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事重重地回到客栈取马车,凤楚狂有些诧异:“我以为,当你我回到这客栈,七皇叔的兵马应该埋伏在这里捉奸才是,如何竟然不见人影?”

    花千树撇嘴:“我没有遭殃,你看起来好像挺失望?”

    凤楚狂摇摇头:“就是觉得不太正常,这可不是七皇叔的风格。你我的行踪怎么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你太高看我了。”花千树话里带着一丁点落寞:“他才不会往心里去。”

    凤楚狂唉声叹气:“那咱们怎么办?乖乖地自己回去?真没面子。”

    花千树轻哼一声:“你左右也就是丢个脸面,那我呢?回去之后怎么说?”

    “你不是说你遭遇了劫匪,九死一生吗?”

    花千树也觉得自己这个借口真的挺烂。凤楚狂这厮那是深藏不露,再加上自己这半斤八两,对付一般的劫匪么,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有点夸张。

    若是说自己遭遇了劫匪,七皇叔会相信才怪。

    那怎么办?

    上了马车,换回原来装束,冥思苦想了一路,也没有寻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凤楚狂一到府门口,便没有义气地丢下她,要扬长而去。

    花千树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帮我蒙混过关,上次你故意灌醉千依的事情,我便跟你一笔勾销。”

    凤楚狂一指自己的府邸:“我就住在隔壁,翻墙就是,欢迎你随时来算账。”

    挣脱开花千树的手,大摇大摆地溜了。

    花千树硬着头皮,走进府门,门口的侍卫没有人阻拦,全都视若无睹,也没有人盘问她究竟去了哪里。

    难道,那两个车夫还没有醒过来?自己失踪的消息也没有传到王府?

    花千树暗自松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希望如此。

    她脚底抹油,便低着头悄咪咪地溜回了霓裳馆。

    天色已经暗沉,大家应当是正在用晚膳,她一路溜进自家院子里,也平安无事。

    自己的房间里点着灯。

    她反手关了门,暗道侥幸,兴冲冲地冲着里屋喊:“核桃,我回来了。”

    掀开门帘便往里钻,一脚迈进去,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夜放正斜靠在她的床榻上,手里捧着一本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她的声音,头也不抬:“终于玩够了?”

    花千树先是心漏跳了一拍,然后仔细琢磨他话里的语气,淡淡的,就像是见了面打个招呼,听不出一点喜怒。

    夜放见她僵在门口不敢往里,终于抬起脸,冲着她晃晃手里的话本:“这里的故事太怪诞,会教坏了你,不看也罢。”

    他手里拿着的,是凌濛初的《三言二拍》。

    花千树干巴巴地笑,附和着点头:“可不是吗,这作者脑子里天马行空,什么故事都能编的出来。”

    “这种露骨的书你以后要少看,应当多看一点《闺训》《女戒》之类的书,多少安分一点。”

    最好是像那个落水被救,为了个名节再自寻死路的妇人一般,是不?花千树暗自腹诽。

    夜放顺手将书丢到一旁,冲着她招招手:“过来。”

    花千树身子是一万个抗拒,可是脚步却不听使唤,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就像是上坟一样沉重。

    夜放抬手便捉住了她的手,让她坐在床沿上,然后胳膊就流水一样环住了她的水蛇腰。

    花千树的脊梁顿时就直了。

    她觉得,夜放的暴风雨还是来得更猛烈些吧,这样的态度令她浑身都生出白毛细汗来,真的害怕他的手臂一使力,自己的腰就拦腰折断。

    “还生气吗?”夜放似乎是随意说道。

    花千树受宠若惊地摇头:“没有。”

    “口是心非。”夜放淡然地下了结论:“本王的脸都被你开光了。如此算作扯平了吧?”

    我若是不打你,身子还差点被你开光呢!

    “是我有点任性了。”花千树违心地做自我检讨,顺带鄙视了自己的奴性一把。

    夜放的手臂紧了紧:“可是本王还在生气,你也不曾哄我。”

    呃,这,这带着哀怨的撒娇的语气的男人是谁?被附体了么?还是圈套?

    花千树眨眨眼睛,磕磕巴巴地解释:“适才,适才,我就是去看了一会儿热闹。”

    没做什么红杏出墙的事情。

    “本王知道。”夜放点头:“凤楚狂虽然故意支走了管家,但是鱼丸儿还在。”

    花千树不仅哑然,这个凤楚狂没想到也是百密一疏啊。

    那你还生什么气?

    “凤楚狂也只是为了帮我,才出此下策。”

    “嗯。”夜放淡淡地点头,还是不曾发火。

    越是这般,花千树越是心虚。

    这厮城府深沉得很,向来运筹帷幄,就不信他果真就只老老实实地等在府里,不曾追查二人行踪。

    还是坦白从宽吧,或许他看在自己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果真不追究了呢?

    “适才我们见到了周烈。”

    环着她腰的手臂猛然一僵:“周烈?”

    “对!”花千树便将今日前去观看比武的经过与夜放简单地说了。

    夜放一直在静静地听,待到她落下话音,方才状似无意地问道:“我以为,你会看不过去,第一个冲上去,跟周烈拼命。”

    “以前或许会,现在不会了。即便我已经心知肚明,我父兄的死与周烈绝对脱不了干系。”

    夜放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有些诧异:“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周烈那样的资本。”

    “可是你有不自量力的蛮劲儿。”

    花千树暗自苦涩一笑:“在你的眼里,是不是我仍旧还是那个冲动鲁莽的初生牛犊?”

    夜放不说话,也不置可否。

    “我只有一条小命。”花千树娓娓道:“我明白,有些事情若是一时冲动犯下错误,就绝对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以前,我有父兄做依仗,可以为所欲为,但是如今,我什么都没有,所以在面对柳江权与夜幕青的时候,我不得不收敛了自己的所有锋芒,努力地隐忍。就算是打落了牙齿,也是和血吞下去。”

    夜放听了,一直不说话,默然片刻,才冷不丁地开口道:“饿了没有?”

    正沉浸在伤感之中的花千树思绪顿时被拉了出来,点点头:“嗯。”

    夜放终于开恩松开了她:“那我们吃饭。”

    吩咐外面:“传膳,加一壶千日醉。”

    核桃欢喜地应声。

    花千树问:“在这里?还要吃酒么?”

    “怎么,不能?”

    花千树又是慌忙摇头,愈加捉摸不清楚,这个男人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芝麻绿豆点的事情他借题发挥,紧抓不放,醋坛子能砸死人。今天自己差点跟别人私奔了,他怎么反而大度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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