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柯迩遐义言语过后,武维义倒也并未走远,而是带着十余人从山谷路口绕到了另一个高处。

    但见其各持农具,自坡上的溪流处竟又挖开了一条水渠。自此处往山下涌去的溪水径直是被引入一处深坑之内,而这个深坑便是坐落在山谷口的半悬处。

    柯迩遐义则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始终紧盯着谷口。同时亦听得武维义在那领着众人破土挖渠的声音,心下只觉奇怪,但也知其中定有原故。

    一直是忙到了后半夜,武维义与众人皆已是耗尽了力气,这才返回了驻地。

    自武维义走后,柯迩遐义亦是始终巡守着。待到半夜三更,眼看武维义与众人是一脸蓬头垢面的回来,便是不无焦急的迎上前去问候道:

    “武先生,可已是万事俱备了?准备何时攻进去?”

    武维义本已是十分疲惫,不由得是大叹了一口,又与他是摆了摆手,不急不慢的与他说道:

    “呵呵,不急不急……”

    就在此时,只听得外头竟是有人在那熙熙攘攘的叫唤道:

    “呀!是阿莎和蜀国的公主来了!……”

    武维义与柯迩遐义听闻之后皆是一惊,不禁是快步往外赶去。未走出几步,二人再是远远望去,果见竟是杜宇和仰阿莎在一队人马的护卫下徒步往这边赶来!

    原来,皆是因为仰阿莎对在那里留守“保护”杜宇的差事委实感到有些无聊。而杜宇也是深知其心意,再者她自己也很是担忧武维义,因此,二人是一拍即合,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处去。

    但见仰阿莎赶在杜宇身前,一路是蹦蹦跳跳的来到山谷驻地,迎面便见着了武维义:

    “唉?!武先生,墨翟呢?如何没见着墨翟那块黑炭?”

    武维义尚未答话,黑幕中竟有一人从旁闪过,快要靠近时,透过火光才看清原来正是墨翟,那墨翟本就黑肤,如今又穿了一身的夜服,更是难以辨认。

    仰阿莎一见得墨翟,就直接是跳将过去,与他又是撞了下肩,甚是欢愉的与他言道:

    “唉!黑炭,如今可有什么好玩的?!说来与本姑听听?!……要说你也真是的,得空了竟也不过来陪我一同玩耍,不知道本姑娘已是无聊透顶了吗?”

    墨翟被仰阿莎这么一说,脸色微红,好在天暗脸黑,却是看不出来。这话问得墨翟可谓是好不尴尬,只得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杜宇亦是缓步来到了众人跟前,眼见墨翟似是被仰阿莎给逗得甚是羞怯的模样,甚是憨态。不由得是从旁浅笑了一声,与他是圆场说道:

    “呵呵,阿莎妹妹,你这么说,姐姐可就不高兴了。依着你这意思,岂不是与姐姐相处很是无聊咯?”

    仰阿莎一听,知道自己是言语不当,便急忙是回过头去解释道:

    “不不不,宇儿姐姐,阿莎可没这个意思!嘿嘿,宇儿姐姐待阿莎可好了,阿莎哪能会嫌弃姐姐?我是说……哎呀,反正姐姐您是误会了……”

    待众人是哄堂笑罢,武维义又甚为关切的与杜宇询问道:

    “宇儿,是何故要于此深夜前来?要知这山里的夜路最是难走,况且周边还有猛兽出没,似这般冒险确有不妥呀!”

    杜宇见武维义似有责难之意,但也知他是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便是与他解释言道:

    “今夜月满,光明皎洁,行路倒也不难。至于这山中猛兽,阿莎她自有办法,倒是不必忧虑的。”

    此时,阿莎亦是抢言说道:

    “对呀!对呀!阿莎自小便在这片山中嬉戏玩耍,阿莎有的是法子让这些个猛兽服软,它们却又有甚可怕的?若真要说起来,这些个虫兽那可比歹人要好伺候得多了!”

    众人听罢,不禁又是大笑起来,乐作一团。趁此时机,墨翟径直来到武维义身边,并是耳语说道:

    “兄长,事已办妥……”

    武维义听罢,便颇为满意的点头回道:

    “甚好!贤弟可先去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可动手!”

    柯迩遐义听得“动手”二字,抬头望月,知道只消是再过得一个多时辰,便是拂晓。因此不禁是大喜言道:

    “太好了,待天亮便要动手了吗!本豪可早已是等得不耐烦了!”

    武维义却也不理会,又转身过去,是与刚来的杜宇言道:

    “宇儿,便劳你去叫醒毕摩,就说武某有事相商。”

    杜宇应声而去,而仰阿莎眼下无事,便又来到墨翟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撇嘴言道:

    “黑炭,你本就已是够黑了。还穿这一身出来作甚?……莫不是?……是去干什么坏事去了?居然也不带本姑娘一起,真是不够意思!”

    墨翟这话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是看了一眼武维义和柯迩遐义,并是小声应付道:

    “诺诺诺!下次带你,下次带你……”

    这深更半夜的,也不知这仰阿莎究竟是哪来的精力。一听得墨翟这般说,顿是又欢呼雀跃起来:

    “好!黑炭,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准耍赖!否则,看本姑娘不给你再下个蛊来玩玩!……”

    柯迩遐义和武维义看到他们二人如此,相视一笑,柯迩遐义眼神却也有点复杂,显然对女儿和墨翟之间的关系多少是有些担忧。

    这时,一直戍守在外的戌僰也也赶了过来,与武维义禀道:

    “武先生,僰营那边如今依旧是安静得很,朱天那厮貌似并无意解救鄂鲁默!”

