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到时候两人齐刷刷地往夜放跟前一站,一个朱环翠绕,雍容华贵,一个粗手笨脚,好似乡野村妇,高下立现。
    还好,她花千树丽质天生,还比那谢心澜年轻了几岁,这就是资本。
    摄政王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暗中贿赂他的官员也不知道有没有,但是这份家当应当还是禁得住自己挥霍的。
    花千树在府里说话挺好使,从管事那里支取银子,管事非但没有推三阻四,反而还举一反三,将珍宝阁里的钥匙都给了她,簪环首饰随意挑拣。
    这是当家做主了吗?她一时间有些沾沾自喜。
    几乎是折腾了多半个下午,原本以为会明日回府的老太妃,竟然收到消息之后,便慌张地回了王府,而且是一路快马加鞭,下车的时候,都颠簸得手脚酸软,必须靠梁嬷嬷搀扶着。
    随行一起回来的,还有鸾影。
    周烈倒了之后,夜放便为鸾影父亲平了反,她也得了自由身。只是一段时日的尼庵生活,不知道是不是令她有点看破红尘,竟然不愿意重新回到俗世之中,而是选择了继续留在尼庵,陪着老太妃。
    老太妃如今身子大不如以前,跟前一直是她与梁嬷嬷伺候着,所以,听闻消息之后,她也跟着一同回了京城。
    夜放与花千树得了下人通报,便立即带着花生赶去府门口迎接。
    老太妃颤颤巍巍地直接就向着花千树与花生扑了过来,未到跟前,便老泪纵横,嗓子眼里都哽咽了:“我的儿,这些年里,可让你们娘儿俩受苦了!”
    花千树慌忙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然后想要跪下请安,被老太妃一把拽住了,抱头痛哭。
    “你个傻孩子,可心疼死母亲了。当年怎么就一声不响地走了呢。让母亲这些年里好生挂牵。还好苍天有眼,我吃斋念佛,每日里诚心祈祷,菩萨听到了我这老婆子的心声,让你们母子平安。”
    花千树只觉得老太妃肩膀,身子都在颤,老人是情真意切。她慌忙轻拍她的后心:“母妃如何只顾着感伤,不抱抱您的金孙么?”
    老太妃这才松开花千树,掏出帕子抹一把眼泪,弯腰看自家孙子,顿时就破涕为笑,合不拢嘴。
    小花生不消花千树吩咐,便脆生生,甜滋滋地叫了一声:“祖母。”
    然后像模像样地跪下来给老太妃请安。
    就一声祖母,就已经令老太妃顿时笑逐颜开,心里仿佛是吃了纯蜂蜜,齁嗓子的甜。
    “我的乖孙子啊!”她颤抖着手将小花生又搂进怀里,只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的胸膛里一般:“真好,真好,可想死祖母了。”
    小花生抬起肉呼呼的小手,极认真地给老太妃擦眼泪:“花生也想祖母了。”
    这个小马屁精,这拍马匹的功夫倒是信手拈来。
    偏生老太妃就是吃这一套,金孙简简单单的一句马屁,将她哄得心花怒放,左右端详,是怎么也看不够。
    “花生,这个名字好,就要一世长生。”
    小花生“叭”就朝着老太妃脸上来了一口,好像终于找到了知音一般:“祖母最聪明,别人都笑花生的名字不好听。”
    老太妃这叫一个欢喜,对着花生就赞不绝口:“看这眉眼,跟放儿小时候多像,还有这股伶俐劲头,活脱脱地随了他娘亲。还有看这手脚,将来一定是高个子,就像他父亲一样伟岸。还有这身上的肉,好结实,捏都捏不动......”
    梁嬷嬷跟在身边,也是发自于内心的欢喜,随声应和。
    反正,小花生身上就没有一处是她们不满意的。
    只是这眉眼,好像是随了他娘,那股刁钻,才是随了他爹吧?
    小花生一直眼馋别的孩子有祖母祖父疼爱,如今终于如愿,腻在老太妃身边,装得那叫一个乖巧。
    鸾影看向花千树,冲着她微微福身行了一个请安礼。
    花千树微有诧异。依照鸾影一板一眼的规矩,见了自己,不跪地请安,反倒只是行了一个请安礼,看来,这五年里,她经受佛法洗礼,已然脱胎换骨。
    花千树微微一笑:“回来了?”
    鸾影颔首:“五年没见,有些想你,所以也冒昧地跟着一同回来了。”
    如今夜放已经给了她自由身,也不再是王府的姨娘,所以,她重回王府,算是做客。而且这巧妙的“冒昧”二字,倒是先自觉地向着花千树挑明了自己的心思。
    她其实一直都冰雪聪慧。
    花千树笑着道:“我也想你,即便你不回来,等到有空暇的时候,也要去找你,也好让你点化点化我。”
    鸾影知道她是玩笑:“若是王爷知道我要点化你脱离红尘,怕是要平了我的容身之处。”
    两人相视一笑,便觉得有旧日光影在眼前浮动,五年,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大家有说有笑地回了王府。
    老太妃如今得了孙子,那尼庵里的佛经也荡涤不了她心里的激动,一时半会儿自然是再也没有回去的打算。所以,将一应行礼,与日常诵读的佛经全都带了回来。
    鸾影原本只是想看一眼花千树,反倒被强行留了下来。
    她正是如花似玉的大好年华,老太妃心疼她,不愿意她在尼庵里就此葬送了大半生。也就扯着这个由头,让她留在府里。
    祖孙天性,小花生与老太妃一见面就亲得不得了,反而冷落了花千树这个娘亲。
    第二日,花千树带着花生备下了香烛祭品,到父母墓前祭奠了一番,午时用过午膳,歇息片刻,也就开始筹备进宫赴宴。
    饶是隔了五年,花千树这梳洗装扮的手艺一点都没有生疏。
    夜放晨起上朝的时候,照旧应当是烟色长衫,她便略有心机,挑选了一袭紫纱烟萝裙,搭雪色绫罗衬,挽宫妆凤尾髻,金步摇,明月珰,额间点牡丹妆。双眉如裁,斜飞入鬓,眉梢高挑,眼尾描画几点金箔,巧点绛唇,抿一点唇油,整个人娉娉婷婷,妖娆艳丽,风华绰约。
    用鱼丸儿的话来说,就连骨头里都是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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