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被砍翻了一地,长安城内亦有风雨,廷尉府的高手在内阁首辅赖成赖大人的府里抓到了两个贼人,怀揣兵器,藏身在厨房后边的备用水缸之中。
    廷尉府。
    千办安相同从京畿道办案归来,韩唤枝手下的人总算是又回归了一位,这位千办就是当初宋谋远从南疆逃回云霄城的时候,过牧屿关买了一匹骡子而暴露,因为他买骡子觉得事情不对劲而向廷尉府送消息的守军校尉。
    前阵子京畿道绿林客闹事,安相同带人去办案,前后走了已经有半年多。
    廷尉府留下了戚散金,安相同回来,可韩唤枝的眼睛太毒,一眼又相中了长安城启泰门巡城兵马司的校尉,昨日里这校尉处置了流云会与绿林客之间的争斗,这事处置的在韩唤枝看来漂亮至极,所以特意把人也找了来。
    此时此刻,在韩唤枝书房里,除了远赴平越道的千办方白镜之外,其他人都在。
    刚刚来的戚散金,启泰门校尉许落印,千办方白鹿,千办聂野,千办安相同,五个人站在那等着韩唤枝交代。
    “许校尉。”
    韩唤枝看向许落印说道:“我问过巡城兵马司的将军,他说你已经一连三次向他请战,要去北疆?”
    “是。”
    许落印垂首道:“回韩大人,卑职确实有心去北疆。”
    “我能帮你去。”
    许落印的脸色一喜:“多谢韩大人成全!”
    “不过我有条件。”
    韩唤枝道:“我自然不能给你们巡城兵马司的将军下令,我没有那个权力,但我有从各军抽调人员补充至廷尉府的权利,校尉以下人选,各军不得截留,我昨日就已经去过巡城兵马司和你们将军谈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廷尉府的人了。”
    许落印刚要说话,韩唤枝摇头:“你听我说完......我没办法让你直接去北疆,那么把你调入廷尉府就是最好的办法,到了廷尉府,你想去北疆我可以成全你。”
    许落印有些失落:“可进了廷尉府,就没办法去战场上杀敌了。”
    韩唤枝道:“你从巡城兵马司自己挑一队人来,我全盘接受就是了,然后你带着这队人一直往北,暗中保护沈冷将军的夫人沈茶颜和另外一个名为云红袖的女子,务必保护她们安全到达北疆,到了北疆之后,你可留在北疆把千办耿珊替换回来。”
    他起身走到许落印面前:“你应该知道,在前线战场上,我廷尉府的人从没有过落于人后,厮杀亦然。”
    许落印立刻肃立:“我愿意!”
    韩唤枝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准备一下吧,我给你半天的时间把人选齐,廷尉府里实在也抽掉不出人手给你了,只能靠你自己去选,下午就出发,你应知道,沈冷的夫人沈茶颜也是珍妃娘娘的义女,贵为郡主,那些绿林客就是冲着她们去的。”
    “卑职,不计生死也会保护郡主她们到达北疆。”
    “我信你。”
    韩唤枝道:“我从没有怀疑过大宁的军人。”
    许落印心中激动,啪的一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韩唤枝又看向戚散金:“我也问问你,是想去北疆长长见识,还是暂时留在长安城养伤?”
    “想去北疆,但......”
    戚散金道:“那些谋害我师父的歹人还没有全都伏法,我不能离开,待将这些歹人全都杀了,卑职也想去北疆看看。”
    “方白鹿,你继续带着他去查那些绿林客,给你们权利,这些绿林客不用抓回来。”
    方白鹿和戚散金同时肃立:“遵命。”
    三个人先后领命而去,屋子里还剩下聂野和安相同。
    韩唤枝道:“先跟我去审审那两个从赖大人家里抓回来的刺客,然后你们两个分头行事,一个去书院,带人暗中保护老院长,一个还得去一趟京畿道,死死的盯住甲子营。”
    刑房。
    韩唤枝迈步进门,看了一眼被挂在墙上的那两个刺客,都被泡的肿了,被抓过来已经一个多时辰还也没有好多少,看着倒是有几分凄惨。
    “谁指使你们去杀赖大人的。”
    韩唤枝坐下来问了一句。
    其中一个刺客摇头:“没,没人指使,只是想进去抢些银子。”
    韩唤枝嗯了一声:“把他摘下来再泡水里去,他喜欢在水里泡着就成全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把人拎出来,一直泡着就是了。”
    廷尉们上去把人从墙上摘下来,那人吓得哭爹喊娘:“大人大人,求大人饶命啊,真的不敢再泡了......”
