心里啊也很是感激,

    不过,毕竟正事要紧,如若再这么玩下去,本王怕是真的要忘了此来定州是何目的了,所以,今日本王就和诸位商议一下……”

    “总算该谈正事了……”

    听卫稷这么说,厅内众人心中悬着的石头齐齐放了下来。

    在座那么多士绅官僚也都是人精,也都猜到卫稷前来定州是谓何事,十有八九是让大家表态是站刘策还是姜泽。

    毕竟现在冀州和远州处在交战对峙阶段,近百万军队陈兵边境,大家都不是瞎子,大战爆发那一定是意料中的事。

    果然,卫稷清了请嗓子后,对府厅所有人说道:“诸位,这些日子,咱酒也喝了,饭也吃了,本王到底是何来意,想必诸位也略知一二了,

    既然这样,本王只想问一声,诸位是打算支持总督大人还是军督大人呢?”

    卫稷的话很快让众人在厅内议论起来,一时间整个府厅内满是窃窃私语的声响。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后,一名四十岁上下的官员在和边上同僚一阵交头接耳后,对卫稷拱手说道:“王爷,在下只想问一下,敢问王爷是支持总督大人还是军督大人?”

    卫稷闻言罢罢手说道:“甭问本王,本王身为皇室宗亲,一碗水就该端平,谁都不向着,当然是希望两边都能坐下来好好商议了,

    毕竟都是大周的将官,同室操戈可不是什么涨脸的事,苦的还是远东的百姓。”

    那官员眉头一皱,显然卫稷这话是在打太极,好像生怕被人抓到把柄似的不肯表明态度,与是他无奈,只能继续和周围同僚商议起来。

    不一会儿,又有一人出声问道:“敢问王爷,现在军督府跟总督府之间如此水火不容,我们是否该出面去调解下,以免生灵涂炭?”

    卫稷一拍大腿说道:“好主意啊,那就请这位大人去调解下吧,您是打算去总督府调解呢?还是去军督府啊?无论去哪里,本王心里绝对是一百个支持的……”

    那说话的士绅闻言一时语塞,他也就这么试探一下随口说说,真的让他去两军阵前劝解罢兵,他可没这个胆子,没准惹怒了两边,自己的小命就先交代在那儿了……

    看着府厅内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卫稷只是晃着酒杯、满脸堆笑,默默注视着这些唯利是图的士绅,不时又瞟向另一处武官席案。

    那些武官才是卫稷重点要拉拢的对象,最不济也要他们按兵不动,不要影响刘策与姜泽之间的决战。

    而那些手握兵权的武官心中也是十分纠结,因为他们也早就收到过总督府的消息,让他们集结兵马从陈兵定州到冀州的边境,等时机一成熟,就和远州、幽州一起,三路并发攻下冀州。

    但是,定州临近冀州,冀州边军的实力别人不清楚,他们不可能不清楚,一旦与冀州方面撕破脸皮,他们要面对的是拥有强大骑兵军团的边军,到时冀州能不能打下来不好说,反正自己的损失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另外一点,定州军中的士卒对与冀州军为敌的情形是十分的抵触。

    要知道以前定州各处官兵军饷被克扣简直是家常便饭,自打刘策成为前军都督,掌管边军以来,严肃军纪,整顿了定、幽两省一大批贪污纳贿的官将。

    这些官将杀头的杀头,劳改的劳改,一时间剩下的官将人人自危,不敢再克扣军饷中饱私囊,这士兵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他们自然都是拥戴刘策的。

    这时,如果自己再和刘策做对,或许不用刘策动手,麾下的士兵就会群起反戈引起哗变,将自己撕成碎片,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可是不按总督府的话去做,就又等于是得罪了姜泽,从姜泽这些时日出示的政策律法来看,这位新上任的总督大人相比姜浔来说,远要难以对付,他们也怕总督府的报复。

