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墨翟却也不知究竟是如何想的,竟是与毕摩直言回了一句:

    “如此甚好!若是事成,则可一举制住乍部,不叫其部众为乱。倘若……倘若墨翟的计划不成,那如此也好有个备选!”

    毕摩瞧了一眼墨翟,眼神之中隐隐是透出一丝哀悯来。只见她微微叹息,并与他言道:

    “小兄弟此去千万保重,切记一切只能是顺势而为,待时而动,万万不能过于逞强啊!”

    墨翟对此倒是满不在乎,但见其拍了拍胸脯,甚是笃定的言道:

    “知道知道!那摩雅邪如今遇上了翟,便算是他的晦气!且看翟取其项上人头,献于诸位!”

    武维义听得墨翟如此说,反倒是眉头一皱,墨翟年纪虽幼,但向来稳重谦逊,即便是有十成把握,也不会将话说满。然而如今却不知为何,行此等险事却变得这般自负,确是实属反常。

    不过武维义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此行确是危险至极,若他的这般言语只是替自己提振勇气,倒也无可厚非。

    毕摩拿出一张羊皮,见其背面所画的乃是一副地图,武维义等人立即是围将过去,毕摩伸手一指,在上面虚画一条路线,说道:

    “夜郎主城柯洛倮姆意为中央之城,便是在夜郎之正中,而乍部首部曲寨正临于我们前往柯洛倮姆的途中,因此,我等可以一起先取道恒部主寨——且兰,略做整顿,再兵分两路而上。”

    柯迩遐义比划了一下路线,不禁是疑虑道:

    “不过……此地本豪也甚是熟悉,似是无路可走的啊?莫不是要取道西北再绕上一大圈?”

    武维义倒是能够理解毕摩的做法:

    “嗯,绕路也实属无奈之举,我等自从僰寨出发,若按正常路线行走,只怕是会被摩雅邪派兵围堵!”

    毕摩听罢,不禁是点头言道:

    “武先生所言甚是,除此之外,恒部在六部中虽是势力仅次于武,乍。但也是最为恬淡。并且,由于且兰地处险要通道,因此往来取道的羌商亦是众多,由此,恒部也是夜郎六部之中最为富庶的。其酋豪居谷奢处世亦十分谦恭,为人慷慨却又不轻易随人。因此,就连摩雅邪对其也是要敬重三分。何况,且兰离得乍部与柯洛倮姆也都不远。正好可以是伺机了解一番曲寨内的境况!”

    武维义随声附和道:

    “嗯,而且是最好能避开朱天那厮,毕竟他为人谨慎。神教眼线又为数甚多,若是让他提前知晓了行踪,那贤弟此行便真是凶多吉少了!”

    仰阿莎听他们在那围着地图是讨论个不停,自己却在那是越想越委屈。她委实是不愿离开僰寨和父母,因此便极不耐烦的插话说道:

    “哼!黑炭都说了他定然是能成功的,却还为何非要让本姑娘奔一次夜郎?”

    众人闻得此言,先是吃了一惊。而后不禁是回转过身,但见柯迩遐义乃是语重心长的与她规劝言道:

    “阿莎,此去夜郎,也是希望你能多得到些历练。也不必这般怨天尤人的,有众人伴你左右,你只管是安心的从旁历练学习便是了。”

    母主九黎尤女,亦是从旁宽慰道:

    “是啊!阿莎,这一路上有那么多人陪着你,你不也该觉得高兴才是?”

    仰阿莎嘟囔着小嘴,却是死不改口:

    “不要!阿莎就是不要去!”

    见自己爱女这般不识体面,九黎尤女亦是有些脸上挂不住了。于是,神情便是有些严肃了起来:

    “阿莎,僰族如今遭遇,你也是亲历了的。身为巫主之女,也是时候该肩负起更重的职责来,莫要再一味的胡搅蛮缠了!”

    仰阿莎见来硬的不行,便顿时服了软,又是低声柔语的恳求道:

    “母主,父豪……!就让阿莎留下来重建僰族嘛,阿莎实在是不想离开你们……离开僰寨,外头的人都坏透了!”

    父母二人也实在是拿这个女儿没了法子,就在这时,杜宇径直是来到了仰阿莎身边,微微一笑,与她开口言道:

    “阿莎妹妹,你这一趟夜郎之行,可委实是太重要了。你若不去,我们一行便都是徒劳。况且……夜郎那里也绝非是如你所说的那般无趣哦?待你是到了那里,姐姐便陪你去看一看那冬冬推如何?而且,只怕你还不知道吧,他们那边小孩过生日呀,还有滚烂泥田的风俗嘞。很是有趣的呢!”

    其实,杜宇也是从毕摩那边了解到了一些夜郎的风俗,毕竟她作为蜀国的使者,到访另一个国家是不能太过失礼的。却未曾想到,这时却正好是派上用场,可拿来勾起仰阿莎的兴致。

    杜宇此言,可谓是吃透了仰阿莎的心思。这仰阿莎终究还不过是小孩的心性,闻得夜郎这般有趣,不禁是好奇问道:

    “呀?!宇儿姐姐,你说的冬冬推却是什么?还有还有……小孩滚烂泥田?哈哈哈,那场景必是有趣的紧啊!”