    韩唤枝摆了摆手,廷尉们押着人停下来。
    韩唤枝问:“再问一句,谁指使你们去赖大人府里的。”
    “我不认识......”
    被吓坏了的那个刺客声音有些发颤的回答:“在城东的榆林当铺,我们得到消息,然后大当家安排我们两个偷偷潜入赖大人家里藏着,赖大人家里不大,那么大一个首辅大学士,家里小的好像寻常百姓家,我们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可藏,只好藏身水缸之中,想着晚上等赖大人回来,赶紧把人杀了赶紧走,万万没想到......”
    这家伙一脸凄苦:“一藏就是三天两夜,再泡下去我们俩就得泡死了。”
    这两个家伙,真的是不知道内阁那些大人们有多忙,大部分人三五天不回家是常事,如首辅次辅,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也是常事。
    “先关了吧,带人去榆林当铺。”
    韩唤枝吩咐了一声,起身:“关到水牢里去。”
    那两个家伙都快疯了。
    “今天什么日子了?”
    韩唤枝问。
    “九月初五。”
    聂野回答,然后问:“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韩唤枝摇头,总觉得心神不宁:“没事,只是忘了日子。”
    北疆,别古城。
    九月初五。
    这是别古城被四面猛攻的第九天,八月二十五,大宁北征大军在武新宇的率领下猛攻野鹿原,八月二十六,黑武汗皇桑布吕的三十万大军和国师心奉月的大军开始两面猛攻别古城。
    到今天已经十一天了,这十一天对于别古城的宁军来说,每一天都是行走在地狱边缘。
    北城,一身是血的沈冷终于有空可以坐下来休息片刻,黑武人的攻势被压了下去,可是谁都知道,下一次攻势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来。
    十一天了,大军携带的兵器甲械消耗速度快的惊人,羽箭的储备已经不多,一开始觉得黑武南院大军精锐不好应付,打起来才发现,心奉月带来的军队根本就不怕死,这些心奉月的信徒像是被洗了脑,心奉月告诉他们,战死不是战死,而是获得了晋升天国去见月神的资格,他得到月神的旨意,月神告诉他,别古城是通向天国的通道,而宁人是妖魔,杀妖魔而死将会得到月神的接见,赐每个人永留天国得享极乐的权利。
    这些黑武剑门的忠实信徒真的就会相信,宁军不是来攻打黑武的,而是得知了别古城有通向月神宫的通道,所以才会来这里,宁人要去攻打月神宫,这种如此胡扯的话他们深信不疑,为了保卫他们的月神,他们真的是不惧死亡。
    这些人冲击阵地没有黑武南院边军那么有效,但他们持续力更久,不怕死的人一层一层的扑上来,没有什么战术可言,就是一个劲儿的往前猛攻。
    别古城太小了,放不下十万大军,所以别古城外有第一层防线,是靠堆积起来的砖石沙袋形成的几道矮墙抵御黑武人的冲击,十一天了,外线防御被攻破,宁军退守到了别古城下的第二道防线。
    这道防线再被攻破,黑武人就会直接进攻别古城,以别古城的城墙高度来说,挡住黑武人的猛攻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从前两天开始,宁军将领们就开始劝陛下率领骑兵突围出去,可是陛下只是不答应,陛下很清楚,此时此刻他若是带走所有骑兵,剩下的宁军很快就会被黑武人全都杀死。
    “朕与将士们共存亡,不必再劝。”
    皇帝这一句话,掷地有声。
    沈冷靠在土墙上看了看远处,尸体已经铺满了大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血,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战场上,风都吹不散。
    十一天,宁军北线这边已经损失兵力一万五千余,南线怕是也不会少什么,虽然黑武人损失的兵力最少是宁军的两倍以上,可这样的消耗最终也是宁军支撑不起。
    守军损若是已经有近三万之数,黑武人的损失最起码已经有了十几万,这样的战场,就是地狱。
    可这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最初的预计,宁军损失的速度之快让每个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照这样打下去,再有两天第二道防线就会被攻破,宁军不得不撤回别古城内,而最多七天之后,羽箭就会用完,没有了羽箭,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和黑武人在城墙上每一寸每一寸的争夺。
    每一寸都会死人。
    就在这时候楚剑怜出现在沈冷面前,看起来一样的疲惫,肩膀上还有一支弩箭在。
    “楚先生?!”
    沈冷一惊:“你去了黑武人的大营?”
    “昨夜去了。”
    楚剑怜似乎并不在意肩膀上的伤,在意的只是没有收获。
    “靠不近身。”
    他摇头:“心奉月的大帐周围,无论日夜,都有数千人围着,他知道我在这。”
    楚剑怜看向沈冷,第一次,在他的眼神里也出现了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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