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胤听完皇甫翟的分析,顿觉豁然开朗……

    的确如他所言,整个远东世家几乎都对刘策抱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敌意,似乎都巴不得军督府倒下。

    这也是常理,刘策的出现打破了远东现有的格局,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利益因为一股庶族为主的势力冉冉崛起而有折损。

    因此,对于这次姜泽与刘策开战的局面,其实大多数人心里都是默认的,只不过没表态罢了……

    皇甫翟顿了顿,没理会叶胤此时的心态,继续说道:“说完了外在因素,再来说说汉陵内部问题,

    按道理说汉陵各处守军防备严密,纵使姜泽有十万人之众,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导致汉陵沦陷,

    你大胆猜测一下,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叶胤闻言,闭目凝思一阵,猛的一甩手腕上的佛珠,对皇甫翟说道:“莫非汉陵内部有人泄露了守军部署位置?”

    皇甫翟难得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总算说对了一次,若不是汉陵内部有内应,这汉陵断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被攻陷……”

    叶胤蹙眉沉思:“可这叛徒究竟是谁?”

    皇甫翟说道:“这就必须要细究了,由于现在缺少足够情报,你暂时可以将这点放下,只要确定汉陵这次兵败是内外两大因素导致就行,

    更深的内幕你需要一步步去挖掘,不过在此之前,你也需要开始着手去准备,姜泽既然敢与军督府公然撕破脸皮,那说明他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你该考虑的是如何破坏他原定计划,给将来军督府的反击扫清最大的障碍……”

    “不才明白了,多谢老师指点迷津……”叶胤双目炯炯有神,对皇甫翟欠身行了一礼。

    “不过,我怕有人比你先料到了一步,已经开始着手行动起来了……”

    皇甫翟擦拭着手中铜镜,在叶胤转身欲离开之际,忽然留下一句,让叶胤一时不知所措……

    当夜,怀王府内……

    许文静登门拜访,与卫稷坐在客厅内一起讨论着白天在军督府发生的事情。

    只听卫稷说道:“军师,这汉陵的事,本王也听说了,唉,杨营使就这么去了,本王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对了,听人说军督大人似乎气的病倒了,不知他现在情形如何了?本王想去探望,却有担心打扰他养病……”

    许文静说道:“多谢王爷挂怀,吴医师说了,军督大人并不大漾,王爷不必担心,今日在下前来找您,实是有要事需要找您帮忙。”

    卫稷摆了摆自己的衣袖,说道:“军师请讲,本王有什么能帮的上的,一定尽力。”

    许文静说道:“在下想请王爷明日就能动身前往定州一趟,与当地的各个世家交涉一番,让他们最好能支持军督大人这边,最不济也希望他们可以按兵不动。”

    卫稷眉头一皱,说道:“军师,本王想问一下,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军督大人的意思……”

    许文静说道:“实不相瞒,这是在下的意思,还望王爷能协助军督大人渡过眼下这道难关……”

    卫稷眉头凝的更紧了:“军师,你的意思是说让本王去说服那些个世家不要跟军督大人做对,尤其在军督大人要对远州用兵之际对么?”

    许文静点点头:“王爷说的不错,在下就是这个意思,还望王爷不要推脱……”

    卫稷想了想说道:“军师,这么大的事,本王可能真的无法胜任,要换之前,这大周还没发生这等变故时,本王或许还能帮点小忙,

    但现在,本王怕没那么大的威望了,说实在的,本王也怕自己小命丢了,只想安安稳稳过几天富家翁的日子……”

    “王爷……”许文静劝道,“就算是看在与军督大人这么长时间的情分上,你也务必要帮这个忙,若不然,姜泽的大军杀来,您还能过这样的安稳日子么?”

    卫稷忙推辞道:“军师言重了,军督大人麾下人才济济,又不缺本王一人啊……”

    “但没有人比王爷您更适合去跟他们做交涉了……”许文静恳求道,“而且定州最大的世家上官家和魏家已经覆灭,那些剩下的家族没那么大的能力敢动王爷您的,

    在下会尽力确保王爷您一路安全,所以你就应承在下这点要求吧,不然,姜泽一旦集结整个远东世家对冀州展开攻势,那冀州就岌岌可危,王爷您怕也会有生命之忧啊……”

    听许文静说的这么严重,卫稷终于开始仔细沉思起来,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

    “罢了……”卫稷一拍手,露出一脸决然之色,对许文静说道,“既然军师苦苦相求,本王若再推三阻四,反而显的有些不地道,本王答应你就是了……”

    许文静闻言,忙起身对卫稷深深行了一个揖礼:“在下替军督大人和冀州千万百姓多谢王爷深明大义!”

