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相安无事的相处模式,返途顺利得不可思议,哪怕带了这千来累赘,也没把这支强骑队伍的速度给拖慢多少。

    才十来日,就快抵达许城了。

    燕清心情一好,对恋人就尤其温柔,叫吕布极其受宠若惊、食髓知味之余,悄悄摸地放慢了行军速度,只求让这份难得的柔情蜜意持续久一些。

    这天晚上,吕布舒舒服服地俯卧在榻上,放松了浑身的钢筋铁骨,一脸享受地由他心爱的军师祭酒捶打揉捏肩背。

    燕清为了方便,直接跨坐在吕布那健壮颀长的大腿上,一边按照华佗教他的方法做着推拿按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吕布聊着:“主公这过河拆桥的速度,可有些快过头了。”

    在整个小朝廷都落入自己掌心之后,吕布就懒得跟小皇帝虚与委蛇了,十次召见,都托有事,肯见一两次就算不错。

    刘协对这怠慢的态度却不敢有甚么不满,而是心里忧虑,疑是自己的妄为太叫吕布为难,才招来不快。

    吕布懒洋洋地哼笑一声,对那次的被抱胳膊,感到很是耿耿于怀:“那蠢物险污了布之清白,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燕清手里的动作无意识地停了下来,沉默半晌后,仍然疑心自己兴许是听错了:“清白?”

    吕布忿忿不平道:“布这胳膊,岂是他配摸的!”

    燕清的眼皮蓦然一跳,居然生平鲜有地被逼至无语的境地。

    少顷,他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事情进展如此顺利,离不开马腾的鼎力协助。”

    吕布:“哦。”

    看他显然不感兴趣,燕清只好又道:“有陛下在我等阵中,刘表刘焉那合军进犯一念,就注定不了了之了。”

    刘表原还被刘焉说得有几分意动,在得知吕布如此大手笔,竟然干脆利落地将整个长安朝廷的人马,都给拉到了自己的地盘里后,就没半分做这继袁绍之后的出头鸟的念头了。

    要是刘焉半途撤手,对方远在益州,且安然无恙,他这与吕布治下州郡直接接壤的荆州,岂不就如被盟友公孙瓒的袖手旁观给坑得只能孤军奋战,沦落至一蹶不振的袁绍那般下场?

    反正他与吕布无仇无怨,吕布也暂无力扩张领地,不如继续以逸待劳,等旁的势力沉不住气,联合与吕布对抗时,他再伺机而动,或是趁机偷袭后方,或是参与其中分一杯羹,都有机会。

    吕布敷衍十足地点了点头,心神早已跑到了别处去:“唔。重光这技艺,是愈发精进了……”

    的确精进不少,这才一会儿工夫,就让慵懒的老虎周身发热,兴奋不已地一个翻身,在被翻红浪之间,共赴巫山云雨去。

    而在这姑且称得上是皆大欢喜的迁都之中,处境沦落得很是尴尬困窘的,无疑是父亲忽然成了目无君上的逆臣贼子、皇帝又死皮赖脸跑到吕布势中、调解使命也不了了之的卫队队长马超了。

    第146章 旧事再提

    因马腾不臣之举,刘协连马超那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妹妹马云禄都没留任何情面,又怎么会对连正经的小舅哥都称不上的人顾念旧情?

    在杨太尉领着马超来复命时,刘协刚好看到一言不发的马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还有这一茬在,恨不能当场就把他给拿了杀了,以泄其父谋叛之愤。

    还是杨太尉好说歹说,才暂时拦住了,可刘协也不过是按捺下杀意罢了,对这一家子的反骨,是半句好话,半个好眼也吝于赐予的,满心烦躁地把马超一身职位全部剥夺,再挥退了事。

    马超神色郁郁地出了帐门,也是满肚子火。

    父亲有那般打算,从来未曾想过知会他这个在外的儿子一声,完全没有过顾及,直接就起了事。而他这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进去,为护送杨太尉去往黎阳,可谓是兢兢业业的卫队队长,也被小皇帝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成心怀歹念的异己。

    好端端地,什么也没参与过的他,就落得里外不是人的憋屈了。

    马超怒气冲冲地回到被设为临时住所的屋里,阴沉着脸,不顾往日同僚们若有若无的打量,不一会儿就收拾了一个包袱出来,往背上一背,又去库里取回自己惯使的长抢和铜锤,连半点犹豫都不带地,大步流星地往吕布势下兵营去了。

    在哪儿卖命不是卖?既然都看不起他,他又何必自取其辱,还不如自觅英主,自寻出路了事。

    以他过去还是如今的身份,想长驱直入都不可能,一路奔逸绝尘到兵营门口,不出意外地被小卒拦下,马超因近来已混过脸熟,连自报姓名都不需要,就双手抱臂,斜斜地倚在一旁,等待通报。

    没过一会儿,听得手下兵卒来报的赵云,就步履稳健地出了来,眉峰微聚:“孟起因何而来?”

