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县出大事了,自己也摊上大事了……这是江宇清的判断。
    死了五个驿卒,再加上驿站的粮食被盗走,这已经不是疏通关系砸银子就能摆平的了。
    对于雍西现在的局势,江宇清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如今雍西的主要任务是维持稳定,特别要防备贼人作乱,为此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联合发了布告。
    而这份布告,平日里还可以等闲视之,可现在这事发生后,就成了勒在他脖子上的绳索。
    “大人,锦衣卫的人来了!”
    这已是事发后的第二天,江宇清才把驿卒们的尸体收敛,安抚了死者家属的情绪。
    可还没等江宇清松一口气,现如今锦衣卫的人又来了,这让他只想要吐血三升。
    “让他们先等着,我县衙的事与他们有什么相干!”江宇清极其不耐烦道。
    前来传话的是师爷,站在师爷身旁的则是北山县衙坐堂校尉,只听这校尉提醒道:“江大人,外面来的可是我锦衣卫的副千户,您确定不出去迎迎?”
    锦衣卫的副千户来了,如果说方才江宇清还是心感不安,那现在他直接就绝望了。
    锦衣卫的副千户,这个级别已对他有极大威胁,便是直接踹掉他的乌纱帽也并非不可能。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江宇清心中安慰自己运气不会那么差。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他确实得迎出去,毕竟他理亏在先。
    可当他才踏出二堂大门,便见外面进来了一大队人,被环绕在中间的是一位身着紫色官服青年锦衣卫官员。
    陈啸庭腰间挎着刀,此时手里还拿着马鞭,看样子他是骑马来的。
    此时的他脸色阴沉,数十名校尉随同一起涌进了县衙内,让县衙里变得极其拥挤。
    “让开,都让开!”校尉们大声呵斥,把县衙内的吏员都当做老鼠。
    虽然没见过陈啸庭,但江宇清通过他的年龄,还是猜出了他的身份。
    雍西千户所来了位京城的钦差,即便江宇清消息没那么灵通,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原来是陈千户大驾光临,江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江宇清笑着上前道。
    作为文官,能够主动向陈啸庭示好,在江宇清看来自己已把姿态放得很低。
    可陈啸庭却没领情,只见他停下脚步,对站在离自己三步远的江宇清道:“听说你们北山县丢了东西,而且还是军粮?”
    一听陈啸庭这质问的语气,江宇清就感到极其不妙。
    绝不能把事情向锦衣卫托底,即便对方已经知晓了真实情况,江宇清也会选择含糊其辞。
    因为这事,只能交给布政使衙门或是巡抚衙门来处理,江宇清才会不那么惨。
    陈啸庭这位钦差过来的,让江宇清的回答必须要慎重,
    所以他便答道:“陈大人,这事您听谁说的?粮食是丢了些,但我们已经派人在查,想必要不了两天就能把人追回来!”
    但他这话才说完,便听陈啸庭又问道:“你们县衙下辖的石坝驿,是否有驿卒被杀?”
    看来真是什么都知道了,难道是坐堂校尉传的消息出去?江宇清于是往身后瞥了一眼。
    可事情才发生两天,即便坐堂校尉探听到了消息,传回去也需要两天时间,陈啸庭怎会这么快就过来问罪?
    此时他已顾不得想那么多,既然已经决定要隐瞒,那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于是江宇清便道:“陈大人,这是绝无仅有的事,至少在下还未收到此等消息,也不知是谁胡乱嚼舌头……”
    江宇清才把话说到这里,只听陈啸庭语气凌厉道:“那你打算还把事情瞒到什么时候?”
    陈啸庭火力全开之下,杀意犹如一堵墙逼向了江宇清,让他忍不住要往后退。
    “陈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可没有隐瞒什么!”江宇清硬着头皮道。
    此时的他就如沧海中的一叶小舟,面对狂风巨浪飘摇不定,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可他这话更是惹恼了陈啸庭,既然是今天就是来问罪的,陈啸庭也就丝毫不客气了。
    只见他扬手挥鞭,直接向江宇清所在方向甩去。
    鞭花儿乱舞,犹如一道箭射向江宇清,将他头上的乌纱帽打落在地。
    江宇清不由楞在原地,此时他感觉头上凉飕飕的,一股寒意从心底升了起来。
    陈啸庭对自己动手,还打落了自己视若至珍至爱的乌纱帽,这是半点儿面子都没留给他。
    而这一幕,也被县衙中的吏员们看在眼里,此时他们惊掉了下巴。
    知县大老爷的乌纱帽,被锦衣卫的鞭子打落了,这是要不死不休的局面啊!
    此时,江宇清心头也生起了火气,不管是求活还是为了面子,此时的他都绝不能视弱。
    只见他缓缓弯下腰去,将纱帽捡到了手中后,才对陈啸庭道:“陈大人,这纱帽是朝廷所赐,你将他打落在地……将朝廷,将皇上置于何地?”
    被一个县令这样问话,陈啸庭不由觉得好笑,于是他直接无视道:“五个驿卒被害身亡,用作周转的军粮被抢,你却想要掩盖真相……你就是如此为官?如此为朝廷守牧地方的?”
    陈啸庭气势更足,也更衬托了江宇清方才说话的苍白无力。
    “本官早就有言在先,让各地无比清查四下,务必严防死守,以防白莲教反贼作乱……”
    “各府县都做得很好,偏偏你这里出了大事,你说这是不是你的罪过?”陈啸庭的怒火逐渐升高,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火浪。
    江宇清哑口无言,此时的他只希望事情早些平息,所以他干脆不说话了。
    但陈啸庭是来杀鸡儆猴,又岂会因为鸡不叫就不杀。
    于是他直接说道:“既然你无能,那这知县也就别干了!”
    说完这话,就在县衙众人惊愕的目光下,陈啸庭冷声道:“来人,解去他官服印信,将其带回千户所受审!”
    直到陈啸庭把话说完,悲愤已久的江宇清才暴怒道:“我是朝廷命官,皇上亲授的进士出身,七名知县……你无权将我革职下狱,你这是僭越,是欺君之罪!”
    对此,陈啸庭只有冷笑,就连话都懒得说。
    且不说他是钦差,即便他只是锦衣卫的副千户,在有怀疑的情况下,也可以暂时解除江宇清的职务,将其押回千户所大牢受审。
    所以,任由江宇清叫嚣,他还是被两名校尉控制住,又有几人上前脱掉了他官服,然后搜走了他的官印和纱帽。
    “快来救本官,你们都瞎了,他们这事要造反!”江宇清扫视站在四周的手下。
    但在这关键时刻,平日里对他唯命是从的吏员和衙役们,此时一个都没动。
    这使锦衣卫办事,而且还是位副千户亲自带队,可没人敢帮江宇清强出头。
    “你这是僭越,本官不会放过你们,巡抚大人也不会坐视不管,你会遭报应的!”江宇清瞪着陈啸庭道。
    于是,在校尉们押着他经过身旁时,陈啸庭狠狠的甩了一耳光过去,然后世界就安静下来了。
    接下来,他会借助江宇清来做文章,好好的给雍西各处官员张张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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