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喝~”

    “喝~”

    “喝~”

    午时刚过,伪昌八万大军在震天齐喝声中,开始向十里之外的湄河镇缓缓逼近。

    策与马背上的段洪,却阴沉着一张脸,并没有被周围的气氛所渲染,只是望着阴沉的天空,感受着狂风吹过脸颊的触感,心中那股不安却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策与段洪身侧的宗盛见段洪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凑上前小声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段洪努力挥去心头不安和恐惧,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对宗盛说道:“没什么,只是连日的赶路,有些乏了而已……”

    宗盛立马讨好道:“皇上,累的话您不如先回营休息吧,这里有末将和诸位将军在,不会出什么篓子,定能一站取下湄河镇……”

    段洪摇摇头:“不必了,朕没事,此战务必要一举击破刘策所部官军,对了,听闻刘策曾是你的部下,和朕说说,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宗盛闻言,顿时心里直叫苦,要知道刘策当年只是自己营中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卒,自己除了在他诏安的时候见过一面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这可如何说起呢?

    不过既然段洪问起,宗盛自然不能不说,脑海里迅速组织起一堆词汇后,对段洪说道:“皇上,刘策不过一介庶民,黄毛小儿而已,昔日在末将麾下之时就不服管教,经常以下犯上,闹的整个军营都人心惶惶,我本有意要将他正法,

    无奈当时朝廷下旨对他诏安,又有卫怏这厮作保,不得已才忍下这口恶气,如今这小子竟然出现在湄河镇,正好,末将要亲自将他擒拿,献给皇上发落,以解心头之恨……”

    “庶民?黄毛小子?哼……”段洪听完宗盛所言,不屑地冷哼一声,“朕难道不是庶民出身,区区一个黄毛小子如今却已是远东前军都督,逼的朕不得不亲征大军前去围攻,这样的一个人才在你口中却是如此不堪?难怪大周局势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每况愈下,皆是因为你这等苟蝇之辈所致!”

    “皇上息怒,末将知罪……”宗盛被段洪一阵奚落嘲讽,连忙在马背上拱手低头,不停认错,姿态放的是异常标准。

    段洪挥挥手,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要不是你这样的人过多,朕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其实朕还要多多感谢你们呢……”

    宗盛呼了口气,忙道:“皇上所言甚是,其实末将早就想投皇上这样的明主,只是之前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这些时日来末将心愿达成,能追随皇上左右,已感万分荣幸……”

    宗盛不断拍着马屁讨好段洪,可惜段洪依然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令宗盛好不尴尬……

    “报~”

    就在这时,前阵一骑探马喝报之声悠悠传入段洪耳畔。

    探马来到段洪身边,翻身下马跪伏在段洪马前,拱手对段洪说道:“启禀皇上,前方发现数千官兵列阵挡住去路,有一名书生策马列与阵前,想要求见皇上……”

    “书生,求见朕?”段洪闻言蹙眉沉思片刻,随后又对探马问道,“他身边多少人马?”

    探马回道:“就他和一名护卫两骑,属下打探,想让皇上出阵与其交谈一番……”

    边上的宗盛立马对段洪说道:“皇上,不必理会他们,定是刘策见我军势大胆寒,想要派人以会见皇上之命,借机刺杀皇上您呢,末将认为,应该将这二人阵前斩首,以振军威士气!”

    段洪仔细想了一阵,随后对探马说道:“命全军止步以防有诈,朕亲自去会会那来使,看他有什么要说……”

    话毕,段洪不在理会宗盛等人的苦劝,带着数骑亲卫直接策马向前朕疾驰而去。

    当段洪来到阵前,对面数千肃立的阵线不由为止一怔,随后再看向策马与阵中央的两骑,其中一名的确是青衫儒袍模样的书生,脸上神色更显凝重了……

    “驾~”

    稍作沉思之后,段洪和身边四名亲卫便一起向阵中央两骑靠近而去。

    待他靠近后,距离数步之外喝住胯下坐骑,才看清眼前那名书生竟是这般儒雅清逸,不由让他戒备的心思放下不少,只是横在两人中间插这一把明晃晃的戚刀,在大风吹拂之下,微微轻吟着……

    见对面书生不开口,段洪便主动问道:“就是你想要见朕?所谓何事?”

    那书生闻言,冲段洪拱拱手说道:“在下皇甫翟,见过大昌王朝的君主,请允许在下这么称呼,因为这可能是在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

    段洪闻言眉头一紧,冷着脸问道:“你这话究竟是何意思?你来见朕就是想说这些废话么?”