    卫稷忙将许文静扶起说道:“军师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等许文静起身后,卫稷叹了口气说道:“不过军师,本王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这忙本王是帮了,但要是成不了,那你可别埋怨本王啊……”

    许文静点头说道:“在下相信王爷一定能说服他们的,天色已晚,多有叨唠,在下先告辞了,王爷您早些安歇……”

    卫稷说道:“军师慢走,既然事态紧急,那本王就得先去收拾一下,就不送了……”

    许文静在此行了一礼,说道:“王爷请留步,在下先告辞了……”

    等许文静离开王府后,卫稷那深沉的胖脸慢慢转变成了笑容可掬的神态……

    “太好了,成天被关在家里陪这群穷亲戚都快憋疯了,正好借这次由头去外头转转,听说那些个世家各个肥的流油,不宰他们一笔当私房钱简直就浪费我曾经苦学纵横术的经历……”

    正当卫稷心中在为即将脱离“苦海”激动不已的时候,忽然身后传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却见王妃沈碧一脸寒霜的出现在他身后。

    卫稷见到沈碧,忙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夫人,你出来也不打声招呼,真是吓死本王了……”

    沈碧问道:“刚才你和许文静的对话,本宫都听到了,你当真打算要动身前往定州?”

    卫稷点点头说道:“是啊,本王都答应下来了,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沈碧蹙眉说道:“你既然要趟这浑水,本宫自也不会拦着你,但你给本宫听仔细了,在外不准给本宫拈花惹草,知道没……”

    卫稷说道:“夫人,你想哪里去了,本王这次可是要去做拯救黎民百姓的大事,哪有那闲心去拈花惹草啊?”

    沈碧沉默片刻,又说道:“记得早去早回,本宫在家里等着你……”

    卫稷见沈碧的情绪忽然变得十分低落,不由奇怪地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本王观你这脸色似乎十分不好啊……”

    沈碧叹了口气说道:“那杨营使的妻子宁氏你知道吧?得知丈夫死讯后,投了河随他去了,留下才两岁大的孩子和一个六旬高龄的岳母,唉,真是造孽啊……”

    说着沈碧拿出系在腰封上的绢帕擦了擦通红的双眼,显然是听到宁氏死讯后,又联想到卫稷即将动身前往定州赴险所致……

    卫稷也叹道:“是啊,这宁夫人平日里贤惠,杨营不在时,把这家里里外外打理的是井井有条,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贞烈,就这么随杨营去了……”

    “王爷,你给本宫听好了……”沈碧擦干眼泪对卫稷说道,“无论你在外面遇到什么难处,都要记得先保住自己一条命,本宫不要你呈英雄,哪怕你当条狗,爬也要给本宫爬回来,

    本宫只要你能平平安安活着,不抛弃我们母子两个,那就够了,你听明白了么……”

    卫稷微微一怔,望着沈碧一脸坚定的面容,稍加思索后,突然笑道:“夫人瞧你说的,本王福大命大,能出什么事?”

    “你能不能给本宫正经点!本宫没跟你开玩笑!”沈碧红着眼对卫稷说道,“本宫告诉你,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就带着烨儿一起自尽,你若不想绝后,就给本宫活着爬回来!”

    卫稷见沈碧说的如此严重,颌了下自己的眼眸,对她说道:“本王答应你就是了,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夫人,替本王收拾一下吧,明早本王就要动身前往定州了……”

    “嗯……”

    沈碧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进入屋内去替卫稷收拾明日动身的行礼了。

    而卫稷望着沈碧的背影,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说完,卫稷大步他处屋外来到院子内,望向半空那轮明月,不由有些痴了……

    而在长廊尽头,卫瑛却是静静的望着独自站在院子里的卫稷,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军督府中。

    “听说军督大人病倒了,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严不严重,本宫该不该去探望他呢……”

    卫瑛贝齿轻咬着自己下唇,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

    这一次远东剧变,成为了一个矛盾集体暴发的导火索,因为新任总督姜泽极端的手段,直接导致了总督府和军督府之间的彻底决裂,更让刘策把本来重心放在塞外的决策移回了南方。

    一场士庶之间的决战,即将在远东各处全面爆发,让好不容易拥有的和平局面再次陷入的战争边缘……

    而这,也成为重新划分远东格局之战。

    刘策、姜泽,两个分别代表不同阶级的庞大势力,即将展开一场你死我亡的生死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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