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所有不如投其所好,更加不如解人之难、救人于困,这道理王烁在刚刚进入职场不久,就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想要从玄清观这里弄到火药的材料并不难,难的是让他们诚心诚意的鼎力相助,并在事后严格保密。

    毕竟,哪怕是最简陋的军用火器对于大唐这个时代来讲,都会是不折不扣的大杀器。万一泄露了出去,后果难以预料。

    找沈清泓问清楚了那些情况之后,王烁派给荔非守瑜一个秘密任务:下山去打探,老爹王忠嗣在渭源县城里都干了些什么,什么时候离开,去了哪里。

    荔非守瑜领命而去。

    王烁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等候九仙媛的回复。

    山下,渭源县城。

    虽说大唐正处于一个空前的盛世,但也不会缺少穷人。

    渭源县毗邻陇西大山这一片偏僻荒凉之地,再加上近年来边疆战事频发时常受到波及,全县上下一共还不到五千人口,民生更是凋敝艰难。

    可以说,渭源县就是王忠嗣治下,整个河西陇右最穷苦的一个县。

    所以,当王忠嗣得知自己的儿子王烁跑到渭源县胡闹,给这一方穷苦子民雪上加霜的时候,他心中的愤怒真是空前爆涨。当时如果王烁在他身边,他恐怕真会一剑刺上去!

    现在,王忠嗣带着哥舒翰和几位将军来到了渭源县城中,远远的看着县令和衙差们押着臧昱庆那一伙恶少正在游行。

    县令徐闻志一路高声的喧讲,臧昱庆等人的罪行。

    城中的百姓怒不可遏,一路指责唾骂。更有一些家中女儿吃了他们大亏的百姓,手边捡到什么就是什么,对着臧昱庆等人一阵打砸,很快就让这群恶少头破血流。

    陇西大山自古来就是汉胡杂居之地,民风一向极其彪悍。若非是有众多衙役一路阻拦,臧昱庆一伙能被这些百姓当众撕成碎片,给生吞了!

    “大帅,要不要将徐县令和臧昱庆一伙,带来问话?”哥舒翰在王忠嗣耳边,小声问请。

    “不必了。”王忠嗣心平气和,“乡县之事,我这个节度使大可不必插手。”

    哥舒翰有些意外,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一向嫉恶如仇的大帅,今天居然这么好的脾气?

    连王忠嗣自己都觉得奇怪,面对臧昱庆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恶少,我怎会如此心平气和呢?

    哥舒翰思忖了片刻,又道:“这个臧昱庆冒充二公子招摇撞骗,极大的败坏了二公子的名声,也损害了大帅的声誉。大帅若是没有遇着,还自罢了。既然都已经来了,何不动用节度黜置大权,当众砍了那些几个贼厮,也好为二公子正名,为大帅挽回声誉?”

    “一切自有律法裁夺。王某身为封疆大吏,岂能滥用职权?”王忠嗣答道,“既已涉及私事,那便更不相宜!”

    哥舒翰点了点头,明白了。

    在这若大的一片河西陇右之地,王忠嗣简直就是“至高神”。没人可以挑衅他的权威。同时,也没人可以监管他的权力。

    但是王忠嗣,一向极为自律,从来不会放松自我约束。

    这便是他威望日隆,极受将士与百姓爱戴的重要原因。

    “不必惊动县衙与百姓。既已核实无误,我们走吧!”王忠嗣调转马头,“除哥舒翰外,尔等皆回军营候命。明日我们改道启行,按往常惯例,长趋玉门关再一路往回巡视。此行路途遥远,尔等务必详加筹备,不得有失!”

    “诺!”一众将军抱拳接下了命令,拍马离去。

    只剩下王忠嗣和哥舒翰,以及他二人所带的几名亲随。

    “大帅这么急着走?”哥舒翰道,“大斗军的将士和陇西的子民,都还盼着聆听大帅的教诲。大帅何不,再多留几日?”

