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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你这些年得出的人性见解?”听完上官雁的描述,皇甫翟摆出一副惊讶万分的模样,“你是不是觉得让干戈平息的土地,再次燃起战火就是对那七名舍命保全村庄对抗山贼的武士尊重?我真是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愚蠢,这样的丧心病狂……”

    “嗯?”

    上官雁闻言狐疑的轻吟一声,坐回到自己桌前,对背后的皇甫翟问道:“你又想用你那堆大道理来试图说服我么?”

    皇甫翟静静地说道:“你对人性的认知实在太过肤浅,正是这种肤浅的见识才造就了一个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自己,不要以为自己探察到人性的一点点真相就感觉看透了全部,

    那只会让你变得更加不可理喻,当你在我面前夸夸其谈,显摆自己那有限又可笑的认知时,我只觉得空气中都充满了愚不可及的气息,你真是让我感到异常的悲哀,

    说到底你根本就不懂何为人性,只一味固从人性本恶的角度去看待所有问题,这种带有极端偏见的认知还不如那些察言观色为自己谋取利益的商贩聪明,我觉得你应该在这座茶楼做工三年,也许才会让你的见识得到些许升华……”

    “继续说,我在听……”上官雁轻捋鬓间垂发,淡淡地说道,“我很想你能再说服我一次……”

    皇甫翟说道:“你以为我还会对你抱有希望么?错了,你已经被我彻底放弃了,既然你亲眼见到了那七名武士为一个村庄的百姓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也见识到了百姓的奸诈冷漠,且自私自利的一面,那你可曾想过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发生?又可否想过那七位武士为什么会只为一顿饱饭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都没想过这些问题,当然,指望你能思考这么深层的问题,也确实对你太过苛刻了,看在你愿意帮我调查线索的份上,我就多费些口舌替你分析一下,

    七位武士为救村庄是为的是报酬么?不是,因为他们知道战争的险恶,明白没人指引的百姓想凭借一己之力在烽火之中活下去无疑痴人说梦,所以义无反顾的抛弃个人利益投入到保卫村民免受山贼蹂躏之中,不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些人性的闪光点你根本就不会去理会,

    那些村民又为什么会变得奸诈自私?他们天生就是如此么?也不是,那是在无尽战争和杀戮中学会的生存手段,是恶劣的环境让他们放弃了原本淳朴善良的个性,

    可惜这一切你都看不到,甚至想都不会去想,只会沉浸在自己所见到的真相之中不可自拔,是你的所做所为一次次将原本出现曙光的人性再次推入万劫不复的黑暗之中,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烽火复起,就是在替那些死去武士鸣不平?如果你是这么想的,我只能告诉你,那死去的武士根本就不会感激你,甚至恨不得将你拖入地狱之中,

    说到底你在我眼里,也不过只是一个愚蠢的人,比那些你所认为愚蠢的人还要愚蠢百倍的莽夫而已……”

    上官雁听着皇甫翟的话,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发出嘶哑的声音说道:“我……”

    “别再开口了……”皇甫翟当即打断上官雁的话,“你看看你现在,连声音、走路的姿势都在模仿我,你说你是不是很愚蠢,你明明有一副动听的嗓子却非要把它变得嘶哑来迎合与我,期望我能接纳你?认可你?甚至,同情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奉劝你一句,我不需要你这种病态的崇拜,用你的话来说,弱者不配享受强者的荣耀,你与我之间的距离,根本就是遥不可及……”

    上官雁闻言,闭上双眼久久无语,轻抚鬓发的手指竟然微微颤抖,被皇甫翟一阵奚落后,宁静的心绪已经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

    良久,上官雁起身缓缓向楼梯走去,临走前丢下一句:“我去替你收集情报,午时之前,还在这里相会,我提的条件希望你能遵守,你我之间,都是等价的交易关系……”

    皇甫翟回道:“你要记住一点,是我给了你一次等价交易的机会,不然你现在根本就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你对主人实在太放肆了!”

    上官雁边上的冷烟实在忍不了皇甫翟对自己主人如此不敬,顿时怒喝一声,想抽剑教训一下他。

    不想剑还未出鞘,就被上官雁伸手拦住了:“冷烟,不得无礼。”

    冷烟眉头一皱,只能狠狠瞪了眼皇甫翟的背影,停止了自己的冲动。

    只见上官雁微微侧头对身后的皇甫翟一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还是这副目空一切的姿态,却让我怎么都无法触及……”

    说完后,上官雁带着冷烟离开了茶楼径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而皇甫翟则是继续默默地擦拭着手中铜镜……

    一出茶楼大门,冷烟就忍不住对上官雁问道:“主人,你为何会对那人百般忍让?刚才我真想一剑杀了他!”