    武维义听了,与戌僰是微微一笑,并是不住的点头道:

    “呵呵,意料之中!武某与朱天数次交锋,早已是摸清其本性。就如同蜀王杜疆一般,他亦只不过是将鄂鲁默当作一颗棋子罢了!自是不会为了救他而甘冒风险的,不过凡事也无有绝对,还是要小心为上,还请戌将军务必严加监守!”

    戌僰抱拳躬身,甚是铿锵掷地的言道:

    “喏,武先生且放宽心,僰营那边但凡是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戌僰定会及时来报!”

    戌僰前脚刚是领命退去,毕摩却是后脚赶来。武维义赶紧是让人是生了一堆篝火,并是叫人又围成一圈,然后如此这般的是将此间盘算是与众人彻底分说了一番。

    期间柯迩遐义不时发出甚是惊讶的呼声,显然对于武维义所设的密谋颇感惊讶。

    “如此……是否过于冒险?”

    闻得柯迩遐义如此问,却见武维义目光更为坚毅,并斩钉截铁的是与众人言道:

    “寨主,若要救人,便只能如此,别无他法!”

    柯迩遐义略微一个思量,严肃道:

    “好吧……只要能救族人于危难,救得尤女,一切冒险便都是值得的。”

    ……

    一个时辰就此过了去,但见太阳是缓缓的露了个头,那鄂鲁默自见识了“猛火油柜”的厉害之后,便是被吓得不轻。心中暗想那武维义竟是身怀此等的御火焚人之术,显非常人,又如何能与之争斗……

    于是,躲在山谷深处,哪敢再出来挑衅?!然而这山谷三面临崖,又无法得脱,后半夜本想着是要领兵夜袭突围,但是当其众挨近谷口时,竟发现脚下也不知是何故,竟是莫名的发了黏,且是有一股烈气扑鼻,更不知道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深怕又为敌方所设的伏兵所暗算,因此只得作罢。

    鄂鲁默担惊受怕的过得一夜,眼看天亮,然而谷外的朱天宗师竟依旧是没了任何动静,可谓是失望至极。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其副将竟又是从谷口折回说道:

    “豪大!大事不好,谷口起火,而且已经是朝这边烧过来了。”

    鄂鲁默听了却并不在意,说道:

    “谷口着火又有何妨?必是那匹夫的诱敌之计!此处并无树木,谷口只管让他们烧着便是,难道还能烧到这里不成?”

    那副将见酋豪不信,便将手指向谷口,更是焦急的言道:

    “豪大!那匹夫也不知是又用了何种妖法,此火灼烧却根本不用附于实物!那火如今竟是沿着路面直接扑来,眼看此处便也要保不住啦!”

    听罢,鄂鲁默那双本就如同铜铃一般的大眼睛不禁是瞪得更大了些,慌忙攀上一块巨石,只见一条火蛇果然是从谷口延绵不断的涌了过来,这处山谷本来是连杂草都没有几根的,也不知为何,谷中火势竟是异常猛烈。烈火燎席卷之势宛如虎啸一般,来势汹涌!

    鄂鲁默大骇,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颤颤巍巍的哑言说道:

    “这……这究竟是何种妖法?!我等莫不是真要绝命于此了吗?!”

    要说起这一顿的火势,自然亦非由天降,非由地出。原来竟都是在黑油的助燃之下层层推进而来,好在这黑油亦是颇为粘稠,因此一时间却还没能延至山谷深处。虽说火势固然来的不快,却终究是难以逃脱……

    鄂鲁默此时早已是惊慌失措,没了主意,而默部其他士兵更是乱作一团。又过不多时,竟已然是有人不慎惹火上身,见其自燃着四处乱窜,众人见状避之唯恐不及。只待其一阵哀嚎过后,眼睁睁的看其竟是化为了一具焦骨来!

    “鄂鲁默,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愿投降?”

    只听得谷外传来的又是毕摩的声音。鄂鲁默虽是心中胆怯,却也最重节誉,因此不禁是破口大骂道:

    “僰狗泼妇!你当本豪是什么人?本豪宁是战死!也绝不投降于你!”

    毕摩似乎早就知道鄂鲁默会如此回答,只冷笑一声,并继续喊话道:

    “鄂鲁默,你且看看你的周围,难道你是想要默部尽毁于你手?这些士兵与你千里昭昭可不是来送死的!况且,若你绝于此处,可曾想过你默部老少?只怕他们从此皆是要改头换姓了吧?!”

    鄂鲁默闻之大惊,毕摩此言可谓是直击要害!他虽是少智,但亦素知夜郎诸部,虽为同宗,却背地里皆没安什么好心!

    国主强盛之时,尚且还能管控诸部。若是今日他默部新败,按理本已是可论罪处置。若他再是身死,只怕默部转眼间便要被其余诸部给瓜分干净!

    他再是环顾四周,大火映得每个人的脸上皆是通红,伴随着惊恐之色,他虽心硬如铁,但见得此情此景却又如何不让他心忧?

    “那……那本豪若是肯降,这些大火你们可否收回?!”

    鄂鲁默心思已然动摇,但又觉得这大火纵来容易,若要收回去,除非是天人降世,否则也未免是太过匪夷所思。但值此危急关头,除却了请求“天人”相帮,他却又能有何办法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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