    马超很是干脆地将长抢往地上用力一放,虽是请求和自荐,那股与生俱来的自信跟傲气,却从简单的动作里轻易透了出来:“虽不比吕、赵二位将军神勇,单凭超这身武艺,欲为一马前卒,于你阵中效力,可还能被瞧得上?”

    赵云默了片刻,面不改色地纠正道:“甚么吕将军?当唤主公才是。”

    不等马超改口,赵云就转身走了,只轻飘飘地撂了句:“随云来。”

    马超暗松了口气,将一身骄气稍稍收敛,不慌不忙地跟在后头。

    马超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尽管到马腾这一代,已一度落魄至要砍柴维生,凭那股血脉,也绝对当得起名门虎子,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经历也颇为敏感。既为朝廷奔走效力过,又是一方诸侯马腾的亲子,最重要的是,他爹还活得好好的,跟吕布刚有过一番交锋。

    以赵云那慎重为上的性格,当然不会因为自己屡次与马超交手的这么点交情,就气血上涌,将这事应下,而是要老老实实地问过吕布意思,才做决定。

    吕布正在主帐里懒洋洋地坐着,一左一右,分别坐着贾诩陈宫,和燕清郭嘉。听完赵云所讲后,他慢慢地抬了抬眼,只往身量挺拔的马超身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扫,就道:“孟起既来,子龙便用。日后这类事宜,子龙自可做主,无需专程过问于布。”

    不过三言两语,就将对赵云的信任重用之意表露无遗,也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赵云眼底掠过一抹感动,铿然抱拳道:“是!”

    随手拎起马超,藏不住意气风发地往外去了。

    吕布忍不住扬了扬唇角,看向燕清道:“子龙身有朝气。”

    燕清叹了一声,也玩笑道:“与子龙孟起相比,吾等皆是垂垂老矣。”

    可惜的是,就如曹操不灭,荀彧等人不宜启用般,在身为隐患的马腾得到妥善解决之前,明知马超能力拔群,也仍是真不好重用的。

    但在马超感到进退两难的时候,选择自己送上门来,他们就没有不理不睬的道理。

    而暂时放在稳重而谨慎的赵云眼皮底下,任谁都感到放心。

    郭嘉听得眼皮狂跳,忍不住拆穿道:“若嘉所记不差,重光的年纪,怕是在座诸位里头最小的吧?”

    “小归小。”贾诩悠然插了一嘴:“也早至成家立业的岁数了。现天子已在城中,宵小不敢妄动;河北刚被击退,五家内讧不休;西凉鞭长莫及,并州势多纷乱,假使单独为战,则不足为患。如此可见,主公治下,定可安歇一些时日,重光不妨趁这大好时机,放冰人上门,解决了这桩大事?”

    陈宫与刘晔皆都一愣,诧异道:“重光竟仍未成婚?”

    燕清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吕布,果然见他面色微微一沉。

    “尚未。”燕清淡定一笑:“大局未定,何以家为?”

    贾诩摇了摇头,打趣道:“重光没得学起那前朝霍将军了?只是女子是待字闺中,你倒好,是待贾帐中罢!”

    吕布已将方才泄出的一点凶险气息给敛得一干二净,慢条斯理地接道:“这也没甚么不好。急甚么?大丈夫何患无妻?凭重光之能,即使公主,也是尚得的。”

    燕清无可奈何道:“清比陛下且长上七、八岁,后宫嫔妃亦无孕者,怎就连那没影儿的公主,也成清的婚娶对象了?”

    众人皆是大笑。

    经这一提醒,谋士们倒是不约而同地想起,比起虚无缥缈的公主,有另外一人,倒更称得上门当户对,年岁正好。

    那便是郭嘉以前常常拿来调侃重光的吕布独女,明年将至及笄之年的玲绮。

    主公忽然以公主举例,莫不是有意暗示,他已预订了最倚重的军师祭酒做自己女婿不成?

    这却刚好印证了,在燕清初下扬州,那场不了了之的结姻后,隐秘流传的一个说法。

    那是当地的世家大族,又是由族长亲自开口,有意将心爱的嫡女下嫁给燕清,却被吕布给横栏一杠子,登时不了了之。

    当时信者不多,只当是个被人歪曲过的趣闻,听听就罢,直到现在,就显得很是玩味了。

    尤其在那事发生不久后,燕清因将刺史宅邸贡献出去做那校舍,就一直借住在吕布府邸之中,除了议事厅与兵营之外,堪称无要事不出门。

    哪怕他的身份随吕布的步步高升而水涨船高,有无数冰人想找上门去,也被凶神恶煞的卫兵给拦在外头了。

    落在有心人眼里,怎么看都是燕清知情默许,放任主公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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