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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七,涿河燕军大营,祖蔽大帐……

    祖蔽很郁闷,真的非常郁闷,与石奎交战以来至今,折算数万士兵,这涿河的江面都快被尸体填平了,居然还是在原地踏步,如今粮食已经耗尽,军中一日只能一顿稀粥维持,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了,何况,岭南城的状况他也十分挂心,七天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祖蔽思索片刻后,对尚有德说道:“丞相,现在该怎么办?我大军已经粮草耗尽,刘策又不知道在岭南附近搞什么名堂,朕该不该撤军呢?”

    尚有德见祖蔽这么问,知道他现在心里已经是偏向撤军的,毕竟粮草耗尽,战局却又迟迟没有进展,不撤退又能怎么办呢?难道等着军中引起哗变么?

    想到这里,他开口顺着祖蔽的话说道:“皇上,再在沿岸和石奎鏖战下去也很难有进展,且军中伤亡过大,士气低迷,微臣以为还是先回岭南暂且罢兵,下次再寻时机一举将石奎歼灭吧……”

    祖蔽满意的点点头,又不无叹息的说道:“功亏一篑,又让石奎逃过一劫,朕这心还是有些不甘啊……”

    尚有德回道:“皇上不必自责,姑且让石奎多活两天罢了,这次征讨石奎,他所部伤亡也同样不小,下一次定能一举歼灭石奎,尽得涿州之地!”

    “嗯……”祖蔽应了一声,随后又说道,“传令下去,全军班师回转岭南!”

    “报~”

    祖蔽刚下令撤军,帐外就有传令官火急火燎的前来禀报。

    尚有德闻听报声,顿时心中一怔,忙对传令官问道:“何事惊慌?”

    传令官跪在地上回道:“启禀皇上,启禀丞相,探马来报,颉城方向发现上万恒国士兵,正在向我军大营移动,动机不明……”

    “什么?田陀!”

    祖蔽听后“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朕没去打他们,他们反倒敢主动与朕为敌?很好,传令全军,转道颉城,看我不把田陀给碎尸万段!”

    “且慢,皇上暂且息怒……”尚有德连忙劝阻住祖蔽,随后又向传令官问道,“田陀大军距离本军大营还有多少路程?”

    传令官回道:“回丞相,据探马来报,尚有六十里路程……”

    尚有徳想了想,然后跟祖蔽说道:“皇上,田陀目前动向不明,在确定他们的目的之前,微臣以为还是莫要节外生枝,一旦会错意,田陀与石奎两面夹击我军,那后果不堪设想啊,还是先回师岭南吧……”

    祖蔽听完尚有徳的话,顿时冷静了下来,挥手让传令官先下去,仔细想着尚有徳的话……

    “也罢,退兵!”

    良久,祖蔽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继续按先前的决定退兵回岭南…………

    涿河对岸,石奎大营……

    “启禀皇上,祖蔽大军已经拔营起寨,似乎在准备回转岭南城……”

    “知道了,仔细察探,别是祖蔽的奸计……”

    “遵命!”

    得知祖蔽大军退兵回转岭南,石奎也是重重呼了口气,这几日为了抵挡燕军攻势,底下也是折损了不少兵马,可谓损失同样惨重,若祖蔽再进攻一次,自己无法保证能不能再挡住他的攻势。

    石奎坐回主案之前仔细计算这一次抵御祖蔽进犯所造成的损失,沿河四万义军士兵二十几日来与祖蔽交战损失大半,剩余的也各个疲惫不堪,而且军中同样面临着缺粮的难题,并不比祖蔽好上多少。

    事实上不单是石奎和祖蔽缺粮,现在几乎整个涿州军民皆为粮食问题发愁,“六国”两个月来连番征战已经搞的各地民不聊生,田亩荒废,错过了最佳播种季节,如今涿州的米价已经高达十八两之巨,还有继续往上升的趋势,百姓根本不但买不起米粮,还要饿着肚子缴纳给“各国”米税供给庞大的军队继续相互征伐,也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段洪称帝带来的风波让这些心怀不轨的士族看到了大周皇室的无能,同时都产生了区区连流贼都能当皇帝,自己身为世阀贵族为何就不可以呢?

    可惜这群远离流贼据点的士族哪里晓得河源的局势是多么复杂,全都是脑子一发热,也“跟风”掀起一股“称帝自立”的热潮,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是不是这块料,有没有能力打理好自己的属地,几百年来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他们的心智退化的不堪入目,再也不复士族昔日的敏锐了,也不怪刘策从征伐花进开始,就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报~启禀皇上,探马来报,西面发现大股人马,打着郑字旗号正向我军大营逼来~”

    “什么!是邓琪!这时候派遣大军向我大营逼近,定是不怀好意,传令全军,立刻回转淄安……”

    正在为军中这次巨大损失愁眉不展的石奎闻听传令兵的话,顿时惊的直接跳了起来,瞪着泛有血丝的眼珠大声下令撤军。

    很快,“义军”大营也呈现出一片慌乱的景象,与对岸的“燕军”可谓是遥相呼应。

    ……

    “军督大人,楚营使派人前来禀报,祖蔽大军已经开始撤军向岭南进发,他问是否要出兵截击?”