    “秋巡冬训,可不是观光游玩。时间紧迫,任务繁重。”王忠嗣淡淡一笑,“若非突然听闻犬子在此胡闹,我今天就该已经离开了。”

    哥舒翰把王忠嗣这一抹难得一现的笑容看在眼中,心中寻思,看来大帅得知渭源胡闹的真相之后,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愉悦了不少!……如此说来,他嘴上骂得虽凶,但其实也是挺在乎二公子的!

    “哥舒翰,随我再登首阳山。”王忠嗣突然道,“适才我真是被犬子气糊涂了,竟然进了玄清观的门,也忘了前去拜会广阳真人。这地方我恐怕难得再来一趟,趁现在还有时间,去了却这一棕心愿吧!”

    “是!”哥舒翰应了诺,突然一阵怪笑,“莫非大帅,还是对二公子和九仙媛不放心?”

    王忠嗣很郁闷,“哥舒翰,犬子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

    “不敢、不敢!”哥舒翰哈哈大笑,“大帅,请吧!”

    王忠嗣和袍泽之间,一向感情深厚亲密无间。像这样的私下开一两个玩笑,根本无关痛痒。

    但他仍旧很郁闷,暗自咬了咬牙:小兔崽子,真是胆肥了!竟敢往老子身上泼脏水,害我被袍泽耻笑!

    ——看我怎么收拾你!

    玄清观中。

    王烁正喝着一杯白开水,突然莫名的被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不对劲啊,莫非是什么凶兆?……王烁擦了擦嘴,真是的,至从穿越之后我都开始变得迷信了。好好的坐在这道观里,会有什么凶兆呢?

    这凶兆啊凶兆……对了,胸罩对大唐的美女来说倒是个好东西,应该挺能赚钱的!

    这时,外面传来一片声音。

    “恭迎师尊出关!”

    王烁走到窗边朝外面一看,大大小小三十多个道人,正整齐的拜在一座宝塔前。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穿着一身八卦道袍,坐在带轮的木车上,正由九仙媛推着车儿,从宝塔里慢慢行出来。

    那就是广阳真人?

    王烁有点啧啧称奇,九十岁的老宅男,除了腿好像有点问题,气色倒是挺不错,还真有一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广阳真人和他的弟子们说了几句话,便让九仙媛推着车子,径直往茶舍这边行来。

    来找我的?……王烁连忙离开窗边,坐了回去。

    片刻后。

    九仙媛推着广阳真人的车子,进了茶舍。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正端坐在榻上的王烁,突然就双手一搭摁到了地席上,弯腰下拜以额贴席,郑重大声道:“俗门弟子王烁,拜见广阳真人!”

    广阳真人和九仙媛都被吓了一跳,这可是儒家“九拜”之礼当中,最为隆重的稽首大礼!

    “公子快快请起,老道可受不起如此大礼!”广阳真人连忙道。

    “天地君亲师,真人受得起!”王烁拜着不起,“家父家母诚心向道,弟子自幼蒙受薰陶,一直都想潜心修习道家学说。今日上山有幸得见真人仙颜,弟子斗胆肯求真人,收我为徒!”

    收徒?

    广阳真人扭头,愕然的看向九仙媛,仿佛是在问:还有这一出,你怎不早说?

    九仙媛那一双睿智的眼睛里闪过一阵茫然,大约是在解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呀!

    王烁拜倒在席榻上,心中一阵暗笑:等你做了我师父,那我的事情就是玄清观的事情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万事都好商量!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还真是把广阳真人和九仙媛给难住了。

    现场气氛凝滞了片刻之后,广阳真人道:“殊音,快扶公子起来。”

    “真人若不答应,在下就长拜不起!”王烁使出了演视剧中常见的,烂俗无比但是百试不爽的“耍赖”杀手锏。

    ——你们连一个清源县的县令都摆不平,我可是轻松吊打渭源县令的王家二公子!

    ——我这样的一个徒弟,收还是不收?

    ——你老人家,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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