    这些武将的想法,其实也等于了那些世家的担忧,所以,当卫稷出现在定州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位王爷十有八九是来拉拢自己的,但既然这位王爷没表态,大家也都只好继续装聋作哑。

    自两年前定州之乱,省内最大两股势力,定州魏家和上官家覆灭后,整个定州省士绅集团严格来说就是一片“散沙”,没有半点“凝聚力”,任何一方势力家族都无法对整个定州局势产生太大影响。

    许文静就是看透这一点,才敢放心让卫稷去定州游说拉拢对象,就算出现意外也能从容应对……

    卫稷又喝下一杯酒,望着府厅内交头接耳的情形,摇头冷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

    “诸位,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本王就借这酒劲儿和大伙儿说道几句吧,本王先把话挑明,

    本王待会儿说的话只表达本王自己的意见,与其他任何人无关,你们都不要有太多的想法和顾忌,也不要太过在意,

    觉得本王说的对,那就附和几声,若说的不对,就当本王放了个屁……”

    听卫稷开口,府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齐齐望向满脸微笑的卫稷,虽然大周眼下情形混乱,但卫稷毕竟还是堂堂卫氏宗亲,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卫稷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装模作样的正了正自己衣冠,开口说道:“诸位,本王想问问大家,那听雨楼的苏柔姑娘到底是不是守身如玉的……呸呸呸……本王喝多了,不是这句……

    本王是说,你们觉得军督府和总督府眼下这种局面,究竟是谁造成的?是谁把大好的远东局势又陷入战争边缘?”

    府厅内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大着胆子说道:“确实是总督府的不对……”

    卫稷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总督府的错,本王在得知这位新任的姜总督,忽然毫无征兆就对汉陵用兵时,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远东总督,居然集结十万大军,对军督府治下的汉陵下手?导致汉陵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本王……本王一想到那些百姓……就……就忍不住想随他们去了……”

    说着,卫稷伸出手,用袖子上宽大的袖袍遮住自己颜面,做出伤心欲绝的姿态。

    卫稷这一举动,立刻让府厅内的官将有了反应……

    “王爷体恤万民,我等自叹不如,唉……”

    “王爷,莫要再伤心了,身子要紧啊……”

    “是啊,总督大人实在是不地道,就算与军督大人有再大成见,也不能擅动兵戈啊……”

    “总督大人这做法实在是欠妥啊,为了一己私利居然要搞的生灵涂炭,唉……”

    整个府厅内几乎都充斥着对姜泽的谴责之声,不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这一刻,脸上都挂着对姜泽破坏眼下远东稳定局势的不满。

    对于这些小世家来说,有谁不愿意有个稳定的环境来提升自己的利益,毕竟千苦万难,唯有战乱波及最难治理。

    一旦躲避战乱的百姓化为流民四下乱窜,这对自己治下的治安也是一个极其巨大的隐患……

    卫稷借着袖口的缝隙偷偷往外瞄去,见时机成熟,立刻换上一副“悲痛”的神情,唉声叹气的说道:“其实,本王是十分反对战争的,也劝过军督大人要以和为贵,不要跟总督府对决,惹的天下大乱,

    其实不管是总督府还是军督府谁胜谁败,苦的还是这远东亿万百姓,就拿这次汉陵百姓来说,

    他们有什么罪?只不过安安分分的在自己治下辛勤劳作,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何会无故遭受兵燹之灾?凭啥家园要被毁去?太没道理了……

    你们是没看到,那些流落到冀州的百姓叫一个惨啊,几岁大的孩子没了双亲,一个劲的喊要娘,

    七十的老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哭的眼睛都瞎了,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么?

    其实本王来定州,也不是来当什么说客的,只是想请诸位世家能出分力,帮那些流落冀州的百姓再安个家……”说着卫稷似乎“触景生情”,抹了抹眼角的泪滴。

    既然卫稷都这么开口了,那府厅内的世家官绅也不好意思不表示下,当即就有一人起身傲然说道:“王爷仁义!我等理当为远东百姓尽上一分心力,我贾南城愿出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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