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策的话悠悠传入府厅所有人的耳畔,那股不屑和淡淡的寒意根本无法掩饰,让他们不由心头一怔,暗道来者不善,不少人欲要起身离开现场,但一看到韦巅和焦络如同两尊杀神一般矗立在刘策左右,又是吓得缩在席间不敢动弹。

    “他就是刘策?”

    林进宁望着眼前这个发丝黑白错落,神情刚毅的年轻人,心中不由大吃一惊,他能敏锐的感受到此时刘策那双深邃的瞳孔中隐逸着一股冰冷的寒意,不由吞咽了下口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复。

    “来人,给林总督送上新婚贺礼……”

    “砰……”

    刘策一声轻喝,焦络当即将手中沉重的包裹往林进宁新婚桌案一丢,立即将上面用于新婚礼仪的器皿振落到地面上,包裹也随即散开,立刻从内滚出九颗面目狰狞的人头……

    “啊……”

    周围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一见,顿时吓得胆寒心裂、惊叫连连,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恐惧,当即起身想要朝府厅之外跑去。

    “噌~~”

    八名近卫军士兵不用刘策下令,守在府厅门口立刻抽出兵刃,在一阵铁器刺耳摩擦声中对准了那些惊恐万分的宾客,那肃冷的锋芒吓得他们一下子瘫坐在地,不敢在有所动作……

    “刘策,你想干什么?”

    林进宁一把将礼案对面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妾拥入怀中相互取暖,一脸惊怒地对刘策颤声道问道。

    刘策轻哼一声,将之前写好喜词掷到林进宁面前说道:“林总督,这是本军督的一份心意,您还满意否?来的匆忙,只带了九颗流贼首级,另有八千尚在城外,总督大人要不要亲自去点点?”

    林进宁连忙笑道:“军督果然兵威正盛,短短数日就杀的流贼血流成河、闻风丧胆,本督是打心眼里佩服,您放心,本督一定会上表朝廷,为军督大人请功……”

    刘策嘴角一扬,双手环胸:“林总督,本军督真是感到好奇,离州城外饿殍遍野、烽烟不止,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总督府内大张旗鼓的纳妾成亲?真不知道你堂堂一省总督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林进宁闻言忙笑道:“有军督的虎狼之师在,本督自然能高枕无忧了,既然军督今日能来参加本督的婚礼,本督心中自然是万分的欢喜,本督这就命人去给军督大人准备一桌宴席……”

    话毕,林进宁搂着小妾就慌慌张张要向后殿走去,不想焦络肩上长槊一横,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惊的林进宁和怀中小妾齐齐哆嗦了一下身躯。

    刘策冷眼望着林进宁的模样,语带不屑地说道:“林总督,你是不是觉得本军督替你收拾靖泰残局理所应当呢?本军督倒想再问一句,这靖泰到底是不是你管辖的属地?若是的话,为何如今会变成这般田地?

    本军督入省以来一路所见所闻,简直不堪入目,各地村庄十不存一,入眼百姓各个面带菜色瘦骨如柴,然各地官僚确都是体态臃肿,家财万贯,林总督的府邸更是不必多说,

    本军督只想问问林总督,您身为一省总督,靖泰省的最高军政主官,难道就真能问心无愧的在这里摆宴纳妾么?请你回答本军督的话……”

    “刘策!靖泰省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你今日三番五次给本督难堪,本督念在同是大周朝官的份上也忍了,但不代表本督就怕了你!”

    林进宁此时已经从之前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听闻刘策这么奚落自己,又想到这是自己的总督府,这才鼓起勇气对他沉声说道:“你只不过一介武夫,管好你自己的事,把外面的流贼平定就是了,其他事用不着你操心,既然你肯赏脸来我总督府参加本督新婚典礼,那本督自会请你喝一杯喜酒,若你是来这里数落本督的话,就请自便吧……”

    “哈哈哈……”刘策闻言放声大笑,瞳孔中射出的视线里充满了浓郁的杀机,“林进宁,本军督总算明白了,为何流贼会屡剿不止,李宿温一把大火尸横百万,结果流贼依旧能迅速卷土重来,看来根本原因不在流贼,就在你们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蛀虫身上,你们若不得到应有报应,这世道就休想彻底太平!”

    “你想怎样?刘策,本督警告你,这里可是总督府!”

    林进宁感受着刘策身上散发的戾气,登时心里有些打鼓,使劲将怀中的小妾往自己身上紧了紧以掩饰自己紧张的神态,同时眼神又不时瞄向府厅之外,似乎在寻找救兵……

    “怎样?”刘策双眼一敛,“自然是要终结流贼之乱,将导致这一切的根源一举摧毁,所以林总督,本军督只能委屈你和你的家人了,当然,包括在座所有大人一道,将这喜宴变成丧宴……”

    “来人啊,快来人!”林进宁吓得连声大吼起来,“快将刘策拿下!”

    话音刚落,果然从府厅侧门外冲进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兵将整座大殿都给包围起来。

    林进宁这才松了口气,望向刘策的神情瞬间变的趾高气扬起来,只见他笑着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您的生平本督早有耳闻,也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既然你来到靖泰,本督又怎会不对你加以防备呢?

