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陷心肝确实十分凶险,毒热炽盛内陷心包,清窍被蒙,故而神昏。不过,也不是不能医治。好在小公子还能灌下药去,如果一切听黄某的,黄某没有十分把握,七分把握总是有的。”

    这个病在当世,还没有人做系统的研究,是比较凶险的病症。而在医学发达的后世却是非常普通的,朱由榔在大学里曾经专门研究过,对于能够治愈陈家独苗,他有十成把握。

    不过,凡事不能说死,当医生的更得这样。前世在大学上课时,老师就一直强调这件事,为医者,既要给患者信心,又不能把话说满,免得自己没有腾挪的余地。

    那些一开口,就说有十足把握治好疑难杂症病的大夫,多半都是骗子。

    ……

    “行行行,一切听先生的。”陈夫人一听大喜,连忙答应。

    “欲治此病,必须平肝熄风,清热解毒。将窗户全部打开,熄灭香火,务使室内空气流通,另外,将小公子身上被子全部撤去,只穿内衣内裤即可。取纸笔来。”朱由榔随口吩咐道。

    陈府的人都已经见识了这位黄先生的怪脾气,包括陈夫人在内,谁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尽管有些疑问,比如为什么把窗子打开,为什么把被子撤去,会不会着凉之类,但谁都不敢问,生怕再惹了这位爷。

    陈忠取来纸笔,朱由榔写下一个方子。

    “陈夫人,此方名叫羚角钩藤汤,须小火慢煎,余半碗烫药即可。小心灌服后,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小公子就会苏醒啼哭。小公子只要一哭,就证明黄某的方子管用了。”

    “好好好,陈忠,立即派人去抓药,我要亲自看着煎药。”陈夫人接过方子,连忙吩咐陈忠出去抓药。

    “黄先生,请先去前院西花厅奉茶,我们老爷出去了,一会儿回府后,老身请老爷亲去感谢先生。”陈夫人对朱由榔说道。

    “说的好听,什么奉茶等候?还不是不相信我的医术?看来,要是她家儿子醒不过来,还真不好离开。”

    “夫人放心,小公子不醒,黄某必不敢离去。”朱由榔语带双关地说道。

    得,两人又刚上了。

    ……

    赵玉乔派了个丫环带朱由榔来到西花厅,白兴站在门口把守。小丫环给他沏上茶,站在他身后伺候。

    朱由榔边喝茶边想:“怎么不见陈子壮呢?难道兢兢业业到了不顾后嗣的地步了?”

    继而想道:“这陈子壮不但威望高,而且还是少有的智者,别人都沉浸在大胜的喜悦当中,只有他意识到了清兵的威胁。能见到别人未见到之处,足见其智高一筹。此等人物,如为我所用,对帝业大有裨益啊。”

    “不过,大概是因为身份地位问题,他的眼光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竟然想凭一已之力,拒清兵于九江之外,虽忠于明室但于事无补,白白牺牲百姓性命。而且,战略战术也有问题,在力量不足以对抗强大的敌人时,还是***的办法高明,存人失地,给他打游击。决不可为争一地之得失,而大量牺牲士兵百姓性命啊。”

    朱由榔这样给陈子壮下了定语。

    正沉吟间,就见身着便衣的一个清癯老者从游廊中匆匆而过,往后宅去了。

    “这人是谁?”朱由榔问丫环。

    “是我家老爷。”小丫环答道。

    “原来他就是陈子壮!他就是在历史留下“界人须用木板”名言的陈子壮?在面对锯人的刽子手时,得有多么强大的心理,才会指点他们如何锯人?国家养士,养出来的浩然正气,还真不是吹的。”朱由榔望着那个清癯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敬意。

    “好吧,既然我来了,就想办法让你避免这种凄惨的命运吧。”朱由榔想道。

    ……

    陈子壮进了内宅,一直没有出来。想来在他心里,对朱由榔这个外乡郎中,也不是多么重视。

    不过,朱由榔倒注意到,期间有好几拨人去后宅求见,陈子壮还匆匆出去过一趟,不知道去干什么。回来的时候,陈子壮还看了西花厅一眼,随后进了书房,却没有回内宅。

    朱由榔注意到,陈子壮眼中的意味有些说不明白,好像有兴趣,又好像有疑问。

    “终于对我这个野郎中感兴趣了?”朱由榔倒没有往别处想。

    ……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眼看就要午时,习惯了一日三餐的朱由榔喝了一肚子茶水,早感觉有些饿了,心想:“陈子壮好无礼,我给你儿子治病,好歹弄些饭食来吧?就这么饿着大夫?”

    就在这时,就听后宅一阵脚步声响,急匆匆出来两个人,朱由榔一看,是赵玉乔和戴忆兰,赵玉乔奔书房去了,而戴忆兰直接来到西花厅。

    “黄先生,陈公子醒了!陈公子醒了!黄先生,你真厉害!”戴忆兰急匆匆进来,亮晶晶的大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那就好,陈公子只要醒了,说明我的药见效了。”朱由榔看着戴忆兰,笑道:“阿兰,人家的儿子脱离危险,跟你有什么关系?看把你兴奋的。”

    “嘿嘿,陈公子醒了,说明你的医术高明,还有,陈夫人就不会为难你了。”戴忆兰高兴地说道。

    “陈夫人不会为难我的,你净瞎担心。”

    “可不是瞎担心,陈公子是她的命根子,你要是给治坏了,打你一顿板子我看就是轻的。”

    “噢,美女,原来你是担心我被打板子啊?”朱由榔这才明白戴忆兰的心思,心理感到很高兴。

    “是啊,你是让我给激来的,我怎么能不管你呢?”戴忆兰说道。

    “行了,这下你不用担心了。这样,阿兰,我再写个方子,你交给陈夫人,再吃三剂汤药就会痊愈。另外,室内注意通风,饮食要清淡,不可食油腻的东西。”朱由榔说道。

    “怎么?你要走?你不去看看小公子吗?”戴忆兰问道。

    “阿兰,我不用去看,有这个方子就可以了。我写完这个方子就走,说实话,我的肚子早就抗议了,我得赶紧出去,买点吃的去。”朱由榔说道。

    “啊?你饿了?他们府里……。”戴忆兰率真不假,但她不傻,到现在主人家没有一个过来问问人家黄先生,只一个小丫环在旁边伺候,说明什么?说明不重视人家黄先生。

    也怪不得黄先生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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