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月笑呵呵的看着韩唤枝说道:“我今天说了这么多话,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点好处?”
    韩唤枝问:“你不觉得能这样和我面对面坐着心平气和的说话就是好处?”
    仆月:“别那么小气,我早晚都是会被你们处死的人,给点好处还能怎么了,反正我也带不走,既然带不走,我当然不会跟你要金银财宝什么的,那些对我没有意义。”
    韩唤枝问:“你想要什么?”
    仆月:“妞儿吧,京中可有善口技者?”
    韩唤枝一怔,然后反应过来:“你想的还真是很美。”
    “唔。”
    仆月笑道:“我都这个德行了,四肢全废,难道你还指望自己动?”
    韩唤枝:“换一个吧。”
    仆月道:“堂堂廷尉府韩大人,还真是小气......罢了,既然没有妞儿,那有没有好酒好菜?”
    韩唤枝回头吩咐了一句:“去备一些酒菜。”
    “要肉。”
    仆月认真的说道:“各种肉,大鱼大肉。”
    韩唤枝:“俗气。”
    仆月道:“要不然咱俩换换位置,我去你那住你来我这住,每天两顿窝头咸菜,我看看你住一段时间之后俗气不俗气。”
    韩唤枝道:“那就给你大鱼大肉。”
    他看了看仆月:“可是大鱼大肉的待遇之后,我希望还能和我聊一些什么,比如刚刚聊到的这些事,我比较有兴趣,如果是关于夜凯的事,我更有兴趣。”
    “那可以有妞儿吗?”
    仆月问。
    韩唤枝摇头:“绝对没有。”
    仆月撇嘴:“好歹我也是个有用的人,就算是阶下囚也是个有用的阶下囚,你们宁人连收买人都这么小气的?严刑拷打对我没有用,美人计最好使,我今天招了明天还想招,你美人计天天使我天天招。”
    韩唤枝:“我就当你是在吹牛。”
    仆月哈哈大笑:“原来坐牢也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快去准备酒菜,准备好了,菜品我满意,我知道些什么就会告诉你一些什么。”
    不多时酒菜上桌,正如仆月期盼的那样,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各种肉,如果是在以前的话这样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肉菜会让仆月觉得腻也真的会觉得俗气,可是现在他恨不得全都吞进去,人果然是会变得,这才关了多久。
    “来来来,韩大人亲自喂我可好?”
    仆月带着些挑衅似的说道。
    韩唤枝拉了把椅子坐在仆月身边:“喂就喂,有什么不好的?”
    他夹了一口菜递给仆月,仆月似乎极享受这个过程,三口菜两口酒,吃的要多美滋滋有多美滋滋。
    酒足饭饱,仆月赞赏的看着韩唤枝说道:“事实证明韩大人这样的才是人杰,韩大人很清楚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什么,我记得以前听人提起过,韩大人这鬼见愁的称号其实名不副实,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韩唤枝放下筷子,往前压了压身子后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吗?”
    “相信啊。”
    仆月道:“这个世界如此之大什么样的人没有,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又不是很少见的类型。”韩唤枝摇头:“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你说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可实际上,刀子嘴是刀子嘴,豆腐心是豆腐心。”
    仆月问:“何解?”
    韩唤枝道:“刀子嘴在说刀子话的时候,你猜在人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的时候,那颗心是刀子心还是豆腐心?”
    仆月皱眉想了想,好一会儿后点了点头:“韩大人的见解深厚,确实如此,刀子嘴豆腐心要分开来看,刀子嘴的时候一定是刀子心,至于豆腐心,那是说完了之后后悔,刀子心才变成了豆腐心,不过是内疚悔恨罢了。”
    韩唤枝笑着点了点头:“所以你觉得我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吗?”
    仆月笑道:“刀子嘴的时候刀子心。”
    韩唤枝往后靠了靠:“所以现在咱们可以聊聊夜凯这个人了吗?”