    实话告诉你,本督在这总督府内外足足埋伏了两千士卒,连同雷霆军余部现在也被本督所掌控,就是为了防止今天这种事发生,呵呵,刘策,本督承认你打仗确实厉害,就怕李宿温都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毕竟你实在是太年轻了,

    你以为就凭你这几个人能对本督造成威胁么?呵呵呵,本来本督也不想杀你,只要你替本督剿了夏侯琼,然后直接奔赴河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可为何非要跟本督过不去呢?罢了,刘策是你先要杀我的,本督也只能……”

    “哈哈哈……”

    就在林进宁侃侃而谈之时,刘策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那笑声中隐藏的杀机登时让林进宁和在场所有宾客感到一阵刺骨凉意……

    笑声止歇,刘策一双虎眸阴冷地盯着林进宁那张略显吃惊的脸庞,然后摇摇头对他说道:“林进宁,妄你身为一省总督,连眼下是什么局势都看不透,难道你就没想过本军督为何能堂而皇之的来到总督府却没有人阻拦?

    事实上,在你这个废物带着厅里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在这里大摆筵席的时候,本军督就已经将你留在城郊的雷霆军残部尽数收容了,连同你总督府外的两千护卫也一并料理干净,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身边这些真的是你的护卫么?”

    林进宁闻言大惊,连忙向四周望去,这才发现周围这队护卫望向自己的眼神竟是异常的冰冷,这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才吓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连同边上的小妾也是如此。

    “哼……”

    刘策轻哼一声,瞥了他一眼,然后目光扫向林进宁的几个儿女以及周围在场的宾客,最后望向那堆价值连城的贺礼……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群拿民脂民膏给自己充当场面的蛆虫,留着你们有何用?我刘策杀尔等就如杀一狗尔,你们不死,百姓就没有活路,今夜本军督就替这天,行一次道,送你们去沉沦海好好忏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韦巅、焦络,杀!一个不留!”

    “喝~”

    “哈~”

    刘策一声令下,韦巅、焦络以及那队冲进府厅的士兵立刻朝林进宁和他的家属包括那些宾客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嘿~”

    “噗~呲~”

    韦巅一声暴喝手中双铁戟对准林进宁狠狠已查,不想林进宁猛地将怀中小妾往韦巅铁戟上一推,粗重的铁戟就毫无防备地捅入那小妾的躯体,鲜血登时就将小妾身上的红色婚袍染的更加艳丽,这么一个二八芳华的佳人,立马香消玉殒……

    “呀~哈~”

    “噗~”

    一击失手的韦巅暴怒异常,猛喝一声手中铁戟左右开弓,立马将那小妾分成两半,激荡的血液溅了韦巅和花进一身,地上满是散落的内脏器官,整个大殿内充满了极为浓烈的血腥味……

    林进宁见韦巅手段如此恐怖,如同一尊凶神靠近自己,早已吓得是连滚带爬的向府厅侧门爬去,想要逃离这片可怕的森罗地狱,不想刚爬两步,就感觉左胸后背一阵剧痛,然后身体不受控制的被人举了起来,面朝天顶痛苦难当……

    “嘿~”

    焦络一声咆哮,高高的将手中长槊举起,锋利的槊刃之上挂着一具沉重的身躯,正是靖泰总督林进宁,此刻他在槊刃之上挣扎片刻之后,眼中生机顿时消散,最后归于平静之中……

    “砰……”

    林进宁一死,焦络一甩已经槊杆,立刻将林进宁的尸体弹到了一旁,然后继续和韦巅一道向混乱的人群扑去……

    “不要啊~”

    “饶命~”

    “军督大人开恩呐~”

    “娘~~”

    “噗噗噗~”

    总督府内到处都充斥着厮杀惨叫的声音,那队有雷霆军士兵冒充的护卫毫无怜悯的将利刃切入那些宾客的身躯之中,无情的将他们放倒在血泊里……

    “呜呜呜……”

    林进宁十几岁的儿子林扬,望着身边亲人和仆人惨死,无助的躲在一张桌子底下捂住嘴巴不停哭泣,不谙世事的瞳孔里充满了深深地恐惧,身子止不住的在发抖……

    就在这时,一双军靴出现在林扬眼中,随后刘策冰冷的面容猛然浮现在他跟前,吓的林扬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刘策望着林扬那惊恐的模样,随后冲他笑了笑,然后勾了勾手指,强行将他拉了出来……

    等林扬被拽出来后,刘策带着他来到主案之前,站在身后搭着林扬着双肩,一起看着府厅内血腥的情景,然后一只手轻抚着他的下巴,笑着说道:“林公子,你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其实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你本不用死的,可惜谁让你爹是林进宁呢?下辈子记得投个好人家啊……”

    话毕,刘策笑声嘎然一止,眼神瞬间一寒,抚摸林扬下巴的手猛地一捏,尔后重重向边上一扭……

    “咯勒~”

    一声清脆的骨裂轻响,林扬顿时止住了颤抖的身体,结束了自己十四岁的人生,至死他都未曾瞑目,一双眼眸瞪的滚圆,一直盯着府厅厮杀的情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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