    皇甫翟回道:“看来你还没有领会我话中的意思,其实我之所以想要见见你,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蠢货能厚颜无耻的自称一国之君?朕?这个词汇用在你身上,我只觉得充满了愚不可及的气息,你到底配不配这个字?”

    段洪脸色登时变得异常阴沉,望着皇甫翟清逸脱俗的俊脸,心中不敢相信他会冲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朕观你仪表堂堂,不想却会说出这种令人耻笑的话来,如果你只是试图激怒朕,那你做到了,现在我就可以将你身首异处!”段洪冷着脸威胁道。

    皇甫翟双眼微颌,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对段洪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愚蠢,不,应该说你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按理说你在河源起事也有二十多年了,为什么依旧还是这副天真的样子?难道还真要我徒费口舌将你犯下的错误一个一个指出来么?”

    段洪额头青筋不住跳动,显然已经被皇甫翟那嚣张的态势给惹恼了真火。

    然而皇甫翟根本没理会段洪此时的心情,继续开口说道:“在下想问你一句,你对现在的湄河镇了解多少?除了知道刘策在湄河镇之外还知道些什么?对湄河镇的兵力部署探察到了几分?

    如果我没猜错,你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问题,早上一战,就已经体现出了你指挥上的愚蠢,在经历如此大败后,居然想要全军押上一举拿下湄河镇?

    此举更是令我觉得你根本不像一个一国之君,反而像是一个输红了眼,失去了理智的赌徒,不惜押上自己所有的筹码,去赌根本不可能回本的局,

    你真的是一国之君么?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段洪嘴角不住抽动几下,开口反驳道:“那还不是因为……”

    “安静!”段洪刚开口,就立马被皇甫翟厉声打断,“我的话还没说完,不要打断我!”

    段洪顿时一阵错愕,将嘴里的话硬生生逼了回去,皇甫翟此刻身上散发的气场与他那儒雅的模样格格不入。

    只听皇甫翟继续说道:“没探清敌人虚实就妄自做出出兵决定,是谓失察,一鼓作气押上所有兵马力图一战而胜,是谓莽攻,

    对了你有关于如何进攻的腹案么?观你的模样十有八九还是没有,全凭一腔热血在支撑士气,是谓无智,还未开战你就已经连犯三大最基本的错误,缺少该有的常识,是谓寡谋,

    这四处错误居然会同时出现在你身上,我真的怀疑你是如何在河源这片土地上生存下来的,也许这也是天运的眷顾吧,不然以你这种愚蠢的人早该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皇甫翟一顿奚落下来,段洪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憋着一口气却怎么都吐不出来,万分的难受。

    然而皇甫翟依旧口吐莲花,继续不停对段洪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湄河镇还有一条峡道上会出现一支你方援军与你在此汇合?如果我告诉你那支军队已经覆灭,你会不会很诧异呢?”

    “不可能!”段洪闻言大吼一声,“罗松的九千青峰营骁勇善战,岂会如你所言这般……”

    “够了,安静,求你别再开口说话了!”皇甫翟再次喝止住段洪,“你一开口,方圆数十里就开始被愚蠢的气息包围,简直就是令人作呕,听我继续说下去,

    对外援过于依赖却不思考应变发生各种意外的情况,是谓少思,阵前交涉轻易被拨动情绪,是谓无谋,

    另外,这么长时间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刘策让我来阻截你八万大军?

    算了,以你的脑子让你想到这一层也实在太过为难你了,还是告诉你答案吧,刘策在击败罗松之后就抄峡道直奔高阳而去了,我只是留在这里的棋子而已……”

    “什么?不好!”段洪闻言,大惊失色,立马对身边亲卫说道,“速速回转军营,命全军火速回援高阳……”

    亲卫闻令立刻拨转马身向阵中疾驰而去,不想他刚离开,皇甫翟的声线再次如同幽灵一般在段洪耳边开始回荡: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我之间现在的立场么?为什么你会愚蠢到相信一名敌人所说的话,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段洪脸色已经黑的看不到一丝血色,一双冷眸死死盯着皇甫翟,似欲喷出火来,良久他对身旁另一名亲卫说道:“军令取消,命全军原地待命……”

    亲卫顿了顿,立刻领命而去。

    “算了,你已经无救了……”皇甫翟单手额头,脸上露出一副同情的神色,“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朝令夕改,三军因为你的寡断而疲于奔命,你到底还要犯下多少错误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到现在为止,你犯的错已经多到让我引以为傲的脑海都快记不住了,试问愚蠢到这种地步的你领着这样一支军队能够战胜究竟战场的精卫营铁军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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