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来自慕容彦超的压力,杨志心中是越发的不安起来,所以次日天刚亮他就早早地守在西门前等候着,期盼着孙途他们能在最后期限到来前抵达青州城。

    可结果却再次让他失望,等到夕阳西沉,城门将闭,他都没能看到孙途几人的身影。直让他在那儿满心忐忑地又等了两天,五月二十这天下午,那几个熟悉的身影才从前方缓缓而来。

    在看清楚果然是孙途他们到来后,杨志当即就一催马,飞快迎上前去,老远就叫了声:“三郎,你们可算是来了,怎么就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些时日……”

    孙途他们也远远就瞧见了策马飞奔而来的杨志,心下不禁有些奇怪,一边打着招呼回答道:“半道上接连出了些事情,所以就慢了几天。”一边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杨兄你为何不在军营里看顾着,却跑来这儿等着了?”

    “这个……哎,情况可有些不妙啊。”杨志顿时面露难色,有些担心地看了孙途一眼,小声地把之前慕容彦超的责难给说了出来,没了更是紧皱着眉头道:“今日已比他规定的日子晚了两天时间,你这时去见他可不好交代啊……”

    “是吗?小弟倒是真没想过他会如此刁难于你,倒是让你受委屈了。”孙途笑着冲杨志一拱手,算是赔罪了。

    杨志却一摇头:“我受些委屈倒也算不得什么,我是担心三郎你接下来会吃苦头啊。那慕容知府在青州一向大权独揽,为人又极其刻薄,只要被他拿住了一点错处,必然会受惩处。尤其是我们武官……”说到这儿,他就想起了前两日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名武官因为一点小事而被其当众责打,当真是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孙途却不以为然地轻轻一笑:“只因这么点小事他就想动我?我孙途可是朝廷钦命的六品官员,是这青州府官军都监,可不是寻常武官,能让他随意撒气。”见对方还想再说什么,他已一摆手道:“就不要在此多费口舌了,先进城去见见这位慕容知府才是正办,至于如何应付,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说着便已稍稍提速,来到了城门前。

    此时守在城门口的那些兵卒也已经通过杨志的反应猜到了孙途他们的身份,几乎所有人都在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们,似乎还带了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对此,孙途却来了个视而不见,只是催马入城,昂首挺胸的模样倒是颇具气势。

    等进了城后,孙途才想起一事,看了眼杨志:“杨兄,你早到几日可在城中买下宅子了吗?接下来一两年里除了军营,我们可还得有个住处啊。”

    “这个我早准备好了,就在离着府衙两条街的西风巷那里,这青州的房价可比别处要便宜得多了,只花了不到三十贯就买下了一套三进多深的大宅子。”杨志见孙途如此沉稳,心下略宽,便随口应道。

    “既如此,唐枫,你随他们先过去安顿下来,我则和鲁大哥他们去府衙办事。”孙途扭头对赶着马车的唐枫道,因为在那村子里受了些惊吓,雅儿这两日都不是很好,坐在马车里都是恹恹的,所以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在她。

    唐枫忙答应一声,这才赶着马车与一名随杨志一起来迎他们的江州兵在前面一个路口处转弯而去,而孙途他们则继续直行,并很快就看到了那座明显要比周围的民居高大许多,气派不凡的知府衙门。

    不用杨志上前引见,孙途已自己策马上前,在两名差役上前拦路后,他才勒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说道:“本官新任青州都监孙途,特来拜会慕容知府。不知他今日可在衙门里吗?”

    听到他自报家门,两名差役都是一愣,随后便道:“你在此候着,等我们禀报知府后……”可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完呢,孙途已经偏身下马,然后就这么径直往衙门里走去,鲁达见状只是微笑相随,杨志却是在迟疑了片刻后才跟了上去。同时他心里更是一阵不安:“三郎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这一来就要和慕容知府为敌吗?”