    杜宇莞尔一笑,又与她是解释言道:

    “这冬冬推啊,据说是一种面具戏。具体如何,姐姐也是不得而知,届时咱们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至于滚烂泥嘛,呵呵,光是想上一想也觉得颇为有趣。”

    仰阿莎听罢,便是立即来了兴致,不禁是一边鼓着掌,一边跳道:

    “好啊好啊!……哎呀,看来还是宇儿姐姐最是懂我啊!”

    九黎尤女见杜宇三言两语便让仰阿莎心甘情愿的答应去夜郎,感激的含笑是看了她一眼,而杜宇则亦是注目,轻轻点头表了一番谦意。

    这仰阿莎毕竟是个猴急性子,三言两语的说完,便蹦蹦跳跳的主动去收拾起了自己的行囊。正收拾着衣物,却望见放置蛊瓮的架子,不禁是想起了墨翟来,心中暗道:

    “呀!我既是已经答应去了,那么刺杀摩雅邪的行动是不是也应该想办法让他们撤去?这个任务实在是太危险了……哎,真不该是出这个馊主意的!现在想来,那黑炭其实人也挺好的……万一就这样死了,也确是怪可惜的。”

    虽然仰阿莎觉得自己这次的确是有些过了分,但是让她道歉却也是绝不可能的。再者说,这个提议虽是由她挑起的,但此法确也是种一劳永逸之法。要不然,武维义和毕摩他们又如何会将她的胡语当真?

    此时,九黎尤女又来到毕摩的跟前,从身边是取出一个蛊瓮,并是递予了她。

    毕摩接了过来,扫了一眼不禁说道:

    “巫主,这……这莫非便是蛊王?”

    九黎尤女神情坚定的是点了点头,并不禁是哀叹了一声言道:

    “此蛊若是好好呵护,本可还有一年的寿数。但是如今离了养人,恐不日便会死去……”

    毕摩听罢,亦是叹息道:

    “哎……蛊王虽已是风烛残年,但仍是用处良多。便这般死去,委实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虽说确实有些可惜……但若要说到暴殄天物,倒也不尽然。只要能以此物赚了那摩雅邪的性命,那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毕摩接过蛊王,也不敢打开一看,只管将其收好,并是与巫主言道:

    “话虽如此……但此物毕竟是随了你二十余年,如今却不能在巫主手上寿终正寝,其境遇不亦是令人感怀?!……”

    九黎尤女听得此言,知道毕摩她虽是说的蛊王,其实却是在感念自己终究不能回归故里,故而作此长叹。

    “好了……如今形势艰危,你我皆是要勠力同心,共度时艰才是。至于身在何处又有何区别?万望尔等能够马到成功,如此亦当可告慰我僰祖之灵……”

    众人均各自去收拾好了行囊。而杜宇则又是来到了戌僰驻处,一见面,便是与他深躬行了一礼,戌僰见公主这般仪态,便赶紧是起身还礼言道:

    “啊呀!公主使不得,折煞属下了!折煞属下了!”

    待杜宇直起身子,便是与他轻言说道:

    “戌将军此番受累多日,本宫实在是过意不去。眼下,僰族之事已了,我等即日便要启程前往夜郎,你这便是回去与叔舅复命去吧……你也好是早日回去与亲族团聚。”

    戌僰闻得此言,便立即是抱拳躬身言道:

    “公主此言差矣!戌僰此行乃奉命护送公主和毕摩使者前往夜郎,如今尚未完成任务,又岂能早走?”

    眼看杜宇转身过去,目视着夜郎的方向,并是叹息言道:

    “此前本宫尚且不知这夜郎一行竟会这般凶险,且如今看来,此番前去夜郎,行路渺渺。戌将军其实大可不必来趟这一趟浑水……”

    戌僰听罢,不禁是豪爽大笑,与公主坦诚说道:

    “哈哈,公主此言差矣。想我戌僰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再者如今蜀国危亡,戌僰若不能护佑公主这一路的周全,那待日后朱提城破,我戌僰又该何以为家?……只不过此番夜郎之行,戌僰亦是能力有限,兴许帮不上太大的忙。但纵是拼了僰的这条性命,僰也定会是护在公主与武先生左右!”

    既听得戌僰这一番壮志豪言,杜宇便不再多言,只是与他感激言道:

    “既如此,那便多谢戌将军了!”

    翌日,九黎尤女和柯迩遐义与众人惜别,并是另派几名身手矫健,略同语言的僰人护卫随行,一行人就此踏上夜郎的征程。

    眼看着墨翟自制的那一辆“指北车”上,那一只小狼的爪子是永远的指着同一方向,犹似众人对前路的坚定意念。然而,前路却又是充满了迷雾。谁也不知道,即将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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