    上官雁闻言止步,对冷烟说道:“幸好你没那么做,否则我真担心你我今日就休想活着走出这道茶楼大门……”

    冷烟一惊,小声问道:“主人,请恕奴婢直言,适才您,您似乎很忌惮他……”

    上官雁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一言不发,冷烟见此,忙拱手对上官雁说道:“抱歉主人,是奴婢该死,不该多嘴……”

    “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上官雁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十分忌惮他,因为这个人只有相处过才会发现,他的可怕超乎了想象……”

    冷烟闻言一怔,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上官雁,要知道在自己印象中自己主人根本就没把任何事物都放在眼中,可刚才听他嘶哑的语气中竟是透露着一股淡淡的颤音。

    “你不信?”上官雁似乎感受到冷烟身上散发的不安,继续开口说道,“这位墨家钜子心狠手辣的程度远超出你的想象,凡是阻挡他的人,下场都是无比凄惨,与他接触,必须如履薄冰,步步为营,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必须仔细思考其中包含的深意才行……”

    “那我就更应该杀了他才对啊……”冷烟闻言,忿忿不平地说道,“这种人就是对主人最大的威胁,刚才我就该在茶楼内一剑刺死他的……”

    “哈……”上官雁干笑一声,轻捋一下鬓发对她说道,“我说了,你刚才真要在茶楼动手的话,会把事情推向不可挽回的地步,也许你我就不会站在这里说话了……”

    冷烟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主人,我方才有足够的信心一剑杀了他,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致命破绽,而且一点都不会武功,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不要被表象给迷惑……”上官雁说道,“你所看到的破绽也许是他故意透露给你的,没准就是在引诱你上钩对他动手,

    当年有你这种想法的人一共有八个,结果三天时间死的只剩两个,活着的二个人一个半身不遂,另一个……哈……疯了……”

    冷烟沉默不语,既然上官雁这么说,她也只能听从他的话,不过她依旧不敢相信皇甫翟会这么可怕。

    上官雁轻吐一口气,将香囊递给冷烟:“先办正事吧,通知达尔思,让他暂时先停下手中的事,先替我打探清楚昨日出入皇城有多少皇族世家子弟携带这种香料,察探清楚后,列一份详细的名单给我,半个时辰时间就要……”

    “是,主人!”冷烟领命后,迅速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海之中。

    上官雁轻捋一下垂发,空洞深邃瞳孔回望一眼茶楼,却瞥见皇甫翟正在窗台边单手负背同样注视着自己。

    “哈,这次神都之行,果真与以往不同,少了些愚蠢的气息真是让趣味变得十足……”良久,上官雁一甩垂发,轻笑一声,同样步入了人流之中。

    ……

    “陈老,久违了……”

    “原来是李公大驾光临,老夫这厢有礼了……”

    在内城最大的“太牢书院”门口,李元昆和陈菡天偶然相遇,相互之间十分客气的行礼致意。

    陈菡天在神都的身份就是太牢书院内一名抄录郎官,闲时在私塾里教教书,专门抄写圣人书训,化名“陈应焉”,由于他为人和善,辈分又高,被人亲切的称为陈老,或老夫子。

    两人客套寒暄一阵后,李元昆望着太牢书院门口一堆书院官吏,好奇地问道:“陈老,今日太牢书院怎么如此热闹?是有什么贵客要到来么?”

    陈菡天回头望了眼,然后点头说道:“今日静王殿下要前来书院借抄书籍,我等这些书院的郎官侍从故才在此恭迎王驾……”

    李元昆点点头说道:“原来是静王殿下,难怪会有如此仪仗相迎……”

    陈菡天捋着自己长须说道:“静王殿下为人却极其好学,又乐于资助各处学堂,喜好结交各路才子文人,真可谓是深得圣人之道……”

    李元昆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蟾蜍,面颊微微轻抽了一下,尔后对陈菡天说道:“陈老所言甚是,静王殿下确实才富五车,天文地理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可惜他却自小体弱多病,太医都言活不过三十岁,唉,天妒英才呐……”

    陈菡天摇摇头说道:“李公此言差矣,静王殿下毕竟还是年幼,现在虽然找不出救治静王的办法,但未来却谁也说不准啊……”

    “王爷驾到~”

    就在陈菡天和李元昆交谈之际,通传一阵急促的喝令传入众人耳畔,很快大家立马整好衣冠,俯首作揖态,等着静王到来就施礼致敬。

    “王爷驾到”

    当通传的声音再次响起后,以陈菡天为首的太牢书院各郎官立刻躬身对眼角余光处浮现的声音喊道:“恭迎王爷光临太牢书院……”

    就在众人彬彬有礼、躬身而下的时候,响起一声玩世不恭的戏谑。

    “哎呀,本王今日只是随意经过此地,各位书郎官为何行此大礼啊,快快请起,本王腼腆内向,搞的怪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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