    那两个差役刚欲阻拦,却被孙途身上的气势所慑,伸出来的手火速又缩了回去,唯一能做的就赶紧调头快速往衙门里边跑去,早一步给慕容彦超报信。

    慕容彦超此时正闲适地坐在公房的桌案前,临摹着一张字帖,两个差役急乱的脚步声立刻就打扰到他的心境,让他的手轻轻一抖,本来好好的一笔就有些歪斜了出去,这让他脸色陡然就是一变,抬头怒视:“你们怎如此没有规矩?明日自去刑房领罚!”他在青州向来御下极严,只要是有人犯了错,就一定受罚。

    那两个差役一听此话脸色就是一白,但想到自己未能尽责拦人的罪过,也只能硬着头皮禀报道:“府台,那孙都监已经来了,他现在……”

    “哼,他倒是来得挺早啊。那就让他在外头候着吧,就说本官现在还有事忙着,没空见他。”慕容彦超冷哼一声,截断了两人的说话。可就在这时,他却看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正似笑非笑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其身后跟随的两人中的一个正是杨志。这让他的脸色顿时一变,怒火更起,把手中笔啪地拍在笔架上,便喝道:“孙途,你好大的胆子!”他是真没想到,孙途居然就敢直闯府衙,以如此模样来见自己。

    孙途没有半点避让的意思与之四目相对,走到近前才稍微欠身抱了下拳:“下官青州都监孙途见过慕容知府。我是听说府台你前两日都已急着见我,所以才在入城后便直接来了。我是个不懂礼仪的武夫,所以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你多多包涵。”

    他如此大剌剌的模样让慕容彦超的怒火更盛,脸色都已经有些发青了。而这时,边上也已过来了几名府衙官吏,一见这情况,立刻就有人大声呵斥了起来:“孙都监你也太无礼了,见了知府竟不下拜行礼!难道你身为朝廷官员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吗?”

    孙途此时却已经把腰都直了起来,闻言脸上更现出了讥诮的笑容来:“我在江州,在东京可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规矩,什么时候同殿称臣的官员之间竟还要行此跪拜大礼了?”说话间,目光半点不让地盯向了慕容彦超,显然是在等候着他的回答。

    慕容彦超被他问得一愣,愤怒之余却又不好作答了。大宋朝一向文贵武卑,到了他这儿更是彻底压住了手底下的武官,所以以往那些武官在他面前都是老老实实的,跪拜行礼更是家常便饭。如此一来,无论是他还是手底下那些官员也早把这一行为视作了理所当然。可现在,孙途拿朝廷制度说事,却让他无言以对,气势上更是突然就弱了一截。

    杨志本来都已经微微曲下了膝去,一听这话,在赶紧停下动作之余老脸也是一红。相比于孙途的强硬,自己可太没有胆色了。但他心里却依然满是担心,孙途如此触怒对方,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见慕容彦超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来,孙途便再次挪步,直接就走进了公房中,并很随意地就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完全就没有把自己当下属和外人的意思。而对方在反应过来,看到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后,脸色就更为阴沉了:“孙途,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论,本官问你,为何在接到朝廷调令后迟迟不来我青州赴任?听杨志所说,你是因为私事才在外耽搁,此事你作何解释?”一时拿捏不住对方,他只能挑其错漏处攻击了。

    孙途呵呵一笑,很是不屑地一撇嘴道:“慕容知府此言差矣,本官确实是受了朝廷调令才来的青州就任,但那调令上头可从没有给我限定抵达青州的日期,如此何来耽搁迟到一说呢?你想拿此就说我有罪,恐怕很难叫人心服吧?”

    “你……”慕容彦超是真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巧言善辩,以往那些武官到了自己面前全都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只有听令的份儿,今日突然来了个敢和他唱对台的,他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当然,这也和孙途的突然杀到大有关联,要是给慕容知府以准备的时间,今日占据主导地位的就不可能是他孙途了。这等从未遇到过的下风处境让慕容彦超心头的怒火更盛,尤其是当着许多衙门下属的面被人如此反驳,他更觉着恼羞成怒,几欲发狂。

    这一瞬间,他是彻底按捺不住了,当下便砰地一拍桌案:“大胆孙途,你可知自己犯了多项大罪。迁延来迟,擅闯府衙,顶撞上司……哪一件皆是重罪,本官自有权惩办于你。来人,给我把他拿下了!”既然口舌上不是对手,那他就用强权镇压,他还真不信治不了这孙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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