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洛阳南门踏上官道,马队在冰天雪地中一路向北,走了几近百里,方才在一处山坳地带停歇下来。
    这片山坳避雪躲风,护卫骑士全都来自军中,对于安营扎寨自然不会陌生,从货车上卸下军帐等物,不消片刻,几座军帐已是犹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了雪地当中。
    其后,骑士们开始备置晚膳,大半个时辰之后,五头烤羊、一大锅羊肉汤,在外加一叠厚厚的麦饼已经准备妥当,直看得劳累了整整一天的崔文卿大觉饥饿难耐。
    盘坐在篝火旁边,崔文卿与苏轼短刀剁肉,大碗喝酒,吃得是不亦乐乎。
    反观宁贞,却是怀抱那把须臾未曾离身的长剑,默默然的喝着羊肉汤,对于崔文卿和苏轼的谈笑置若罔闻,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是漠不关心。
    见到她这般模样,崔文卿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走到她旁边坐下,微笑发问道:“宁护卫,怎么?这么一言不发,难道你一路上都要和我板起个脸不成?”
    宁贞看也不看他一眼,边用手撕扯着麦饼,边淡淡开口道:“崔大人,我的职责是护卫你的安全,至于其他事情,还请你不要多管。”
    崔文卿笑嘻嘻的言道:“既然你此行是为了我的安全,那好,就你整天这样板着脸看我,我自然会心情不高兴,心情不高兴就容易生出疾病,而生出疾病自然危害安全,所以说啊,如果你能够多笑一笑,那我就非常安全了。”
    听罢崔文卿一通歪理,旁边正暗中聆听他俩谈话的苏轼再也忍不住了,“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宁贞娇靥微不可觉的红了一下,怒声言道:“崔文卿,你今天讨打是不是?”
    见她快要发飙,崔文卿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皮,讪讪言道:“不笑就不笑嘛,这么凶干什么?算了,我还是去和苏兄坐一起为妥,免得一不小心就被你气死了。”
    宁贞眉峰猛然一挑,冷着脸还想再说,却见崔文卿已经离开,只得将满腔怒火压回了胸腔。
    待他们美美的饱餐了一顿之后,骑士们安排了值夜的岗哨,其余人全都进入营帐中呼噜呼噜睡去。
    居中营帐乃崔文卿单独居住,大概三尺长宽不算太大。
    里面安放着一张简易的行军榻,另外便是一张办理公务所用的案几。
    崔文卿自然没心情坐在案几前翻看行军地图,在他看来,有擅长行军的护卫校尉领路便是可以,何须他外行指导内行,徒增麻烦?
    目前离入睡还有些许时间,他吩咐一名少年军仆烧了一大锅热水,然后将热水装入木桶之内,准备沐浴一番,洗去路途风尘。
    干脆利落的将衣服脱下,虽则在帐篷之内,然崔文卿依旧冻得直发抖,不容多想之下,他连忙抓起木桶内的葫芦瓢,舀上一瓢热水便当头浇下。
    霎那间,一片温暖的水流陡然流遍了身子,还未等崔文卿大感惬意,那温暖之感却又陡然升温,竟是突然变得滚烫无比,惊得他当场便犹如猴儿般上串下跳,嘴中失声大叫了起来:“我擦,烫死我了!”
    旁边帐篷,宁贞正要准备休息,突然听到崔文卿惨叫之声,一句“什么死我了”的惊叫也是传入了她的耳朵,顿让她为之色变。
    不容多想之下,宁贞连外套也没有穿上,一把抓起搁在枕边的长剑,穿着亵衣就朝着崔文卿所在的帐篷掠去。
    不过两三息之间,她已经来到了帐篷门口,本欲出言询问,却见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帐篷内上串下跳,似乎遇到了什么危险。
    见状,她美目一凝,腰间长剑陡然出鞘,娇叱一声冲入了帐中。
    剑锋凌厉,破帐而入,可见帐内灯光明亮,一个光溜溜的身子正站在其中,上上下下非常清晰。
    陡然之间,满脸警惕慎重的宁贞仿若被闪电击中,整个人瞬间就呆愣在了当场。
    她傻乎乎的望着神色惊讶还夹杂着几分恐惧之色的崔文卿,嘴巴大张几乎可以塞得下一枚鹅蛋。
    两人就这么目瞪口呆的对视片刻,猛然之间,两声凄厉的尖叫同时从两人口中发出,当真声震云霄。
    宁贞羞愤欲绝,直接吓得丢掉长剑,双手捂眼愤怒斥责道:“崔文卿,你这登徒子居然不穿衣服?!”
    慌乱之中,崔文卿忙用葫芦瓢捂住了身下关键部位,猫着腰挡着屁股模样说不出的狼狈,哭笑不得的反诘道:“我勒个擦!谁人洗澡的时候会穿上衣物,你丫神经病吧!而且还是一个变态偷窥狂!大齐女流氓!”
    宁贞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面颊红如火焰燃烧,来不及解释,嘤咛一声已是捂着脸跑了出去,连掉在地上的长剑都不要了。
    崔文卿好气又是好笑,暗忖道:这下可好了,崔大爷这次居然被这妞儿看了一个干干净净,算是还了欠债。
    想到这里,不仅摇头失笑,暗骂了将洗澡水烧得这么烫的军仆几句,又开始洗澡起来。
    另一面,宁贞飞步冲入自己的帐篷之内,依旧是面如红潮,芳心乱跳,剧烈的喘息不止。
    她虽则已经为官多年,然却还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何曾见过男人的果体。
    今夜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实在给她无以伦比的强烈震撼,使得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犹如生在不切实际的梦中。
    然而,刚才那令她心惊肉跳的场景却是无比的清晰,恰如挥之不去的烟雾般久久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虽则是因为误会,然想到乃是自己主动闯入崔文卿的帐篷,宁贞便感觉到俏脸阵阵发烫,悲声一句“真是羞死了!”便将头埋入了棉被当中,犹如一只害羞的天鹅般,再也不愿意出来。
    翌日上路,宁贞脸上神色依旧冰冷,然双颊依旧是红扑扑的,望向崔文卿的眼神中也是有着几分躲避闪烁。
    见她如此模样,崔文卿大觉郁闷,暗忖道:明明是哥被她看了一个精光,吃了大亏,她怎么表现得像我轻薄了她一般,夫子说得对,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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