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另外潜伏在四周的杀手显然并不想错失这样好的刺杀时机。如蝗箭羽向着马车纷纷射来,将他瞬间射成一只刺猬,更有箭矢穿透车帘射进车厢,大吃一惊的花千树不得不松开紧握绳索的手自卫。
    她将小花生一把摁倒在车厢里,沉声叮嘱:“别动!”
    她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奋力一跃,便穿透车顶,直冲疾上,手中绳索贯注内力,卷起流矢,射回杀手的方向。
    两声闷哼,显然有人中箭。
    花千树落回车顶,手里握着的绳索,被她赋予了灵敏坚韧与力量,可以伸直如利刃,可以弯曲如游蛇,似乎是焕发了生机,可以随心所欲。
    它卷起箭羽,捍卫着自己的主人,还能卷飞流矢,给予敌人致命反击。
    杀手从暗处一跃而出,全都一身黑衣,手握各种趁手的兵器,没有多说一个字,就向着花千树直接凶狠地扑过来。
    花千树大致看了一眼,竟然有二三十人之众,全都身手敏捷,浑身杀气,势在必得。
    若是没有小花生,她可以放手一搏,可以冲出重围,可以逃出生天。
    可是,她顾忌更多的,就是小花生的安危,就连一根手指头,也不能伤到。
    小花生叫了一声“娘亲”,有点害怕。
    花千树明白,将他留在车厢里,自己压根就没有能力保护他的周全。
    她毫不犹豫地将他搂进怀里:“抱紧娘亲,若是害怕便闭上眼睛。”
    小花生紧紧地攀住花千树的脖颈,两只小腿盘住她的腰,小小的身子抑制不住地开始战栗。
    杀手已经逼近,花千树用绳子利落地将小花生与自己捆缚在一起,一咬牙关,奋起迎战。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全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就连逃生的时机都不会给花千树一个。
    花千树劈手夺过一把长剑防身,且战且退,杀手们犹如跗骨之蛆,紧咬不放。
    他们的招式全都狠辣,招招致命,数次惊险万分,都被花千树侥幸躲过。
    小花生第一次见这种血腥的场面,吓得战栗着搂紧花千树,使劲抿住小嘴儿不哭不闹。
    当夜放与顾墨之循着踪迹赶过来的时候,花千树发髻散乱,一身是血,已经精疲力尽,手里的长剑几乎都拿握不住,胳膊忍不住地颤抖。
    杀手们被她吓住了,一步一步逼近,可是又谁也不敢第一个下手。谁先扬起手里的兵器,她手中的长剑怕是就会将谁扎一个透心凉。
    花千树另一只手,护紧了怀里的小花生,强忍着心酸:“闭上眼睛吧。”
    小花生好像这时候才勉强回过神来,“哇”地哭出声:“爹爹,舅舅!”
    杀手们趁着花千树心乱的瞬间,对视一眼,立即有人率先举起了手里的峨眉刺。
    果真就像是他们担心的一样,第一个动手的人,被一柄长剑穿透,圆瞪着眼睛死不瞑目。只是这柄剑,并非是花千树手中那一支,而是来自于他们的后方,裹夹着凌厉的风,瞬息而至。
    花千树抬脸,夜放与顾墨之已经弃了胯下骏马,犹如惊鸿一般,飞掠而至。
    顾墨之手中的银枪一挑,一名杀手还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觉得眼前一花,心口处便是一阵剧痛。
    夜放整个人,便像是一柄名剑,瞬间撕裂了杀手的包围,直直地冲到了花千树的面前,将她与小花生护在了身后。
    花千树艰难地抬起手,笑着摩挲小花生的头:“没事了,爹爹与舅舅来了。”
    小花生哭得惊天动地,似乎是要将自己心里积蕴的惊恐全部发泄出来,得到花千树的爱抚,偷偷地扭脸,又被花千树遮挡了视线:“不要看。”
    他还小。
    事情已经毫无悬念,夜放的侍卫随即赶到,这些杀手情知不妙,侥幸生存者立即识相地弃剑而逃。
    夜放转身,将小花生接过来,抱在怀里,沉声哄:“爹爹在,花生不怕,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小花生抱紧了夜放的脖颈,将一张满是眼泪的小脸贴上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软软糯糯,令夜放心疼得自己哑了嗓子。
    这遍地血腥,让一个仅仅四岁的孩子怎么承受?
    而花千树,吃力地支撑着身子,靠在一株大树上,来不及体会劫后余生的侥幸,就开始担心,夜放将会怎样与自己大发雷霆。
    夜放并不搭理她,只是心疼地抱着小花生,笨拙地拍着他的后背哄,间或扭脸,用唇去碰触他的额头。小花生哭了半晌,疲惫地抽噎着,趴在夜放的肩头睡着了,濡湿的睫毛轻颤,睡梦里,仍旧不忘啜泣两声。
    这么多的人,谁也不敢打扰,全都安静地等着。大家全都敏感地觉察到,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低沉气势。
    夜放轻轻地将小花生横着抱在怀里,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花生一个哆嗦,猛然间从睡梦里惊醒,见夜放正抱着自己,伸出小手紧紧地捉住他的衣领,然后重新合拢了眼睛。
    夜放这才抬起脸,深深地望了花千树一眼,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花千树只觉得,他的眸子如冰,那一眼,自己就好像是皑皑白雪覆顶,浑身凉了一个通透。
    他适才,好像说过,不会放过自己的。她这样关键的时候,竟然还没皮没脸地笑得出来:“多亏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夜放抿唇:“你的帐,我们慢慢清算。”
    转身缓缓地扫视四周一眼,缓缓启唇:“给本王,将顾墨之抓起来,革去官职,投入大牢,听候发落。”
    侍卫领命,立即上前,先行收缴了顾墨之手里的银枪。顾墨之一言不发,乖乖地束手就擒。
    花千树顿时就急了:“为什么?”
    夜放一字一顿地道:“拐骗摄政王妃,意图私奔,这个罪名算不算?”
    花千树觉得自己一口气差点就上不来:“七皇叔,此事全都是我自己所为,与顾大哥无关。若是要降罪,你就尽管罚我好了。”
    夜放一声轻哼:“恃宠而骄,花千树,你以为我不会罚你吗?你这是在挑衅本王最后的耐心。”
    “酒里的药是我自己偷偷地下的,离开的主意也是我自己出的,只是顾大哥没有中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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