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千户大堂出来后,周文柱和刘世安都很平静,而在他们后面陈啸庭等人也都跟了出来。
    这时刘世安则道:“周大人,你我今日都纳了投名状,咱俩都可以安心了!”
    所谓纳了投名状,是指他两人都把何兴宏得罪了,表明了要将其架空的态度。
    这时周文柱说道:“往后……就各凭本事了!”
    刘世安便答道:“那是,那是……”
    就这么简单说了几句,他二人便各自转身离开,后面从千户大堂内出来的众人,也都跟着各自大佬离开。
    陈啸庭追上周文柱脚步后,便在一旁道:“大人,我看新来这位何大人,不还是轻易放手的人!”
    否则的话,何兴宏就该清楚现在的局面,他根本没有掌权的可能,但偏偏他在千户大堂上又废了那么多话。
    周文柱并不回头的,平静答道:“他这一把年纪,若是弄得下不来台,怕死会羞愧而死!”
    也就是说,周文柱对此并不担心,并对自己对手下的掌控力很有信心。
    而在另一边,何兴宏在生了闷气之后,也只能依靠唯一留下刘少志,并向他询问了千户所的有关情况。
    堂堂千户,却只有一个不受重视的总旗汇报情况,何兴宏此时已经觉得羞愧。
    好在他也活了大半辈子,所以不会意气用事,首先他得先弄清楚千户所的情况。
    两人问对了大半个时辰,何兴宏才把千户所内具体势力划分搞清楚,也让他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清晰的认识。
    而且,这还只是千户所的情况,下面哪些百户站那边,何兴宏仍然不清楚。
    但这方便的消息,就不是刘少志能说清楚的了,因为他和下面百户接触确实不多。
    “刘总旗,往后本官就得倚重你了,好好干……本官绝不会亏待你!”何兴宏郑重道。
    可即便是如此郑重许诺,刘少志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对何兴宏都没什么信心。
    又是一番闲扯,在将刘少志所知道的彻底榨干后,何兴宏才让其离开。
    而何兴宏本人,则在家仆的陪伴下,离开了让他生厌的千户所。
    既然是调任雍西,那在这里何兴宏自然要暂时安家,在五天前他儿子就已经过来筹备此事。
    其实这种事情,正常情况下该雍西千户所这边操办,可谁让何兴宏是空降过来的,所以只能靠自己家里人。
    坐上了停在千户所外的马车,何兴宏在家仆的护持下,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感到自己府邸外。
    这是一处三进的院落,不大也不小,反正何兴宏和他儿子何友源住足够了。
    当何兴宏下车后,便看见儿子何友源等在台阶上,见到他下车立马迎了出来。
    “父亲,宅子已经收拾好了,保证父亲住得舒心!”何友源搀着何兴宏手臂道。
    他们何家在闽南时,依靠各种法子搜刮了不少钱财,自然能轻松在雍西置办豪宅。
    何友源笑意洋洋,谁知何兴宏却冷声道:“舒心?我看闹心还差不多!”
    说完这话何兴宏就甩开了儿子,然后直接往宅子大门里去,何友源虽然不解但还是立马跟了上去。
    当他进来屋子后,只见老爹已经坐在了正厅上首位置,此时已有婢女从外面端了茶进来。
    这婢女被何友源拦下,然后从她手中接过茶杯后,便挥手让其退下。
    端着茶杯来到父亲身边,已经三十好几的何友源,像个孩子般道:“父亲,先喝茶消消气!”
    何兴宏只是生闷气,却不是对儿子有不满,于是他将茶杯接到了手中,在何友源注视下茗了一口。
    “父亲,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怎惹得您如此生气?”何友源平静问道。
    虽然不太好意思说,但何兴宏还是道:“还能有什么事,雍西千户所那些人实在太无礼了,居然如此怠慢为父!”
    听到这里何友源不由皱眉,于是他问道:“怠慢?您是正牌千户,他们总得给您几分面子吧?”
    何兴宏将茶杯放在一旁茶几上,却抚额道:“咱们还是小看这些人的胆量了,今日为父初到升堂,他们就给了为父个下马威……”
    随即何兴宏便把刚刚在千户所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听得何友源脸色非常难看,直接嚷着要去找这些人讨个说法。
    当然这些都是意气之话,最后只听何友源道:“父亲,这些人如此张狂,我看您直接向镇抚司上报,那周文柱和刘世安自然会遭惩处!”
    谁知这话才说完,何兴宏就道:“让你做事多动脑子,你看你想的都是些什么办法!”
    何友源连忙低下了头,一副听从教诲的样子。
    只听何兴宏道:“我若真将此事上报,到时候折的只会是为父的颜面,周刘二人反倒会毫发无伤!”
    “镇抚司那边,要的就是让这周刘二人斗起来,他们只关心最后斗赢的是谁!”
    说道这里,何兴宏不由叹息道:“为父被派到这里来就是当锅盖的,来盖住雍西千户所这口煮沸的锅!”
    “镇抚司的人只在乎锅里的水谁沸得更厉害,却不会在意咱这锅盖的感受!”
    听到这些话,何友源总算明白了自己老爹的处境,于是他阴沉着脸道:“也就是说,父亲您到这雍西来,注定是要受气的了!”
    何兴宏再度端起了茶杯,满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让何友源的心都凉了大半。
    要是自己父亲无法掌权,那么在雍西这边就很难铺开家里生意,这对他们来说将是极大损失。
    但损失些钱财,何友源也能接受,毕竟在闽南老家他们已经挣了足够多的钱。
    于是何友源便道:“父亲,既然咱掌不了权,那干脆就随他去吧!”
    “您老平日也不去那衙门,就在家里钓钓鱼逗逗鸟,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可听了这番话,何兴宏却无奈道:“你以为老子怨气去跟那些人闹心?还不是为你以后的前程,为父才会如此劳心费力!”
    说道这里,何兴宏语气变冷道:“镇抚司那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把你爹我摆在了雍西这炉子上烤!”
    “但你有没有想过,等你爹我退下来后,你补缺的事该怎么办?”
    “是去闽南补缺?还是在雍西不缺?若在雍西,如何保证你能补实缺?”
    如今何兴宏正式调任雍西,何友源想去闽南补缺就很困难,所以很大可能他要在雍西补缺。
    现在情况是,无论在那个地方等待补缺的人都比较多,这就牵扯到一个排队的问题。
    所以,要想直接补上实缺,就需要手里能有交换的筹码,所以何兴宏必须要揽权。
    就如同当年,千户刘长明和沈岳达成交易后,才能让其子刘思勤补上掌刑百户的缺。
    就在何友源深思之际,何兴宏叹息道:“所以,你爹我不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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