    岭南皇宫之内,刘策听闻来使送来的情报,立刻摊开桌上的涿州地形图,眼眸变得愈发冰冷,边上的许文静脸上则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

    刘策闭目沉思片刻说道:“子俊所部皆为骑兵,连日大雨已经将官道变得泥泞不堪,不利骑兵作战,还是继续防守关隘不得轻举妄动,

    传我军令,命孙承所部立刻出发,在悬谷关外三十里之内设下埋伏,务必一击先灭下祖蔽的锐气,然后本军督自有办法令他们彻底土崩瓦解,祖蔽已经是个死人了!”

    “遵命!”

    来使和边上的亲兵闻言立刻领命离开了大殿。

    许文静见二人离去,立马小声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祖蔽这时候撤军想必是粮草已空,如在下所料不差,定会开始沿途强征百姓粮草,不如趁此机会让情报司煽动百姓,散布谣言,祖蔽大军内外交困,阵脚必乱,也好加速平定涿州乱局……”

    刘策点点头:“此事就交由你去处理吧……”

    “属下遵命……”许文静拱手行了一礼,随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策瞥了他一眼问道:“军师,你还有什么事?说吧……”

    许文静咬了咬牙,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属下建议,以后您要出门的话,随身得多带些人马才是,前几日丁勉的事属下听闻真是心惊胆颤呐……”

    刘策不以为意:“本军督这不挺好的么?倒是军师,你当日冲张烈发的什么火?这又不是他的错,害的张烈这几日是天天自责,本军督好不容易才将他安抚下来……”

    许文静说道:“军督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您现在的性命可不是一个人的,你要有个闪失,十个张烈都死不足惜,要知道你现在身系的是整个冀州,整个边军,甚至整个天下人的前途命运,怎能如此不放在心上呢?”

    刘策闻言,抬眼望着许文静,轻哼一声说道:“军师言重了,本军督没你想的这么伟大……”

    “军督大人,属下没和你说笑!”一向对刘策唯唯诺诺的许文静,这时忽然敢顶撞起刘策来,“如今您治下的军民好不容易脱离那些士族管控,在汉陵,在永安都各自安居乐业,这一切都是您带来的,您要是有个闪失那现在他们拥有的这一切就全部会烟消云散了,您曾言不是要看到天下盛世之景么?在此之前还请一定要顾虑好自己的安危!”

    “许文静,少给本军督戴高帽……”刘策冷冷地回道,“事实上你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自己的权利么?你这种混蛋会在乎百姓的性命?远东因为你的阴谋诡计计而妄死在你手中的无辜生灵不比军中将士沙场斩获的少!”

    “没错!”许文静一下子提高了音量,“我许文静是贪恋权势,从初见军督大人开始就已表明想要名扬天下,好不容易能被您就任为军师之位,那就要时刻为军督大人的利益考虑,纵使死上一些无辜人的性命又有何妨?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更何况,我许文静所做的每一件事,杀的每一个人都和军督大人昔日在远州城外所谋的顺昌逆亡的定略息息相关,如今冀州昔日四百万异族胡人,在短短两年时间减口近二百万,这都是为了军督大人能顺利在冀州立稳脚跟!

    军督大人啊,就算是为了属下的私心你也必须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切莫再如此意气用事了,你若真的死了,许某就真的是无处可容身了,属下还等着能步入庙堂之上,看着您登基的那一天呢!”

    “放肆!”刘策猛地一拍桌面,冲许文静沉吟一声,“许文静,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属下当然知道了!”许文静面不改色地说道,“试想花进、祖蔽、石奎之流都能自立称帝,以军督大人的能力为何不能荣登九五呢?属下知道现在说这话早了些,时机也还未成熟,但终究,您还是会走到这一步的,在此之前你务必要保重自己性命啊……”

    许文静的话让刘策沉默了,事实上刘策当然想当皇帝,只有站到权力最高峰,才能改变中原王朝积弱已久的局面,良久他神色缓和了些,对许文静说道:“军师,去做你的事吧,本军督,以后会注意照顾自己的……”

    许文静拱手行了一礼:“属下,告退……”说完,他倒退着步出了大殿。

    而在大殿门口一角落,闻听刘策和许文静对话的皇甫翟则静静的擦拭着手中铜镜。

    “九五至尊?当真要走这条道路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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