    “当然可以。”
    仆月学着韩唤枝的样子往后靠了靠,还示意身边的廷尉把他背后的软垫整理一下,他舒舒服服的坐好。
    “因为我以前听心奉月不止一次提到过夜凯这个人,所以我很好奇,我之前一直都在闭关练剑,出关之后第一个让我好奇的人就是夜凯。”
    仆月说道:“我特意去了一趟青衙询问这个人,你知道,那时候我可是心奉月最得意的弟子,青衙的人不会得罪我,所以拿到关于夜凯的档案也就轻而易举,然而即便是青衙中关于夜凯的记录也很少。”
    韩唤枝点了点头:“能想到,如此重要的一个人,其档案当然不会随随便便放在青衙,这么重要的东西,必然在更重要的人手里。”
    “没错。”
    仆月道:“夜凯的详细档案记录在龛罗黑庭手里,本来那是谁也不可能轻易见到的东西,可是后来龛罗黑庭死了,所以他所亲自掌控的东西都交给了心奉月,而心奉月又是一个很懒的人,他才不会自己去整理那么多卷宗档案。”
    仆月笑了笑:“而我又好奇夜凯,所以主动帮忙整理这些东西,然后我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夜凯,居然是渤海王的儿子。”
    韩唤枝的眉角立刻挑了挑。
    仆月道:“当我看到那份卷宗的时候我也很吃惊,虽然渤海人对黑武人充满敬畏,可是渤海往居然把自己的亲儿子送到黑武来做密谍,这确实出乎预料,而且档案中记录着这个夜凯还是渤海王最喜欢的儿子,他把夜凯送到青衙后就对外宣布夜凯不慎坠马而死。”
    韩唤枝道:“渤海王未必没有私心,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聪明有多好的天赋,所以把儿子送到青衙接受最严苛的训练,将来才能回到渤海牢牢的掌握渤海皇权,而且还能通过从青衙学来的东西振兴渤海,最起码对于训练军队有用。”
    仆月点了点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渤海王把夜凯送到青衙确实另有所图,但是渤海王命不好,被你们宁人给灭了。”
    韩唤枝叹道:“之前我还有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渤海人能够有相当于青衙副指挥使的权力,哪怕就算是他是青衙三百年唯一一个考核达到十分的人,黑武人也不可能直接给他那么高的位置,之前你说夜凯给薛城送兵器的时候我也在想,他如何能够让渤海国内也能配合的那么顺畅。”
    他看着仆月说道:“因为他是渤海王的儿子,所以那些渤海人当然会无条件的服从他,尤其是,在潜入宁国之后,其实大批的渤海人选择逃离,真正能执行任务的也就一半人,所以青衙选择了夜凯为副指挥使,这样一来,潜入大宁的渤海密谍都会乖乖听话。”
    仆月点了点头:“所以我猜着,夜凯这个人应该对你们宁人充满了仇恨,如果不是黑武败给了宁国导致他失去了后援,紧跟着宁人又灭了渤海,他应该已经回去继承王位了。”
    韩唤枝起身:“好在宁国提前灭了渤海。”
    仆月:“不然呢?”
    韩唤枝道:“不然我都没有对手玩。”
    仆月:“......”
    就在这个时候方白镜从外边进来,走到韩唤枝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外边来了几个人,说是来投案的。”
    “嗯?”
    韩唤枝问:“投什么案?”
    “重安郡天机票号的案子。”
    江南道,南平江上。
    一艘商船逆着河流往西边前行,宇文小策背靠着船舷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他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可实际上脑子里一直都在思考,一路上都在思考,而让他思考的人不是沈冷也不是孟长安,而是方拾遗。
    手下人走过来递给他一壶水,宇文小策接过来喝了一口,沉默片刻后吩咐道:“派人去山北县,好好查查关于方拾遗的事,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先生。”
    手下人不解:“为什么先生对方拾遗那么感兴趣。”
    “因为他是一个有意思的人,一个会演戏的人。”
    宇文小策道:“我才不相信他真的只是一个小捕头......”
    与此同时,山北县。
    十几名身穿廷尉府锦衣的人骑马进了这个叫苏河镇的地方,镇子不大,一共就二百多户人,所以镇子里的人全都互相认识,他们打听着到了里正的家门口,不多时,里正唐春来急急忙忙的跑出来,点头哈腰的行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廷尉府的人,当然会很紧张,他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往外跑的时候还想着,难不成自己和姚家媳妇的事廷尉府查到了?就那么一次啊,被嫌弃不行就再没有去过。
    廷尉府真是神通广大!
    紧跟着想到不行的事廷尉府也知道了?
    那会不会报告给陛下,那岂不是连陛下也知道他不行了?
    为首的廷尉府队正问他:“你们村子里以前有没有一对母子,是从南山县搬过来的,在你们这住了十年左右。”
    “有!”
    唐春来立刻就想了起来:“真的是可怜人,她家男人是南山县的捕快,因为错案冤死了,女人带着孩子跑到外面镇子里住下来,也没有再嫁,孤儿寡母的生活,大概七八年前吧,还是六七年前,记不太清楚了,女人病重不治死了,那个小伙子埋葬了他母亲之后就走了,说是回南山县。”
    廷尉府的人问:“是叫方拾遗吗?”
    “还真不知道那孩子大名叫个啥,总是听到他母亲喊他小名叫磊子磊子的,我一直都以为那孩子叫什么磊呢,姓苏没错。”
    廷尉府的人点了点头:“那母子在这村子里可有相熟相好的人家,带我们过去问问情况。”
    唐春来问:“那小伙子是犯了什么事吗?”
    “不是,他要升官了,只是例行调查,每一个要升迁的官员家里都会被调查一下。”
    “升官了?”
    唐春来一怔:“他升什么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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